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崩——”
一夜之間,國喪的鐘聲傳遍大昀山河。舉國服喪。
花未央是被玉兒喚醒的,睜開眼,就聽到皇上駕崩的消息,她怔了怔,完全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皇上駕崩那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可再大的事,也比不上她的女兒!
“玉兒,歡歡呢?歡歡……”她七手八腳下牀穿鞋,許是太過緊張的原故,她的鞋子老是穿不進去。
玉兒嘆口氣,蹲下身一面幫她穿鞋一面安慰道:“王妃放心,小郡主沒事的。宮裡的內侍已經在花廳等侯了,王妃先進宮吧!宮裡已經在等王妃了!”
玉兒動作溫柔,穿好鞋又奉上清茶。
溫暖的熱水入腹,她慢慢平靜下來:“讓我抱一抱她我就進宮!”
先皇駕崩,舒夜即將繼承大統,這是一個關鍵時刻。雖然舒夜繼位是遲早的事,但先皇實在死得太突然了。可以想像現在宮裡亂成什麼樣子,舒夜主外,她必須去安定內廷。
她深知歡歡的胎毒非一日可解,有薛容照料她還是比較放心的。但這些天來已經養成睜眼就看到女兒的習慣,所以她還是想看一看女兒。這一進宮,天知道會忙到什麼時候。
玉兒猶豫了一下,笑道:“王妃,您是不放心薛神醫麼?”
“不是……”
“好了王妃,先進宮吧,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呢!”玉兒拿來一套喪服。
花未央沉默了一下,穿上喪服隨玉兒來到大廳。果然,已經有兩名內侍在等,她認得他們,一位姓週一位姓秦,都是舒夜的人。
兩位公公一見她就直抹淚:“王妃娘娘,快隨咱家進宮吧!車子已經備好了!睿王吩咐,你一醒就立刻進宮!”
既是舒夜的安排,那就必須去!歡歡也是他的女兒,他能放下女兒催她進宮一定有他的理由。
“皇上這是怎麼了?”花未央還是覺得很奇怪,怎麼一點兒前兆都沒有,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沒了?
“請王妃移步,咱們邊走邊說。”
“公公可否稍等一下,我要先看一看小郡主……”
“哎呀我的好王妃,小郡主有那麼多人照看着,這宮裡可不一樣,後廷都亂成一團了,您快去看看吧!”兩名公公不由分說拉起花未央就走。
宮裡果然亂成一團,入目皆是黑白兩色,後宮之中更是哭聲不絕。
“周公公,王爺呢?”花未央緊蹙着眉頭。
“王爺在安排治喪事宜,派人傳話來,請王妃安撫後宮,以定民心。”周公公道。
放眼過去,白紗白縵白花,都是哭得幾欲暈死的妃嬪們。一夜之間失去帝王,她們這些帝王的女人首當其衝。有子嗣的還好,可以當個太妃搬入御寧苑頤養天年,只是待遇地位權力再不如前。沒子嗣的便只剩下殉葬這一條路,能不哭嗎?
後宮中份位最高的就是德妃、其次是淑妃。這兩都誕有公主,德妃生的惜雲公主、淑妃生的珍月公主都已經出嫁,是這宮中份位最高的。此刻,宮中大小妃嬪都齊聚在靈前哭呢!獨缺了十一皇子的生母安氏和賢貴人。
安氏一直是這宮中的孤立品。劉皇后死後雖然復寵,但還沒站穩腳皇上就駕崩了。被排擠得連守喪的資格都沒有,這會應該是縮在自己宮中哭。但賢貴人也是有公主的,而且還有協理後宮的權利,怎麼也不見人?
花未央冷冷揚眉,正巧舒夜過來,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憂色,他快步走過來:“央兒,這裡的事就勞煩你了。”
“好。”花未央點點頭,舒夜穿着喪服,眉眼中全是疲憊。
“怎麼會這樣突然?”她問。他們回京還不到兩月,皇帝就死了,她擔心會有人作亂把矛頭指向他。自古以爲皇室中人爲奪帝位不擇手段,在稱帝后卻也注意聲譽,那可是千秋萬代的事情。舒夜一路走到今天,實屬不易,可不能舒蕘殘餘在京中的爪牙趁機在背後捅刀子。
“不知道。”舒夜搖搖頭,“放心,沒事的。”
她的心才安定下來,又問:“下葬的日子期可定了?”
“定了,三天後就是吉時。”
“王爺,柳大人找您,您快去看看吧!”
“王妃,安常在暈死過去了,情況不太妙,您去看一看吧!”
兩人還沒說上幾句話,就有人來傳話。舒夜匆匆往前殿走,已然是忙得焦頭爛額了。花未央搖搖頭,匆匆去看望安氏。
安常在年紀與花未央相仿,十一皇子也才五歲。她本是罪臣孤女,沒有孃家可以依靠,兒子又太年幼,皇帝一死就失去了靠山,德淑二妃懷疑是她對皇上做了什麼,所以皇上纔會突然死掉。所以不准她去守靈,甚至想讓她殉葬。她有滿腹的委屈無處申訴,哭成淚人也沒人憐憫,從昨夜到現在滴水未進,驚懼之下已經昏死了過去。
合宮之中,她最爲可憐,連賢貴人身邊的宮女也不如。
花未央走過去,親自把她扶起來,曼聲道:“安常在這是爲何?”
“睿王妃,都是這狐狸精,皇上纔會駕崩!你可不要同情她,她這種人就該死!”賢貴人諂媚的朝花未央笑,又惡狠狠的瞪了安氏一眼。
安氏怯懦着,淚如雨下:“賢姐姐,話不能亂說,我什麼都沒做,皇上真的是突生急病!”
“什麼病?昨晚皇上翻了你的牌子,你在侍寢之後不服侍皇上休息,爲圖新鮮帶着皇上到甘露殿賞月調情,賞着賞着就這倒下了,你敢說你一點兒沒責任?誰不知道你們安家的女人最不要臉,勾引男人的手段不計其數。你是還小,正是青春有力的時候,可皇上年紀大了,你也應該節制……”
眼看賢貴人越說越難聽,貌似在怪安氏讓皇上縱慾過度。而安氏似被人當衆抽了一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半句反駁不得,只是嚶嚶哭個不停——一看就是經常受氣受成習慣的小媳婦!
又是大老婆欺負小老婆的戲碼。
花未央搖搖頭,打斷賢貴人:“賢母妃,父皇纔剛剛駕崩,你們做妻妾的就要在後廷鬧開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有力,帶着不容反抗的威嚴。
賢貴人一怔,不悅的沉下臉:“睿王妃說的是什麼話?”
“皇上的死因自有太醫的診斷,賢母妃這樣責怪安常在也太不合道理了。難道賢母妃懷疑太醫的診斷有誤?若真這樣,賢母妃應該去儀元殿理論,而不是在這裡找一個女人的麻煩!”花未央面容一肅,氣場十足。
她的話已經說得很重了,賢貴人臉色瞬變,對她有幾分怯卻又有些不甘心:“睿王妃,這是後宮的事!”
“賢母妃說的是,這是後宮的事。可你們都看看這後宮都成什麼樣子了?!”她陡的提高了音量,“趁着混亂私偷東西的,偷懶不幹活的比比皆是……這還是皇家的後宮嗎?”
此言一出,賢貴人也白了臉:“真,真有此事……”
“哼,我這才進來就抓到好幾起了。既然賢母妃你們管不了,我這做兒媳的理應站出來!”花未央冷冷的說罷,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下來,“從今天起,先皇出喪前我就在這宮裡住下了,誰要再我眼皮底下犯事,一律提頭來見!”
等先皇一出喪,睿王就登基爲帝,這睿王妃自然就是將來的皇后。賢貴人等原仗着自己生下公主,有幾分功勞,想在升極爲太妃前把安氏這顆眼中釘給拔了,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這麼快就受制於人了。再看看花未央,她面色冰冷,目光凌利,周身透着不容搞拒的威嚴,一時間也怯了,不敢再反駁。
安氏震驚的擡起頭看着花未央。
“安母妃你且起來,梳洗一下就去守靈吧!你可是父皇最後一個寵愛的女人!”花未央意味深長的說。
“是。”安氏應了一聲,在宮女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起身。
“皇嫂……”
就在這時,五歲的舒縉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頭扎進花未央懷裡:“皇嫂救我!”
舒縉滿面污跡,身上的衣服也不知被什麼給劃破了,惶恐不安的哆嗦着,很明顯是驚嚇過度了。花未央臉色大變:“這又是怎麼了?”
“是……是德妃姐姐的意思……”賢貴人怯怯的說,看花未央眼裡蓄起殺氣,急忙解釋,“睿王妃,我們這都是爲了您和王爺好啊!”說罷,她還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
花未央明白了,她們是受人挑唆,意殺了安氏母子,再向舒夜去邀功!這不是擺明了坑她男人麼?!爲了稱帝,連五歲的兄弟也不放過,這會被世人指責的!
不用想花未央也這知道,這是舒蕘的意思。
他雖然遠在洛城,但這朝中依然有他的爪牙。他這是要壞了舒夜的名聲!稚子無辜,這些人怎麼能狠心利用一個孩子?而目的就是隻爲了壞一壞敵人的名聲?
“混蛋!”她磨了磨牙,目光凜冽如刀,“從現在起,若有人再爲難安氏,意圖對十一皇子不軌,便是與睿王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