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這世界是和平的
這本護照上的人名叫Ken.Wu,他的身份是美國一家醫藥公司的代表,他能滔滔不絕地談論各種合成抗生素,他還說自己曾經做過履帶拖拉機公司某個專業領域的代表,說起大型設備行業的細枝末節來同樣頭頭是道。與他同行的幾位旅客很喜歡與這位亞洲人聊天,當然他們也會問起這位吳先生的祖國是什麼情況,吳先生一副滿臉驕傲的模樣,然後很遺憾地告訴身邊的朋友,自己從未曾回到過自己的祖國,但他一定會回去的。
波哥大機場,吳先生提着十分簡單的行李,不厭其煩地向身邊與自己一起走出舷廊的朋友們解釋着關於藥物成分對身體的能造成的簡單傷害。安檢處的官員示意他朝前走了一步,看了看他身後的幾位穿着得體的朋友,十分客氣地問道。
“你到我們國家來有何貴幹?吳先生。”
“做生意,我希望回家之前賺點外快。”吳先生用略帶芝加哥口音的美式英語回答,他的肢體語言也有着美國人身上的傲慢。然後再用西班牙語向安檢處的官員身後的美女安檢打了個招呼。
“你的西班牙語真不賴。”安檢處官員微笑着說。
“謝謝,真的嗎?我在哥斯達黎加待過小段時間,學過幾句簡單的用語。”
“嗯,看得出來。歡迎你來到哥倫比亞。”
吳先生轉身去提自己的行李,他注意到這裡空氣稀薄,可對於自己身體來說這種氣候條件毫不在乎。不過他還是暗暗提醒自己,這一兩天之內暫時不要有太艱鉅的工作。所有重要的工作都始於偵查,而偵查是他現在急需要做的事情。他需要武器,需要情報,需要儘快找到兄弟們。可不能徑直去到華人社區,否則會帶來更多麻煩。
他也是第一次到這個國家,當年有參加埃爾納突擊的任務,可自己在執行其他任務沒有時間參加比賽,錯過了此行。沒想到第一次是以這樣的情況出現在此地。
走出波哥大機場的大門,吳先生拒絕了那幾位同行的朋友熱情的邀請坐車進市內,客氣地告訴他們,自己已經租好了汽車,但需要等待一位朋友。然後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向停車場。他的確租了一臺車,只是,租車的名字用的是另一本護照。
他還有另一個身份,真實的身份。高兵,莫磊與土狼的戰友、兄弟。
在租來的豐田凱美瑞輪胎下找到車鑰匙,從車裡找到預先讓租車行放置的地圖,高兵將座椅調整到舒適的位置,將地圖放在方向盤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紅芯圓珠筆,找到“五步蛇”史仲提供的華人所在地的準確位置,仔細地在地圖上標註好,再在周邊幾個城鎮也做了標註,劃出重點,然後將地圖塞進副駕駛座的行李袋,啓動汽車離去。
……
土狼今天打算來一頓野味。
昨天帶了劉大有一天,發現這傢伙雖然說話唯唯諾諾低聲下氣,不喜歡與人對視之外,學東西到是極快,一點也不像40歲男人那種反應。對於如何收集信息表達得十分熱情,甚至在誘導下能記起頭天晚上坐在門口的客人穿着什麼衣服,抽的什麼煙。當然,這也與到他這裡吃飯的大部分是老客戶有關。可人有種慣性思維,越是熟悉的東西越往往記不住,但劉大海卻很善於留意細節,能記住每一個客人的名字、喜好。土狼不得不佩服莫磊看人的方法。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僅僅一個上午,土狼也沒有針對劉大海需要掌握的東西說得太多太雜,只是選了幾個重點,就視覺、聽覺、嗅覺三個細節上給劉大海做了一些分析。並且也聽從劉大海的意見沒再深入山林。他看着劉大海聽聞自己不進山裡立馬便放鬆了的表情,覺得這大哥也只適合開個店是最好的選擇了。
之後,便帶着劉大海在有獸跡的地方放置了幾個陷阱,今天早晨收穫了兩隻野兔、一個獐子。今天早上是蓮花村的葛明嘎與兩名老鄉一起學習詭雷,沒想到耿雲與何益波也從縣城回來了。這5個傢伙都看上去傻大憨粗卻內心精明似鬼,有了莫磊這一層融合劑,碰到一起倒也其樂融融,便相約一起過來糾纏土狼不僅僅要求學今天的正常科目,還學會了一些大型的殺傷性陷阱。
何益波與葛明嘎最喜歡槍,可土狼告訴他們,射擊除了天賦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就是大量的射擊、消耗大量的子彈並且實戰。狙擊手不一定是子彈喂出來的,但絕對要比其他人訓練得更多。若論天賦,葛明嘎要比何益波強上一籌,但跟莫磊口裡說的西達相比,又弱上太多了。當然土狼並沒有說這一段話,有些打擊人了。
5個傢伙在離去的時候,順走了一隻野兔一隻獐子說是拿回去讓老人們嚐鮮。土狼不以爲意,只是感嘆他們守着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竟然不懂得好好利用。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啊,也喜歡這些人。從軍隊離開之後,好像再也沒有如此放鬆過了。
看着扒乾淨毛皮、清洗完畢的野兔,土狼在糾結着究竟是烤來吃還是怎樣。
室外的陽光很好,山林間嫩綠、鮮綠、翠綠,鵝黃、淺紫、鮮紅,層層疊疊涇渭分明,卻又融洽無間山包海匯。一隻長着深綠色長尾覆羽的鳳尾綠咬鵑飛落在茅棚前的土坪上,小小的頭顱警惕地左顧右盼,側過鵝黃色的鳥喙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便迎着陽光飛走。不遠處一隻九色鳥將龐大的身軀塞進刺蓬,將一隻停留在粉紅色花兒上的黃粉蝶驚起,揚起淡黃色的翅膀飛到另一處停留。清越的鳥鳴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響亮悅耳且歡快,空氣中有樹木的清香與泥土的味道。一隻色彩斑斕的毒蛙從道路旁躥進被山水衝出的溝道里。
從門口拿起幾塊劈好的木柴,土狼打算,今天來一頓燒烤野兔。下午再去選幾個地方下陷阱,如果收穫好,明天就讓王宇威拿出去給老人常常。這幾天華人社區特別寧靜,據說連環球公司的人都沒再來打攪,雖然土狼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徵兆,但有什麼可在乎的呢?自己與莫磊,不就是爲這事兒來的麼?能安靜幾天就安靜幾天吧。
生火會有快感,這是土狼很喜歡的活,看見火焰從細小變得粗壯便很有成就感。他將洗乾淨的兔子用通條穿上,開始均勻地塗抹着鹽巴、調料,塗抹得十分細心。陽光照在他有細微汗珠的額頭上,身上的長袖襯衣背心也溼了,山林間的溫度溼熱、太陽炙烤,這纔是真正的人世間。
只是這隻兔子有點大啊,要是有點酒就好了。
……
蓮花村今天舉行盛大的狂歡,全村人匯聚在蓮花廣場上,各種佳餚流水似的往餐桌上傳送着。西達穿着華麗且繁瑣的傳統服裝,滿臉紅光地被一羣小夥子拉着跳舞,村裡的姑娘們穿着色彩繽紛的衣裙、戴着裝飾美麗的草帽圍着那位今天的主角——西達的新娘。拉斯卡與一羣老人捧着水煙筒坐在角落裡津津有味地朝着年輕人的方向看着、討論着。他們都是這樣經歷過來的啊,看着這些青春洋溢的年輕人,便是自己也覺得年輕了一些。
“咦?你的寶貝孫女兒洛塔斯呢?她最親愛的哥哥今天結婚,怎麼沒見她出現呢?”
有老頭驚訝地向着老拉斯卡發問,拉斯卡呵呵一笑,剛想回答,可他身邊坐着的已經有些醉醺醺了的羅門託鼻子裡哼了一句,“你是自己想問,還是代你那個不成器的孫子問的啊。”
“她啊,12點的時候過來了一下,現在又去幫她媽媽幹活去咯。”拉斯卡吸了一口煙,沒去搭理口無遮攔的羅門託,但還是向身邊的老頭解釋了一番,不過他在心裡詛咒這酒鬼,這不是給人找到開口的機會了嘛。
“洛塔斯18歲啦,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啦。她還要做什麼樣子的挑選呢?我們家的孩子就挺好啊,拉斯卡,我們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親上加親就更好啦。”身邊的老頭對着羅門託笑呵呵,正想提這事兒呢,你羅門託這個老酒鬼真是幫了大忙了,直接撕開了這個口子。
旁邊的羅門託一無所知,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手中端着的酒碗已經再度滿上了,連他自己也不記得究竟喝了多少。
“現在的孩子們可不像我們那個時候咯,隨她去吧,玩夠了總有收心嫁人的時候。”拉斯卡換掉菸葉,端起酒與身板的老人舉舉,“來來,我們喝酒,年輕人的事情自己解決,你操什麼心啊。”
幾百米之外的西達家,濃眉大眼的洛塔斯也穿着盛裝可打着赤腳,站在2樓的陽臺朝下看了看。雖然是在這樣的大日子裡,西達與瓦西多他們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安排了暗哨在村口。洛塔斯從二樓朝下看,依然看不到他們藏在哪裡。
“你趕緊去參加你哥哥的婚禮去,呆這兒算怎麼回事,你哥哥會不高興的。”
清朗的聲音裡帶點苦笑,魔獸周睿實在是有些受不了。洛塔斯出去10分鐘就回來半小時,就在2樓守着自己。平常的餵食、擦試身體都是洛塔斯,弄得周睿有時候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經真正的殘廢了。他對西達提及這件事情的不妥性,可西達笑呵呵的什麼話也不說。至於那個老羅門託,除了滿嘴巴噴糞之外,的確沒什麼建設性意見。反而是後來知道自己過來、便偶爾前來向“師傅”請安的瓦西多倒是直言不諱:洛塔斯喜歡你,你就接受唄,咱們這邊對結婚什麼的不是很講究,重要的是愛情!
這讓魔獸情何以堪。
“照顧你是我哥安排的任務啊,再說了我過一段時間就去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男子漢,你別害怕,我又不吃人。”
洛塔斯橫了周睿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計——她在給周睿做一條奇布查人傳統的褲子,手工做出來的更珍貴。
那條懶洋洋的大狗“叮噹”看見女主人走進室內,便傲嬌地揚起頭,眼神充滿期待。洛塔斯附身摸了摸狗頭,溫柔地對它說,“滾出去,不用你每天守在這裡。”
“叮噹”嗚咽一聲,將腦袋趴在前腿上,不再搭理她。
“男子漢,哥哥很快安排人送吃的過來,下午他們會在新房那邊玩,瓦西多哥哥過來陪你,好吧,趁現在沒人,你難道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洛塔斯,我餓了。”可憐的男子漢、魔獸、號稱萬花叢中過的周睿周大爺憋了很久,才憋出這句話。
輕嘆一口氣,熱情似火的哥倫比亞女郎給氣壞了,光着腳下樓而去。
“對了,你是不是也需要你口裡說的那種中藥啊?就像羅門託需要的藍色小藥丸?”洛塔斯走到門口突然又轉過頭來,對着周睿一臉壞笑。
周睿閉上眼,甩甩手,一臉的生無可戀。
洛塔斯得意地“咯咯”笑着離去。
這世界還是和平的!
周睿的臉上帶着微笑,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