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若是能夠爲大漢所有,那麼對於北周的影響將不只是在政治上的。
晉陽不僅僅只是從北齊延續到北周的北方政治、軍事重鎮,而且從晉陽向北可以出塞且不說,向東便是太行。
太行這道天然屏障隔絕東西,但是中間也不是沒有往來通道,比如太行八陘,而太行八陘之中連通晉陽和鄴城的井陘便是重要通道之一,後來隋唐時期這裡還建造起了娘子關。
拿下晉陽,漢軍也可以穿過太行,進攻鄴城或者直接進攻幽州,北周到時候就不得不面對來自於側翼的威脅。
再加上之前的白狼堆之戰已經狠狠的削弱了晉陽北周軍隊的實力,所以李藎忱也期望能夠通過沁水北上,儘快配合楊素拿下晉陽。
張須陀伸手指向擺在旁邊桌子上的書籍案牘:“臣等接管河內郡府衙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蒐集和沁水有關的公文資料,還好周人沒有進行破壞,現在已經通知水師,讓他們派人過來查閱。臣剛纔粗略的看了一眼,沿沁水北上,沿途還有不少村落塢堡,而且也有行船的記錄,所以臣個人以爲,此計可行。”
李藎忱點了點頭:“讓水師儘快做決定。”
術業有專攻,太尉府的這幫參謀到底沒有幾個有船上摸爬滾打經驗的,所以最終能不能走還是得水師判斷,不然到時候硬着頭皮上、船毀人亡,那得不償失。
“臣等參見陛下!”隨駕的六部官員也都已經陸續抵達。
“河內北接冀州,南連中原,一定要抓緊穩固河內的內政、安撫百姓,以此爲中樞調動糧草北上。”李藎忱徑直說道,“尤其是河內多有世家餘孽,斷不可掉以輕心。”
三河世家長期以來都是中央王朝的心病,現在河東世家已經雌伏,河南世家則在多年的戰亂中消散殆盡,至於河內的世家,在出了一個溫縣司馬之後,一直不溫不火,但是並不代表他們在亂世之中沒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一路走來,李藎忱看到了很多的塢堡,顯然曾經的世家此時都變成了據守塢堡的地方豪強,這些豪強是再典型不過的牆頭草,尤其是三百年亂世到現在還能倖存的,更是牆頭草中的牆頭草,現在別看他們能夠配合大漢的工作,一旦前線戰局有所變化,這些傢伙很有可能就會變成最大的隱患。
身在戰線之後,他們再揭竿而起的可能性不太大,各個塢堡之間本身也有矛盾衝突,使得他們很難聚集在一起形成合力,但是他們完全可以憑藉自己扼守要衝或者聚集百姓衆多的優勢,對朝廷進行刁難和勒索,比如拒絕配合耕種或者拒絕幫助轉運糧草。若前線戰局不順而後方糧草也跟不上,那麼將會是一場災難。
之前漢軍進攻的時候,這些塢堡一個個的倒是表示支持,現在河內已經爲大漢所有,大漢肯定要開始推行分田分地、取締世家的政策,如此一來,這些塢堡首當其衝,必然會有所反應。
李藎忱的目光落到李淵的身上。
北上的時候李藎忱就對北方這種盤根錯節、難以下手的局勢有心理準備,因此戶部、吏部和農部等抽調的官員也都是精英,比如代表農部前來的便是李淵。
這小子已經因爲擅長和人“講道理”而在朝中小有名氣。
當然這傢伙每次講道理的時候,一般都是手裡轉着一把火銃,身後跟着好幾名刺刀掛好的火槍手。如果不想和他講道理的話,那麼就只能去和他手裡的火銃講了。
即使是在農部這樣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部門,李淵也流露出來了自己的梟雄之姿。
不過李藎忱很放心,現在大漢最不缺的就是年輕人才,書院之中一代代未來的菁英正在崛起,不愁沒有人能夠制衡李淵,所以現在李藎忱完全可以放手讓李淵去做。
初生牛犢不怕虎,再加上那份狠勁,足夠那些不聽號令的塢堡主們喝上一壺的了。
李淵徑直向前一拱手:“農部即日便開始統計田產和人口戶數,一個月之內向陛下遞交報告。”
“夠麼?”李藎忱問道。
一個月,時間雖然不短,但是對上河內現在複雜的局勢,再加上農部的人手因爲之前春耕的原因,還有很多不在,李藎忱沒必要非得在一個月內就完成河內的所有耕作分配事宜,他需要的也不過就是主幹道周圍的塢堡都俯首稱臣罷了。
李淵咬了咬牙:“現在來看不夠,但是金陵書院等幾個書院臣之前就已經聯絡過,各個書院新一屆學生現在正是需要歷練的時候,他們也都傾向於和當年臣那一屆學生進行的歷練一樣,讓這些學生能夠更好的接觸基層工作,所以正在組織學生北上,算起來現在多數都應該在半路了,半個月之內都會抵達。”
“朕倒是忘了這個了。”李藎忱在短暫的錯愕後,想起來自己應該是十多天前看過農部遞交上來的和幾個書院開展合作的奏章,不過那個時候正是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李藎忱的注意力也不在這個上面,“不過一定要保證這些學生的安全,河內到底還是前線,相比於當時的江南更加危險,萬不可掉以輕心。”
書院培養出來的這些學生需要基層工作的經驗,而李淵又需要短期內的免費勞動力,所以兩邊一拍即合是情理之中的。不過這些學生可都是寶貝,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對於大漢來說將是莫大的損失。
李淵急忙答應:“還請陛下寬心,臣已經和禁衛軍溝通過,具體的安保措施會在這兩日開列出來,交由陛下過目。另外隨同他們一起的還有各部吏員,都會有隨從護衛,必將有能力保護他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