不得不說,耗子他家裡是很有品味的。
屋子裡頭不乏幾件奢華的擺件,以我這種窮逼的眼力架子勁也是可以看出來一兩件東西來歷不小。但耗子不是土豪,更不是富二代,頂多就算是一個可以生活的小資點的人,他裝修這個房子沒少費勁,看似隨意的點綴,實則處處用心,牆壁都是奶油香檳的顏色,讓人一進屋,就感到溫暖。
從客廳看過去,一眼就看見牆上頭掛着一大張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頭有三個人。爸爸,妹妹,耗子。一家三口。
我的屋子裡頭居然是主臥,耗子的則在昨天的時候把自己的東西搬到了副臥。主臥裝修的很簡單。寶藍色的工作桌子上頭還放着一臺蘋果電腦,落地窗是藍色的,書架上頭擺放着各種心理學社會學金融學類的書籍。窗臺處樣的盆栽都成了枯枝。
“房子是你的?”我開口問他,彎腰取自己的東西出來,準備收拾。
耗子聳聳肩,大大咧咧的笑道:“我爸媽給買的,不是我的。”
“哦”我點點頭。你爸媽的不就是你的麼?
“要不要喝水?”耗子問了我一句,出門用紙杯子給我倒了一杯水。
耗子長得並不好看,甚至還有點醜。頭髮像是雜草一樣的濃密,微微有點小齙牙,笑起來的時候牙齦都在外頭露着。他穿的也挺俗的,上衣是大紅的,褲子是大綠的,腳上蹬着一雙夾板。
“你的胸圍是多少?”耗子看着我問了一句。
我……草!
我看着他,第一反應就是以爲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變.態宅男了。
他擡起頭來看着我,一臉嫌棄的樣子,說:“你別想多了,我可不是你以爲的那個意思。”
我哽咽住:“那大兄弟你啥意思?”
耗子朝我翻了一個白眼:“總之肯定不是你以爲的意思,問你你說就是了。”
耗子這個問題……要是放在別的場合,肯定會有人把他當做一個好.色之徒,罵他不要臉一類的話。誒喲,氣的我差點把水潑他臉上。問這麼露骨的一個問題,我要是有把槍,肯定當場就對着他開槍了。可是我沒有,我有理智。
我冷靜下來,咬牙道:“b罩.杯!”
“哦。”耗子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中介還是挺靠譜的,找了一個胸小的給我。這樣挺好的,最少以後我對你不會有任何欲.望和念想,因爲你胸太小了,我喜歡大胸妹子。”
我……草!
我天真的以爲,耗子這個問題是一個很打臉的問題,問完以後絕對不會有任何別的犀利的問題,實際上,我還是太嫩太天真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重口味的還在後面。
“你是在夜場上班的吧?跟多少個男人上過牀?喝酒之後醉了的話,恐怕會遇到好些壞人的把?”
耗子表情木木的,問出的話卻像是千斤頂一樣砸在我的心上。
我不爽的擡頭看着他,我發誓,如果他下一句還敢再這麼大言不慚的對我逼逼,那麼我肯定會抽他幾巴掌,哪怕再搬回去也無所謂。
耗子看着我半響,死死地盯着我,就像是一個叢林裡的麋鹿,隱約察覺到危險。突然說:“你妝化的這麼濃,一看就知道你給自己戴上了一副假面具。老實說你這樣並不好看,有點醜。太過了,勸你還是把妝卸了的好。”
他突然轉話音是在我預料之內的,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轉的這麼離譜。
記得中介說過,這個人是學心理的。他好像一眼就能看穿我似得,叫我有些不舒服。
“我一直都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情是老天爺的事情,第二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第三件事情是別人的時候。所以,我這個人,很少去打擾別人的世界。你呢?喜歡打擾別人的世界麼?”
我慢慢的,從容的,擡起頭看向耗子。
辛辛苦苦的爲自己戴上了一副面具,我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卻沒想到被人輕而易舉堪破,內心深處,我變得有些恐懼。
我害怕。
害怕給人發現我對張建輝的恨,害怕給人知道過去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更怕給人知道我做過小姐那種令人恥辱的職業。
我想,也許我馬上就可以從這裡搬走了。
耗子轉過身去,出乎我預料的,他從廚房摸了一根黃瓜走了出來,掰成了兩半,將另外一頭遞給我。“吃吧。”
“哦。”我接過黃瓜咬了一口,沒跟他客氣。
耗子拿起來我們籤的那個租房合同,一邊看一邊說:“趙雷雷?女?九五年……看來你還是一個大學生啊!身份證上頭是西安,跑到北京來闖也不容易。不過我勸你一句,雖然我不反對夜場,但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帶男人進我家裡頭來過夜,明白麼?”
我愣在當場,突然有了種被人碾壓自尊心的感覺,剛剛想要開口辯解,站起身來時卻在洗手間的鏡子上頭看見自己的臉,厚重的假睫毛,美瞳,紅脣,蒼白又厚實的粉底……
反駁的話突然變得說不出來了。
耗子看着我,一邊啃着黃瓜一邊說道:“沒事的時候我倆互不插手對方生活,每個月的水電費對半開,另外你交的幾萬塊錢剛好只夠今年的房費,期限一到是不能續租的。”
我挑眉問他:“爲啥不能續租?”
這居然還有住到一半就想把人趕跑的?
耗子淡淡說道:“我今年二十二歲了,過了今年我就打算找女票了。到時候你肯定要搬走啊~再說了,這房子本來就是我媽給我結婚用的。只不過現在我窮,玩遊戲打lol沒錢,所以只要出此下策來找個胸小的妹子合租了……”
我……草!
成!低頭正打算繼續收拾東西,耗子突然朝我伸出一直手來:“哦對了。認識一下。我叫周浩,你以後叫我耗子就行了。”
……
收拾好東西以後,外頭還在下雨,我急急忙忙的跑去店裡上班了。落湯雞一樣的德行,衣服溼了一大截。剛剛一進去店裡,就見黑子的臉上不太高興,不像平時那樣,一臉的深沉。
“哥。”我習慣性的和黑子打了一聲招呼,以爲是下雨了,晚上生意有影響,所以他才這樣子擺臉色。
周邊都是音樂聲以及喧譁聲,黑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臉疲憊。看着我半天,跟我說道:“雷雷,哥有個事情找你,出來一下。”
我愣住,好奇的跟着他後頭走了出去。
“昨兒晚上,大半夜的有個人搞咱們酒吧。不知道是誰,託關係說想要收購咱們的店,上頭已經把事情已經壓下來了,對方一時半會兒不好下手。你到時候注意一下,看看自己手下的妹妹們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不應該得罪的客人。這邊混口飯都不容易,咱們開門做生意更是辛苦,惹到了哪個人物,趕緊給人陪陪禮。”
黑子一邊走一邊說,我跟在他後頭聽着他講。
“事情還是有轉機的,你儘快查一下。如果不是你那邊的問題,那我就如實上報給老闆了。咱們給人做事情,要負責任才行。拿錢不能白拿,心裡頭的位置必須擺正。這店不光是我管理,也還有你一份,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