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或許不會插上翅膀,但是他們有海軍、有戰船,即使是浩瀚大海也能如履平地。
從燕郡向東,一片空白,只有零星村鎮,而再向東,就是一望無垠的蒼茫大海,只不過在輿圖上並沒有勾勒出來罷了,甚至就連海本身都已經擦着輿圖的邊緣,這讓人在看輿圖的時候會很自然的忽略掉大海的存在,畢竟幽州之外的這片大海,本來也沒有什麼人航渡,甚至就連沿岸的村寨都沒有幾個。
可是真若是如此的話,敵人的海軍又會怎麼前來呢,他們不可能攜帶太多的兵馬或者糧草,尤其是他們如果沿着海岸線一路向北的話,固然幽州這邊沿岸沒有什麼居民,但是南方的南皮郡等地,海岸線不但有很多居民,而且因爲毗鄰青州的原因,甚至還有軍隊屯駐,戰船浩浩蕩蕩開過去,他們不可能一點兒都察覺不到。
除非······
除非他們早就已經安排了人在沿岸接應。
獨孤永業似乎想起來什麼,環顧周圍,幕僚和屬官們一個個鴉雀無聲,都等着獨孤永業的命令。他們從來沒有見總管如此糾結和擔憂,可是他們卻幫不上什麼忙。
“快去,把去年燕郡以東,尤其是?水下游的村寨稅收情況都找出來!”獨孤永業按着額頭揮手。
幕僚們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不應該去找居庸關兵馬糧草的資料麼?
“快去啊,還愣着幹什麼?!”獨孤永業大喊道。
大家這纔回過神來,一鬨而散。
幽州雖然地方大,但是村寨總共就那些,甚至論數量還比不上面積小足足一倍的青州,因此這些資料找的很快。
獨孤永業粗略的翻了一遍,就察覺到了不對,伸手敲了敲上面明確記錄着的?水下游幾個村寨繳納稅款的情況。
“如數”、“足額”,這四個字看着是那麼刺眼。
看看?水中上游甚至靠近燕郡的那些村寨,繳納稅款要麼就是拖欠,要麼就是很遲才送來,只有這幾個村寨,按理說應該是在最偏遠、最貧窮的地方,竟然這麼聽話,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並不希望官吏到村子裡去催收,更說明他們那裡沒有鬼才怪!
獨孤永業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南蠻的白袍埋下的暗子。
“快,傳令下去,燕郡、漁陽郡速速備戰!”獨孤永業揮手,“研墨,某要傳書燕郡!”
幕僚和屬官們也大約猜測到發生了什麼,雖然他們對獨孤永業做出這樣的判斷將信將疑,但是獨孤永業在幽州這麼長時間,也已經有足夠的威信,他如何吩咐,手下的人自然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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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刺史崔彥睦並不在燕郡,而在?水上。
崔彥睦出身清河崔氏,現在冀州還在北周的掌握之中,清河崔氏雖然也渴望能夠離開北周的魔爪,和聞喜裴氏那樣解脫,不然的話這些年的家底就有可能真的被宇文憲給扒拉乾淨了,但是畢竟人家的刀還架在你的脖子上,這種事想想也就好了,幹是不敢的。
而崔彥睦和清河崔氏本家的關係並不算深,並且他之前一直是在中原一帶爲官,後來北周統一北齊之後,考慮到崔彥睦到底是北方出身的,所以把他調到北方來,一直留在了幽州。
對清河崔氏,崔彥睦沒有太多的感情,甚至對北周,崔彥睦都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他秉承的是明哲保身的原則。反正我現在身在幽州,是不折不扣的大後方,那麼我就做自己應該做的事,維持好這一方的和平安定就好了。
他這個幽州刺史,頭上還頂着一個兼顧民政的幽州行軍總管,所以說是空架子也不爲過,只不過獨孤永業爲了表示自己沒有大權獨攬的意思,主動規避到了昌平郡,把幽州的民政事務實際上還是交給了崔彥睦。
崔彥睦和獨孤永業之間,沒有什麼矛盾衝突,也沒有什麼默契好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崔彥睦處理好民政事務,再交給獨孤永業過目一下就好了,獨孤永業一般不會表示反對,而他提出什麼修改意見的話,崔彥睦基本也會全盤接受。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溫不火,這自然是最讓宇文憲放心的模式。
畢竟幽州這個大後方,是宇文憲最後的退路,宇文憲本身也不希望看到幽州的兩個主官相互之間發生衝突,同樣也不期望他們兩個聯起手來,不然的話到時候宇文憲一旦兵敗撤退到了幽州,結果被兩個人聯手威脅的話,宇文憲就成了光桿司令了。
不過宇文憲並不知道的是,崔彥睦和獨孤永業的兒子獨孤須達還是有很多矛盾衝突的,兩個人蹲在一座城裡,誰都管不了誰,自然越來越看對方不順眼。
好在他們兩個也知道現在不是內部起衝突的時候,所以崔彥睦經常帶着官吏在?水沿線巡視,而獨孤須達則經常跑到燕山下或者漁陽郡操練兵馬,儘可能的避免面對面。
現在崔彥睦就正在視察?水沿岸民政的路上,不過他也不會走太遠,到潞口鎮就會折回。
這次到潞口鎮,有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接見一下週圍村寨的村長,給大家打打氣。今年春耕進行的還算順利,收穫的時候可不能掉鏈子。
?水沿岸,是崔彥睦重點打造的耕作區域,尤其是從燕郡到潞口鎮這一帶,雖然算不上良田千萬頃,但是也頗有幾分安寧繁榮的景象。
相比於中原的戰火紛飛,幽州這裡雖然在之前飽受戰火摧殘,但是至少近些年草原上突厥人銷聲匿跡、薛延陀人又沒有多大的膽量越過長城南下,所以幽州反倒是成了難得的世外桃源。
除了農田之外,?水北岸還有大量的冶鐵作坊,也是崔彥睦和獨孤永業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