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不由得一笑:“這是自然,他們巴不得呢。”
皺了皺眉,陳宣華很好奇:“陛下此話怎講?”
“且不說有朝廷的擔保和朕的信譽擺在這裡,錢莊管事的只要有點兒眼色也應該能夠看得出來,醫院和藥房以後肯定是會盈利的,這幫傢伙別說掏錢了,要不是朕現在不允許他們自己開設醫院,他們肯定早就已經蜂擁而上,短時間內的賠錢又怎麼樣,以後少不得一本萬利,所以他們有什麼好怕的?”李藎忱慢悠悠的說道。
而楊妙也說道:“就算是他們不管別的,醫院沒了,對他們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就算是爲了在有病的時候保自己的命,這錢也得借。
“那就好。”陳宣華掩住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李藎忱看着這小小的動作帶來的波瀾起伏,眼前一亮。
或許是北上以來運動比較頻繁,陳宣華和楊妙這兩個原來總喜歡賴在胡牀上嚼零食的小丫頭總算是張開了,臉上的嬰兒肥幾乎消散的差不多,軟軟的小肚子也小了不少,甚至個子也竄了竄,更重要的是該大的地方還真的大了。
陳宣華注意到李藎忱的目光所在,挑釁也似的看向他。
這個小丫頭可不怕李藎忱把她怎麼樣,甚至還巴不得呢。
李藎忱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晚上再收拾你,現在還有更多的爛攤子等着朕去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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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藎忱很快就知道了楊素和張須陀來而復返的事情。
李藎忱當然也收到了蒲州敵人調動的事情,楊素應該也是爲此而來,不過在李藎忱看來這倒並不算是要命的事,現在大漢還不至於就連一個蒲阪都守不住,只要蒲阪還在手中,對岸的敵人怎麼折騰也就隨着他們去。
以不變應萬變,有的時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大冬天的,兵馬、糧草的調動都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既然宇文憲想要折騰,那就先讓他折騰,從本心上,李藎忱並不認爲宇文憲會放棄平城轉而選擇在蒲阪發動進攻。
一個是懸在北方的一座孤城,一個卻是大漢大河防線上的重要節點,哪怕是大漢本身在蒲阪佈置的兵力並不多,也難以堪稱精銳,但是依靠地形險要,堅守待援還是沒有問題的,而周圍的漢軍,哪一支是易於之輩?
老太太捏柿子,很明顯平城就是那個軟柿子。宇文憲這麼做的主要意思應該還是聲東擊西,牽制住李藎忱的注意,尤其是剛剛進入關中的李詢所部。
這支兵馬經歷了南征之戰的磨礪,又以當初隨着李詢投降的關中等地人爲主,無論是經驗上、內部的團結上,還是對北方氣候的適應上,都有必然的優勢,當然了李藎忱更清楚,這幫傢伙都是在南疆殺紅了眼的,北方的寒風還不足以就讓他們的殺戮之氣冷下來,上戰場絕對堪稱勁旅。
因此宇文憲顯然很傾向於能夠使用計策將李詢留在關中。
楊素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並不着急直接向李藎忱稟報。
李藎忱倒是有些好奇太尉府內部對這件事的反應,太尉府就是大漢的參謀部,內部派系林立是自然地,畢竟各處將領、各地將門總歸是要在最上面有自己的發言人的,不然功勳來了怕是連個表現的機會都搶不到。
楊素可以憑藉威望和衆人信服的能力做出最後的判斷,但是絕對不可能也不敢壓住下面的聲音。
“走,我們去太尉府。”李藎忱招呼李平。
太尉府就在宮牆腳跟下,李藎忱並沒有坐車,而是和李平一起步行走了過去。伸手製止住門口的護衛稟報的意思,李藎忱走入太尉府之中,還沒有走過大門,就聽見大堂上的爭執聲。
太尉府議事堂上,一張巨大的大河沿線輿圖懸掛在正前方的屏風上,而在屏風下則是從北方的河套一直到東方青州大河入海口的沙盤,將北方的山川地勢完美的塑造了出來。
太尉府的參謀們此時正站在沙盤旁邊,準確的說是站在沙盤兩側,互相看着對面。
站在左邊的是堅持宇文憲會在平城發動攻勢的參謀們,而站在右邊的則是堅持宇文憲有可能趁機進攻蒲阪的參謀們,還有寥寥幾個人就站在左右中間,顯然他們或是還沒有拿定主意,或是認爲宇文憲另外還有圖謀。
太尉府是大漢的智囊薈萃之地,這幫傢伙各自都可以說是人中翹楚,而太尉府又是一個不會因爲你提出反對意見就把你怎麼樣的地方,甚至提出的不同意見越多越容易受到重視,畢竟李藎忱需要的就是一個“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的效果,更何況這些參謀們要麼是是從一線上退下來的老將,要麼是將門出身、基礎知識牢靠的年輕人,說他們是諸葛亮自然不可能,但是水平倒是要比“臭皮匠”高很多。
“宇文憲進攻平城,因小失大,主力全在北方的話,豈不是將河東、鄴城等地暴露出來?”伸手指着沙盤正說話的是李穆的兒子李直,他是太尉府的高級參謀,是地位僅次於張須陀的存在,而且站在這裡說話,背後站着的也是關中將門,說話分量可想而知。
李直認爲宇文憲進攻平城只是虛晃一槍,目的在蒲阪。
“正剛(李直表字)兄此言差矣,”站在李直對面的一名年輕人開口說道,“不下平城,宇文憲便一直有後顧之憂,趁着冬天我軍都在休整,抓緊解決平城戰事有什麼不妥?易地而處,若正剛兄是宇文憲,難道會眼睜睜的看着平城孤懸自己身後卻不管不顧,偏偏要來啃蒲阪這塊硬骨頭麼?”
“雖說是硬骨頭,但是在整個大河防線上,蒲阪的確是衆所周知的薄弱之處,因此陛下當時纔會調動徵南將軍所部進入關中,就是爲了防範蒲阪有失,現在徵南將軍若是北上支援平城,那蒲阪依舊沒有多少人把守,如何不能做爲突破口?”
“若是宇文憲想要趁此機會進攻蒲阪的話,爲何現在就要露出動靜?這不是明擺着告訴我們麼?”
“保不齊宇文憲就是爲了讓我們以爲他不過聲東擊西之計,而虛虛實實之下,目的就在蒲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