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央兒!”舒夜急忙把她拉回來。
“沒有剩……”薛容搖搖頭,自責的看着她,“我失敗了兩次,最後一次才成功。全給舒夜喝了。對不起……”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花未央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無力的靠在舒夜身上,眼淚嘩嘩的流,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會這樣?上天,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纔剛剛給了我希望,又狠狠的把我推入地獄?!怎麼能……
“央兒,對不起……若不是我無能……”薛容懊惱極了。若他當初一舉就成功,至少可以留下三瓶朱果丹露,那麼歡歡的胎毒也不足爲懼了。可是,可是……
只恨時光不能倒流,再給他一次機會!
“薛容!”舒夜大聲打斷也的話,面容嚴肅至極:“你已經盡力了,這是命……”
“不!”瀕臨暈厥的花未央突然尖收起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什麼命不命的!都是騙人的!命運算什麼?我花未央只相信事在人爲!薛容,你再想想,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薛容無言以對。他活到現在,救人無數,卻救不了自己,救不了歡歡……完完全全無計可施!
“你再想想啊……”
花未央已經激動得失去了理智,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跟着崩潰的。舒夜咬咬牙,直接點了她的睡穴:“玉兒,把王妃帶去休息!”
“是。”玉兒趕緊過來,和龍小妹一左一右扶着花未央離開。
總算安靜下來,卻感覺靜得可怕。
薛容的眉心緊緊的擰在一起,他的手擔在歡歡的脈膊上,緩緩閉上眼,苦苦的思索起來。
一定還有辦法的,他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他的臉色陡然變得慘白,一口濁氣淤在胸中,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難受。
舒夜發現他的異樣,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不必自責……”
“如果還有朱果丹露……”
“沒有如果!”
舒夜沉聲打斷他,目光移到歡歡身上。
歡歡已經半歲多了,身上穿着海棠紅的小衫,稱得皮膚白皙如玉,吹彈可破。她的眉眼取了央兒和他的優點,即便還是個胖嘟嘟的嬰兒已經可以預見將來的美麗。
這孩子,也曾陪他們歷盡磨難。他曾以爲,只要平安生下她就好。他曾許諾,要給她一切最好的……誰想,出生纔是她惡夢的開始!
“告訴我最真實的情況。”舒夜極力控制着心中的恐懼,但微顫的聲線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薛容點點頭,輕聲道:“這毒很是怪異,按理說她應該活不下來,但她卻活下來了。而且,一直沒有毒發的跡象。若不是誘魂引出來,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發作。”
“這麼說,還是有好的跡象的?”舒夜心裡又浮起希望。
“我不知道……”薛容搖搖頭,“我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央兒可是吃了十年的毒藥啊!除了你的朱果丹露,我的紫魂丸什麼的是盡着她吃的。我以爲我已經治好她,沒想到這毒會蓄到生殖系統裡,完全到了孩子身上……”
太詭異了,學醫數載,看遍古今醫書,從沒見過這種案例。
“可這孩子並不癡傻……”舒夜擰着眉,歡歡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早已學會眉目傳情,各種需求都惟妙惟俏的表現在臉上,甚至還會哄大人呢!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癡傻兒。
“不但不傻,還極聰慧。連五臟六腑都比別人發育得強壯。”薛容皺着眉。根本就不像一個有病的孩子嘛!當年他生下來可是弱得連喝奶的力氣都沒有。
“她還有多長時間?”舒夜問完,但口乾舌燥,心裡悚得厲害。
“我也不知道……”薛容依舊搖頭,隨即又堅定的說,“你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
“不,你不能再留在這裡了。”舒夜理智的拒絕了他。他的問天只能助他壓制寒毒一時,要想薛容安然存活,惟一的辦法就是帶着龍小妹火速趕回神醫谷去。
薛容自然知道他的顧慮,他的目光暗了暗:“可是歡歡……”
“你帶她回神醫谷。”舒夜果斷的做了決定。
薛容倒抽一口冷氣,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說真的?”
舒夜點點頭,用力拍拍薛容的肩膀,語重心長:“薛容,你是歡歡的乾爹,我相信你一定會救她的!所以,你必須珍重自己,只有你活着,歡歡纔有機會活啊!”
薛容震驚的看着他,待消化完他話裡的意思,他的情緒逐漸變得平靜。他擡手搭上他的手,用力點頭:“好!”
到底作了五年的知音。舒夜緩緩的笑了:“好兄弟!”
“那,央兒那邊……”薛容擔心的問。
“我會說服她的。你們現在就帶孩子走!”
“好!”
馬蹄達達,趁花未央昏睡,匆匆離開京城,駛往南方的神醫谷。
送完他們,舒夜回府看着昏睡中的花未央,只覺得頭皮發麻——明天,要怎麼向她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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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涼如水。
無數螢火蟲在甘露殿外的花叢裡飛舞,美如夢幻。大昀皇與十一皇子的生母安氏並坐在殿前欣賞這美麗的螢火之舞。
劉皇后死了,後宮妃嬪只剩下安氏膝下有皇子。再加上舒夜慈善,待十一皇子如一母同胞。安氏母憑子貴,地位迅速上漲,已經快要壓過只生有公主的德妃、淑妃和賢貴人。
“皇上,睿王真是個好人,親自教縉兒習武呢!”安氏對這位王爺充滿了敬意。
連皇后、太子都能扳倒,要捏死他們母子易如反掌。最先,她也擔心他會對他們母子下手,沒想到不但沒有,反而在得知他們母子的處境後幫助他們。這對於被劉皇后壓制了十多年的安氏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恩人!她也明白了,要想生存下去,就得向睿王靠攏!
“是啊,夜兒心地善良,是個好孩子。”大昀皇滿意極了,“他可是青若的兒子呢!”
對於先皇后王青若,安氏也曾聽說過一些,現在皇帝這樣講,她立刻附和:“皇上,睿王是最正宗的嫡子,既然您屬意於他,何不早早立了太子?”
太昀皇意外的看向安氏:“你是真心的?”
“當然是真心的。”安氏笑了,依進大昀皇懷裡,“皇上,臣妾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分,能有今天已是不易。再則,除去洛王,皇上膝下也只有睿王和十一皇子兩個兒子了,難道還要讓他們再爭一回?且不說縉兒年紀太小,就是有人提議,臣妾也斷斷不能贊同。皇上,剩下的不多了,就讓他們安生過日子吧!”
“難得你如此懂理。”大昀皇笑了,“你放心,朕雖不能再晉你位份,卻是可以讓縉兒過得好些的。朕盼着他們兩兄弟和和睦睦,把這大昀萬里江山治理好!”
正說着,大昀皇忽然捂住了胸口,臉色急速轉青。
“皇上,皇上你怎麼了?”安氏大驚失色,“快來人哪!快來人哪!”
侯在不遠處的近侍急忙上前來,一看皇上這樣子,也慌了手腳急忙傳太醫。一時間,靜謐的夜沸騰了起來。
等舒夜得到信進宮,太醫已經穩住了大昀皇。儀元殿裡跪滿了太醫、妃嬪、宮人。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看這情況,舒夜已知是舒蕘下的毒發作了。而這個時候,薛容也已經遠在百里之外。
“太醫,這是怎麼回事?”紫色華服的男子邁進宮殿,長身玉立。在一地跪着的人當中,像一棵大樹。
“睿王,皇上這是急性病,病在心臟,臣等無能……”
“臣等無能……”
隨着院首顫魏魏的彙報,羣醫叩首不止。
“必須治!不管是什麼病,想盡一切辦法務必治好父皇!”冰冷的語氣威嚴十足,舒夜銳利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越過衆人來到牀旁,輕聲喚:“父皇,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夜兒來了……”大昀皇終於睜開眼。
舒夜急忙握住他的手:“父皇,不要擔心,會好的……”
“不……”大昀皇無力的搖搖頭,“夜兒,朕剛纔看到你母后了,她來接朕了……”
衆人聞聲色變——這是大限將至的前兆啊!
安氏已經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皇上,皇上……”她瑟瑟發抖,摟緊了十一皇子。若帝王死了,他們母子要在何處安身立命?
“若兒她……終於原諒朕了……”大昀皇釋然的笑了笑,反手握緊舒夜的手,“夜兒,朕把江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把舒家的江山傳承下去!”
“父皇,你不要亂說話,您會好起來的……”
“不。朕好不了了。朕也累了,朕好想念若兒……”大昀皇搖着頭,看向牀畔的內監李公公。李公公會意拿筆記錄皇上的遺言。
“夜兒,在你出生的時候,朕就答應過你母后,要讓你成爲這大昀的主人。朕終於做到了……但是夜兒,你要答應朕,善待十一皇子!”大昀皇用盡力氣說。
舒夜心下了然,鄭重的點了點頭:“是!”
大昀皇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心願已了,他再也撐不住,緩緩的閉上眼,手無力的垂下,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