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之戰,宇文招打成那個鬼樣子,宇文憲最終都沒有殺他,足可體現宇文招在宇文憲心目中的地位,讓宇文招前去,自然也能夠體現出來宇文憲的誠意。
而且宇文招執拗的性格必然會讓他儘可能地堅持爲大周爭取到更多的利益,再配合上能言善辯的劉休徵,或許真的能夠爭取到不錯的條件,就算一上來談不攏,保不齊也能試探出來漢人的底線在哪裡。
許善心頷首,實際上對於他來說,跟着誰倒是無所謂。
他主要是擔心宇文憲會不會趁着雙方商議和談的時候,直接拍拍屁股跑路。
現在漢軍纔剛剛上岸,必然不會貿然發起進攻,宇文憲想要逃跑的話,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時機。因此許善心需要一個人質,一個在北周皇親國戚之中有足夠分量的人質。
如果宇文憲直接甩開這個人質跑路,那麼自然而然將會失去其餘北周皇室成員的信任。
今日你可以丟下一個趙王,明日說不定被丟下的就是我們了,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直接向大漢投降呢。
書信早就已經寫好了,宇文憲直接讓宇文質帶上書信、引着許善心先去找宇文招。
宇文質雖然內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這個時候也只能乖乖從命。
而等他們兩個離開之後,宇文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身體陷入椅子中,彷彿最後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獨孤熊看着宇文憲的模樣,於心不忍:“陛下操勞國事,辛苦非常,戰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還是要多加休息啊。”
宇文憲苦笑一聲:“愛卿認爲現在朕還有心思去休息麼?”
“陛下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休戰和談,不就是想要休息麼?”獨孤熊徑直說道。
宇文憲重新坐起來,伸手按着椅子的扶手,眼睛中再度泛起光芒:“愛卿你且說,朕所做的到底是對是錯,朕希望聽到一個準確的答覆,莫要推推掩掩。”
獨孤熊不由得笑道:“那就要看陛下到底是秉承着什麼樣的心思了。不然的話臣亦不能判斷。”
“此言何意?”
“陛下和談,當然不是爲了真正向南蠻稱臣。”獨孤熊的心中顯然早就已經有了疑問,“不過即使是臣亦不知道,陛下是打算以和談來行緩兵之計,還是行東山再起之計。”
行緩兵之計,自然是指的宇文憲以此拖延時間,等待後方援軍陸續抵達,並且至少等待幽州或者晉陽戰場上有所轉機,沒有一個穩定的後方和側翼,宇文憲沒有本錢再失敗一場。
而行東山再起之計,自然就是真的俯首稱臣了,等待老天爺是不是什麼時候給面子,讓南蠻內部先亂作一團,到時候宇文憲或者宇文憲的後人自然就能抓住機會、東山再起——就三百年亂世的經驗來看,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很多梟雄都是藉助這樣的機會實現再一次的崛起。
因此獨孤熊不知道宇文憲真正想要的是哪一種,自然就不知道是對是錯。
“而今局勢紛亂,朕又如何得知,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宇文憲的話語之中帶着深深的無力。
現在局勢已經逐漸失去控制,讓他有一種迴天乏力的感覺。
繼續和漢人死戰,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的了,漢人能戰,北周卻根本堅持不下去了。而和談的話,會不會也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不過不管是不是,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做出的選擇。
至於再之後又要走到哪裡去,宇文憲自己都不清楚。
李藎忱,現在的你,又在幹什麼?
戰局紛亂如此,你是否也和朕一樣憂心忡忡?
——————
“啊!”陳宣華咬緊牙關,伸手抓住白大褂,“輕·····輕點啊!”
李藎忱無奈的說道:“剛纔明明是你說沒感覺的,朕纔剛剛用力。”
“陛下那力道是能夠殺狼搏虎的,當然不能全用在妾身的身上,妾身不過嬌弱女流,如何擔待的起?”陳宣華弱弱說道,“嘶!”
蔡容在旁邊一邊翻閱病例,一邊無奈的擡起頭:“陛下,宣華,你們也注意一下場合,隔着一道牆就是病房,能不能聲音小點,外面都忙來忙去的,要是聽到你們在裡面發出這樣的聲音,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不就是捏了捏肩膀麼?”陳宣華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轉過頭在李藎忱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笑嘻嘻的說道,“有勞陛下了。”
李藎忱拍了拍手,雖然陳宣華叫的的確撩動人心,但是畢竟是在戰地醫院,李藎忱並沒有任何的興致。
“容兒快過去,讓陛下也給你捏捏。”陳宣華拉起來蔡容,“陛下捏了肩膀之後可舒服了。”
李藎忱頓時佯作生氣:“朕是過來視察醫院、看望傷員的,現在倒好,怎麼就成了你們的按摩師了,還是免費的。”
“都親過你了好吧,怎麼就免費了?”陳宣華俏生生白了她一眼,把蔡容推了過去,自己接過來蔡容手中的活計。
蔡容入宮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基本上沒有多少機會和陛下待在一起,本來和陛下就沒有那麼熟稔,再加上她醫官女兒的身份又如何比得上陳宣華?
因此她到底還是不敢和陳宣華那樣跟李藎忱沒大沒小的,雙手交織在一起,低聲說道:“就不要勞煩陛下了,陛下也需要休息······”
李藎忱一把將她拽過來,讓她乖乖躺在牀上:“容兒今天光是手術就有十多臺吧,累不累?”
“現在妾身只需要指導就好了,除非是重傷員,基本不需要妾身親自動手。”蔡容急忙說道。
不然的話十多臺手術,現在恐怕自己連路都走不動。
“那也是勞苦功高,沒有你的話,宣華這小笨蛋可指望不上。”李藎忱不忘嘲諷一句陳宣華。
陳宣華哼了哼,賭氣似的拿起來報告擋住自己的臉。
簾幕掀開,楊妙走進來,笑着說道:“一進來就看到宣華在生悶氣,是不是陛下又把你怎麼樣了?”
“妙兒,他就知道欺負可憐的我,”陳宣華從原來的生悶氣頓時換成委屈巴巴,苦着臉說道,“你快幫幫我。”
楊妙看着陳宣華,心中嘆息一聲。
事情十有八九不是這樣的。
就算事情是這樣的,我怎麼覺得也是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