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憤怒過後,李萬軍卻又不得不面臨着這殘酷的現實。
李萬軍雖然認爲白雲省紀委不可能掌握孫玉龍的足夠資料去動孫玉龍,但是這卻並不意味着白雲省紀委不可能動孫玉龍,即便是無法直接雙規孫玉龍,但是如果要找些證據並以此爲由調整孫玉龍的職務卻並不是沒有可能。而且從韓儒超這次出手的姿態來看,他是衝着遼源市紀委去的,否則的話,也不會當着那麼多東江市市委常委的面直接說出現場那些話。
很明顯,韓儒超現場說出的那些話針對的是遼源市紀委把柳擎宇帶走時所用的邏輯方式。既然你們遼源市紀委可以用舉報信息的雙手帶走柳擎宇,爲什麼省紀委不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帶走孫玉龍和吳環宇。
李萬軍心雖然是憤怒的,但是思維卻是極其清晰的,到現在爲止,他終於開始相信一個傳聞,那就是柳擎宇和韓儒超之間關係十分密切了。否則的話,韓儒超堂堂的一個省委常委,又怎麼可能會如此興師動衆的帶人前往東江市呢?
韓儒超這明顯是在給自己施加壓力啊!如果遼源市這邊不把柳擎宇給放出去,那麼恐怕韓儒超那邊就不會把孫玉龍和吳環宇給放出去。
怎麼辦?難道針對柳擎宇的計劃就這麼半途而廢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恐怕就不能把柳擎宇從東江市給一腳踢走了,到時候以柳擎宇那種折騰勁,沒準在東江市會鬧出什麼花樣出來,到時候恐怕自己將更難收場。
孫玉龍和吳環宇能夠堅持多長時間呢?
一時之間,各種想法在李萬軍的腦海中升騰着,過濾着,權衡着。
思慮良久之後,他最終決定冒險一次,暫時先不考慮孫玉龍和吳環宇兩個人的問題,先想辦法把柳擎宇給擺平。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爲他對孫玉龍和吳環宇等人的絕對自信,他相信這兩個人是不可能向省紀委方面有任何妥協,吐露任何問題的。
基於此,李萬軍立刻給遼源市市紀委書記郭天明打電話:“老郭,柳擎宇那麼進展怎麼樣?”
郭天明苦笑着說道:“李書記,柳擎宇對於我們的質疑和詢問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不說一句話,還真是有些棘手。”
李萬軍眉頭一皺:“他作爲晚上睡覺了嗎?”
郭天明說道:“睡覺了,目前我們掌握的資料比較少,再加上柳擎宇對紀委的各種流程都比較熟悉,所以沒有敢對柳擎宇採取任何措施。”
李萬軍聲音中有些不高興了:“老郭啊,目前省紀委那邊已經到了東江市,暫時把孫玉龍和吳環宇給約到他們住的對方去談話了,你們這邊要加快點進度啊,否則的話,我們遼源市壓力會非常大的。”
聽到李萬軍這麼說,郭天明便知道李萬軍的意思了,點點頭說道:“好的,李書記,我們這邊會加快進度的。”
掛斷電話之後,郭天明立刻給遼源市紀委副書記孟慶義打了個電話:“老孟啊,剛纔李書記打電話了,說是在柳擎宇的問題上,市委壓力很大,要求咱們要儘快結案。”
孟慶義一聽,立刻就明白了:“好,郭書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掛斷電話之後,孟慶義立刻再次返回到市紀委設在天安賓館的審訊室內。
此刻,柳擎宇正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在他的旁邊,兩名遼源市紀委的工作人員正在和柳擎宇進行談話,兩人不斷的對柳擎宇解釋紀委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要求柳擎宇認清形勢,及早交代問題。
然而,對於兩個人的談話柳擎宇充耳不聞,甚至還發出了微微的鼾聲,兩個人的聲音就彷彿是柳擎宇的催眠曲一般。兩個人雖然心中非常憤怒,但是卻拿柳擎宇沒什麼辦法,因爲他們非常清楚,柳擎宇的級別不比他們低,而且市紀委方面也並沒有掌握任何足以拿下柳擎宇的證據材料,而且他們所得到的那些“舉報材料”也全都是模棱兩可,含糊其辭。
就在這個時候,孟慶義走了進來,冷冷的看了酣睡中的柳擎宇一眼,突然狠狠的一拍桌子,怒聲說道:“柳擎宇,醒醒了,這裡是什麼地方?誰讓你睡覺的?”
孟慶義以爲重重的拍案聲能夠把柳擎宇給驚醒呢,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邊手都拍得有些疼了,但是柳擎宇那邊鼾聲依舊,而且似乎睡夢中還微微皺了皺眉頭,原本朝着他們這邊的臉向旁邊扭了扭。
看到這種情況,孟慶義氣得火冒三丈。雖然他在電話裡向郭天明保證說自己明白了,但是實際上,他的內心卻是相當焦慮的,因爲他清楚,本身找柳擎宇約談就已經有些違背了紀委的相關程序了,而且遼源市紀委方面也是沒有資格對柳擎宇展開審訊的,而且現在省紀委那邊已經採取措施,明顯要針對遼源市紀委方面出招了,如果遼源市紀委方面不盡快把柳擎宇擺平,一旦省紀委那邊發力,遼源市紀委方面就被動了。
所以,和郭天明溝通完之後,他立刻趕回審訊室內,決定親自坐鎮對柳擎宇的審訊,儘快把柳擎宇擺平。
看到柳擎宇竟然如此不配合,他怎麼不怒,立刻對旁邊的紀委工作人員說道:“老嚴,立刻找盆涼水來,讓柳擎宇清醒清醒,我們這裡可不是真正的賓館,而是紀委的臨時工作室。”
老嚴二話不說,立刻走進衛生局內,從裡面端了一盆水,衝着柳擎宇的臉上便潑了過去,直接把柳擎宇從睡夢中驚醒。
其實,柳擎宇根本就沒有睡着,一直都在裝睡,對於孟慶義和老嚴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只不過他一直都按兵不動,他有自己的打算。
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柳擎宇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有些不解的說道:“哦?下雨了嗎?怎麼我身上這麼溼啊?”
老嚴手中拿着盆晃了晃說道:“柳擎宇,你看清楚這裡是哪裡了嗎?誰讓睡覺的?”
柳擎宇臉色一沉:“嚴主任,根據紀委相關工作程序,對於未被雙規的國家幹部,不應該使用這種過分的手段吧?你身爲國家紀委工作人員,這明顯是知法犯法啊,我保留向上級主管部門反映你粗暴執法的權力。”
老嚴一愣,臉上露出猶疑之色,還帶着一絲絲的畏懼。
他可是早就聽說過的,柳擎宇在省紀委是有着相當人脈的,否則的話,遼源市各個縣區也不可能在省紀委主持的考覈機制試點問題上敗給一個小小的東江市。這也是他一直沒有對柳擎宇採取一些超常規手段的原因。對於他們紀委部門而言,如果真的想要收拾一個人,還是有很多手段的。
這時,孟慶義看到老嚴的目光不對勁,立刻沉聲說道:“嚴力強,你在擔憂什麼?柳擎宇現在存在嚴重職務犯罪嫌疑,我們只要嚴格按照紀委相關規定辦事,還怕任何打擊報復不成?你不要忘了,你是一名紀委工作人員,讓犯罪分子交代他們的錯誤是我們的職責。”
嚴力強立刻醒悟了。因爲他非常清楚,如今孟慶義親自督陣,如果自己不讓柳擎宇交代,那麼自己就有可能會失去孟慶義對自己的信任,到時候自己可就前途堪憂了。
所以他的臉色立刻顯得有些猙獰起來,手中拿着盆陰聲說道:“柳擎宇,你最好儘快交代你的問題,否則的話,我們可要上一些手段了,你是否能夠熬得過去你自己可要好好的琢磨琢磨,你也是紀委系統的,應該知道我們的手段。”
柳擎宇雙手一攤說道:“不好意思啊嚴主任,我還真的聽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我是紀委系統的不假,但是我們東江市紀委的工作人員從來都是真正的嚴格按照紀委的相關規定對被雙規人員實施審訊的,我們的手段也都是按照國家規定去操作的,而且我們每一次的審訊也都是有視頻監控系統進行實施監控的,不過我感覺到很好奇啊,你們這裡爲什麼沒有視頻監控系統呢?”
孟慶義冷冷的說道:“柳擎宇,既然你知道我們這裡沒有視頻監控系統就應該知道,我們可以對你採取一些超常規的手段,我們不願意這樣做,但是,我希望你最好不要逼我們。”
柳擎宇一笑:“超常規手段?什麼手段?孟副書記,這話真的不應該從你嘴裡說出來啊,這話可是實實在在的把柄啊,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這番話向上級領導進行控訴嗎?”
“控訴?”聽到這裡,孟慶義不屑一笑:“柳擎宇,你今後能否有機會見到上級領導還是一回事呢,就算你見到了又能怎麼樣?我們所做的一切手段都是十分文明。”說道這裡,孟慶義站起身來向外走去,臨走之時對嚴力強說道:“老嚴啊,四種手段你隨便用,一定要在明天早晨天亮之前審出個結果來。”
嚴力強心頭就算一顫。孟慶義所說的這四種手段他可是清楚的,第一種是不讓睡,第二是不讓吃,第三是用藥,第四是溺水。這是遼源市紀委最近兩年開發出來的新的審訊手段。外人不知道,但是他們內部的人卻是非常清楚的,就是鐵打的漢子在這四種手段之下,也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給交代清楚了。讓他說啥就得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