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當然沒和她吵架,”李藎忱微笑道,“之前是某沒有考慮到,你就先好好地回你的寢宮之中待着好不好,某等會兒也讓他們把所有的公主都先放出來吧,至於你那幾個哥哥······先讓他們冷靜冷靜。”
寧遠低低的嗯了一聲,而李藎忱把她交給身邊的侍女,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拾階而上,伸手推開房門。
“殿······陛下。”清荷急忙躬身行禮。
“你退下吧。”李藎忱一擺手,轉過屏風。
樂昌一身白袍,披髮赤足,見到李藎忱過來,直接跪倒在地:“臣妾參見陛下。”
“這是幹什麼?”李藎忱皺了皺眉,徑直上前把她拽起來。
樂昌的眼睛之中帶着淚水,低聲說道:“妾身今天私闖東宮,還壞了規矩,妾身自知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李藎忱本來想一巴掌拍過去,不過樂昌這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他又不忍心下手,只能直接把她抱起來送到牀上,徑直蹲下幫她把鞋襪穿好。樂昌怔了一下:“陛下?”
“以後不準這樣了。”李藎忱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那兩個混蛋某會讓羽林騎好好收拾他的。而且你也提醒了我,某已經讓人把你的姊妹們都放出來。”
樂昌靠在李藎忱的懷裡:“陛下你無須這樣······”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既然是王后,某登基之後也就是皇后,是要母儀天下的,”李藎忱微笑着說道,“這後宮之地,只要是家務事,就都是你來定規矩的,就算是某也得聽着。陳氏是前朝皇族,也是本朝的皇親國戚,你管他們,怎麼管,某也無從多說。”
樂昌低低的應了一聲:“可是······”
“哪有那麼多可是,”李藎忱佯裝生氣,“今日之事就當無事發生,畢竟也是某考慮不周,你做的沒錯。”
樂昌往李藎忱懷裡縮了縮:“妾身當時也沒有想到他們會那麼說······所以妾身也有些氣憤······”
李藎忱笑了一聲:“這自古以來,男人犯下的錯事推卸責任給女人,本來就是屢見不鮮。你這兩個兄長都是什麼貨色,你自己心裡不也清楚麼。”
樂昌這一次微微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之後方纔低聲說道:“妾身並沒有想要傷害他們的意思,甚至妾身自問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夠幫助這個家族繼續在新的朝代裡面得以立足,可是他們······爲什麼就不能這樣想?”
“人的目光,各有長短。”李藎忱淡淡說道,“卑劣之人,不會想到這些的,他們只會在乎他們曾經作爲皇子皇孫失去的那些,只會在乎他們曾經的歌舞昇平、驕奢淫逸已經不在了,只會在乎別人的付出多不多,卻不在乎自己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做。可惜他們已經不是皇室子弟了,也是該讓他們瞭解一下,這世間的艱苦。這個家族趴在這片土地上吸血已經太久了。”
樂昌神情微微一凝,不過想到今天陳叔齊他們的目光,原本差點脫口而出的求情的話再一次憋了回去。李藎忱說的對,南陳皇室應該經歷一些苦難,方纔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失去這一些。而她現在縱然是陳氏的女兒,更是李家的大婦,是未來天下的皇后,有更多也更重要的責任需要自己擔負。
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認,李藎忱說的的確有道理,南陳封了這麼多親王,原本是指望着這些陳氏子嗣能夠把守各地,確保陳家的江山永固,可是事實卻是這些子嗣反而成爲禍害一方的毒瘤,比如曾經的陳叔陵就在湘州鬧得天怒人怨,導致南陳在民間、甚至是世家之間越來越不受待見。
可是教訓雖然擺在這裡,李藎忱又應該如何解決呢?
尉遲熾繁現在已經懷了李藎忱的孩子,就算是李藎忱在控制後宮的規模,可是隨着蕭湘長大,以及未來有可能的寧兒那個丫頭,李藎忱有三四個孩子是必然的。
雖然數量肯定遠遠比不上自己的爹爹,但是不管怎麼說,皇位和榮華富貴的誘惑都擺在這裡,這又如何解決?
李藎忱似乎看出了樂昌的疑惑,淡淡的說道:“等以後你們都有了孩子,某會培養他們不同方面的興趣,而且就算是真的有什麼矛盾,那就打發的遠遠的好了,四海之大,華夏男兒不能只侷限在一方。這九州之地,我們早就應該走出去了。”
皇室從掌控天下變成禍害天下,從來都是一個很快的過程,因此李藎忱對此也有所想法。首要的就是要讓皇室子弟瞭解貧苦,瞭解下面百姓的艱難,不能說出“何不食肉糜”這種貽笑大方的話來。而且等一切穩定下來,李藎忱肯定是要發展商業、工業等等的,如果只是依靠農耕,華夏民族可以在九州之地站穩腳跟,但是註定是不可能再向更遠處走的,因爲想要統治更廣闊的土地,只是依靠種田顯然已經不現實。
而皇家要在其中起到的就是帶頭的作用。只有皇室認識到了科技、商業等等的重要性,這些才能真正向前發展。
不過這些只是李藎忱初步的設想,畢竟他現在第一個孩子都還在尉遲熾繁的肚子裡,而且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頓了一下,李藎忱一攤手:“更何況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想那麼多也沒有用。與其想那個,不如我們努力先造人,達成可以想這個問題的先決條件。”
樂昌輕輕推了他一下,自家夫君就算是已經走到這個位置上,也依然是沒個正形,不過也正是他這個樣子,才能讓樂昌感覺到睡在枕邊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整個天下。
“可惜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湘兒和繁兒她們還在路上。”李藎忱搖了搖頭,有些遺憾。蕭湘和尉遲熾繁是在李藎忱拿下南豫州之後從蜀中動身的,因爲尉遲熾繁已經懷胎六月,不易動了胎氣,所以她們慢慢悠悠的順江而下,到這裡估計也得快九月了。
樂昌的心情似乎也回覆了一下,微笑道:“夫君也不能太貪心了,亂世之中,能夠團圓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亂世······”李藎忱喃喃說道,“這亂世,某會盡快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