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知道在南側的任忠會什麼時候察覺到這邊的動作,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裴子烈顯然已經聚集了足夠多的兵馬,只是粗略的看上去應該就有七八千之數,而相對應的,尉遲順這邊只有兩千餘人。
雖然尉遲順這邊的兵馬體力更爲充沛,但是人數的差距擺在這裡,想要拿下裴子烈豈是那麼容易,裴子烈一旦喘過氣來重新組織進攻,那麼到頭來吃虧的肯定還是尉遲順。
尉遲順雖然驍勇善戰,但是並不想在這個地方和裴子烈糾纏,到頭來很有可能將自己帶入絕地。
“騎兵押後,我們撤退。”尉遲順沉聲說道,既然意圖已經暴露並且沒有取得優勢,那麼接下來就只有這一個選擇。
“將軍!”幾名將領頓時都瞪大眼睛,大家千辛萬苦跑到這裡,費了不少力氣,到頭來還得灰溜溜的走?
這一戰難道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麼?
要知道北周的騎兵還在,只要能夠吸引敵人的陣型重新展開,那麼就還有很多突擊甚至直接將敵人擊潰的機會!
“裴子烈不想和我們打,我們識趣一些的好。”尉遲順淡淡說道。
少將軍已經一口咬死了,這些將領們自然就不好再多說什麼,急忙答應。
“將軍,周人撤了。”陳智深和李迅一前一後走到裴子烈的身邊,此時裴子烈站在半山坡上的一塊大石頭上,靜靜看着前方,顯然他也已經注意到了。
“這個尉遲順,比之蒼溪谷時候更成熟了,知道進退,”裴子烈喃喃說道,雖然他沒有親身參與過蒼溪谷的戰事,但是蒼溪谷那邊發生了什麼他還是清楚的,“之後想要再戰勝他可就不容易了。”
陳智深和李迅下意識的對視一眼,神情凜然,陳智深猶豫着說道:“將軍,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追擊?”
裴子烈擺了擺手:“尉遲順以騎兵爲掩護,步卒隊列嚴整,如果我們直接追擊的話反倒容易被他察覺到空隙,到時候他麾下的騎兵轉過身撲上來,我們很有可能吃虧。”
頓了一下,裴子烈環顧四周,苦笑一聲:“這兩天大家都已經疲憊,否則也不會在剛纔的一戰中打的如此艱難。依託山坡安營紮寨,準備休息吧,明天下午拔營前往檀溪。”
“諾!”陳智深和李迅對於自己麾下將士的情況也有點兒數,當下裡也沒有多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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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城南,鹿門山。
“砰!”投石機拋射的石彈重重的砸在寨門上,已經脆弱不堪的營寨寨門轟然倒塌,大隊的南陳將士怒吼着從這洞開的大門涌進去,而在他們的相反方向,另外一隊人馬也在幾乎同時衝入營寨之中。
而顯然那些人的動作更快,他們衝入營寨之後直接兵分三路,左右兩路沿着寨牆清掃敵人,而中間一路一直衝到中軍帳前,在親衛的護衛下且戰且退的幾名北周仗主很快就被團團包圍,而一面象徵李藎忱的將旗升上了旗杆。
一切動作都行雲流水,儼然這些都是沙場老卒,根本就不需要帶隊的將領命令什麼,該怎麼做他們自己心中都有數。而姍姍來遲的南陳將士看着那一面飄揚的旗幟,多少有些懊惱。
“不愧是當初建康府耀武揚威的精銳,動作之快,令人咋舌。”淳于岑還沒有走入山寨寨門就已經看到了那面旗幟,自然也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他旁邊的徐敞微微一笑。
李藎忱還真是不吝嗇於給下馬威啊。
李藎忱派出的兵馬人數看上去總共也就是七八百人,而淳于岑這邊則有兩三千人,可是雙方同時發動進攻,最終竟然同時取得突破,並且李藎忱麾下還搶先一步將旗幟插在了營寨的中間。
對方領兵的將領是程峰,對於這個人,淳于岑和徐敞算不得熟悉,但是對於這個名字,卻不只是一次聽說過了,李藎忱率兵前往建康府,奉命領兵的將領就是程峰。
據說這個程峰只是當初一個小小的屯田校尉,不知道怎麼就入了李藎忱的法眼以至於今日。
“淳于將軍,徐參軍!”一名看上去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過來,“在下鎮西將軍麾下偏將軍程峰,參見兩位。”
淳于岑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番程峰,這個中年漢子如果放在人羣之中,的確看不出來什麼非同尋常之處,但是淳于岑看看他緊緊攥着的手,還有臉上分外明顯的棱角,就知道這必然是一員歷經沙場磨礪的人,風霜刀劍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根本無法掩飾的痕跡,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的腰桿分外挺直。
就像他身後懸掛旗幟的旗杆一樣。
“程將軍。”淳于岑鄭重一拱手,雖然對方只是一個偏將軍,但是他的身份足夠讓淳于岑重視,“不知道鎮西將軍此時身在何處?”
程峰怔了一下,淳于岑的開門見山倒是讓他有些驚訝,程峰當然知道淳于岑對於李藎忱來說的意義,淳于家雖然算不得手眼遮天的大世家,但是也有足夠讓李藎忱結交的實力,所以這一次程峰率軍南下進攻地處樊城以南、並不阻礙李藎忱進兵的鹿門山,與其說是幫助淳于岑進攻,反倒不如說是帶着李藎忱的條件來和淳于岑先接觸一下。
因此程峰看到淳于岑等人的時候多少有些緊張,身爲一個武將,這種活計他之前可沒有做過,而且自己說什麼不能搞砸了。
“我家將軍已經引軍包圍樊城,現在就恭候將軍過鹿門山與之在樊城下匯合。”程峰微笑着說道。
淳于岑頓時皺了皺眉,不過還是斟酌說道:“鎮西將軍爲上司,末將爲下屬,自當應該主動去參見鎮西將軍。”
程峰神情微微一變,淳于岑話裡話外的不滿他自然都聽出來了,淳于岑在官銜上的確位居李藎忱之下,但是他畢竟是蕭摩訶和淳于量的麾下,和李藎忱沒有多少關係,李藎忱按理說是沒有直接調動他的權力。
現在淳于岑帶着兵馬前來,就等於主動向李藎忱示好,可是李藎忱只派了一個偏將軍前來接應,顯然讓淳于岑有些不舒服。
說到底淳于岑身後代表的也是稱雄一方的淳于家。
如此頗有微詞,倒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