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土地廟裡火光沖天,一場大火,眨眼之間,就燒了起來,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隨着濃煙升騰,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照亮了整個夜色,也照亮了小小的土地廟。
衆人不由得一愣,這麼大的火,從何而來?
就在大家愣神的時候,更加怪異的事情發生了,更讓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
在火光之中,竟然飛起一條巨龍!一條真正的龍!
這條巨龍足有幾丈長,張牙舞爪,在烈焰中飛騰着,還噴着火舌,飛上天去,一下子就不見了……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張縣令和李師爺,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嘴巴張的大大的,都被驚呆了,這是什麼?
龍?
一條神龍?
火龍飛天而去?
龍,一條龍,只是在神話傳說裡纔有,也是人們最敬仰的神獸,卻從來沒有人真正見過,偏偏在這個時候,一條巨龍,飛上了天空!?
這又是智多星蕭何的主意,至於什麼神龍,卻是呂稚的傑作,她在前世,什麼樣的龍沒有見過,別說只是假的,連博物館裡真正的恐龍,也見過,儘管只是化石而已。卻足夠震撼這個年代的人們了。
就在大家驚魂未定的時候,土地廟外,又是一片火光,原來,是沛縣城北的一片樹林,也着火了。
在這炎熱的夏季,加上兩個多月的持續乾旱,原本就是森林火災的高發期,一旦燒起來,火光沖天,就成了勢……
土地廟裡的人們,又是一驚!
這裡亂成了一團,在另一個地方,也忙壞了王小二王小三兄弟兩個,以及他們帶領的一幫子人,儘管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搞破壞也是最拿手的,不過,鬧這個大的動靜,也着實難爲了他們。
這兩個小子,唯恐天下不亂,也最善於播弄是非,就被蕭何抓了差,去做這件事情。
可是,“製造”兩場這麼大的火,而且還要聲勢浩大,還有神龍出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兩把大火放下來,兄弟倆都弄得滿臉花,筋疲力盡不說,由於王小三長的胖,腿腳就不怎麼太利索,跑的不及時,差一點葬身火海,斷送了小命。
呂稚、蕭何等人,一看,事情進展順利,蜂擁而至的老百姓,也停住了腳步,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進了肚子裡。
這個方法,雖然欠妥,還燒了大片的樹林,可圈可點,卻也是不得已而爲之,而且古人對於神靈事件,是非常迷信的。漢武帝時期的巫蠱事件,就是明證,而且這秦朝末期,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這一點,蕭何等人不明白,呂稚是很清楚的,她畢竟熟讀歷史,中國的五千年曆史,都在她的心裡裝着呢。
事到如今,跟張縣令對比,自己一方,人少,勢力單薄,顯然處於劣勢,而且天公偏不作美,不肯下雨,只有利用這一點,在這方面大做文章了。
唯今之計,就是不能把“妖孽”這個名聲坐實了,一旦坐實了,後果就不堪設想,只好借用那場人工大火,來做文章了,而去要大做特做。
這樣一鬧,儘管還不能有十足的把握救下劉季,起碼,老百姓的注意力轉移了,不會立刻就撕碎了所謂的“妖人”,懸着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不過,目前的困境,只不過是暫停了一下,起一個緩解的作用,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
後面的事,還要繼續往下演。
果然,李師爺很快就回過神來,小眼睛滴溜溜一轉,就明白了,劉季不可能就這麼簡簡單單被除掉,那些人,想必也不會坐視不管,什麼大火,什麼火龍飛天,恐怕又是掩人耳目而已,目的很明確,無非是救劉季。
他在張縣令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張縣令才明白過來,冷笑幾聲,想救劉季,沒有那麼容易,上一次到嘴邊的食兒,都飛了,這一次,無亂如何,都不會放過他。
再說,經過這場妖孽事件,兩家的愁越結越深,完全可以用勢同水火來形容,別看劉季只是一個小小的泗水亭長,在沛縣,卻不是一個一般人物,他的人脈最寬,上到縣裡的大小官吏,下到王小二一幫小混混,都混得熟。
上一次,呂家大小姐嫁給了他,鬧了個雞飛蛋打,是張縣令最大的恥辱,不殺死劉季,不足以宣泄心中的憤恨。
如果,這次讓劉季逃脫了,心裡窩火憋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神靈,救世的神靈,老百姓敬仰的神靈,無異於爲他插上了一雙騰飛的翅膀,那時候再想動他,就更難了。
如此強大的仇人,怎麼允許他逃脫?
而且,這次精心策劃的局,是死局,是必殺之局,決不讓劉季有生還的可能。
斬草除根,永除後患,一旦留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將是永遠的心病。
就這樣,張縣令下定決心,絕不放過劉季,也不能放過他。
而且,他和李師爺早就商量好了,即使是在七十二天之內,下了雨,也有辦法讓劉季死無葬身之地,現在竟然出現了什麼火龍飛天,雕蟲小技而已,怎麼會瞞過他們的眼睛,更不會改變劉季的命運。
於是,張縣令淡淡一笑,衝着牢籠裡的“妖孽”,款步走了過來。
蕭何暗暗衝着那個老者使了個顏色,鶴髮童顏的老者點點會意,走到劉季的牢籠面前,護住劉季。
“火龍飛天,乃是大大的凶兆。”老者聲音洪亮如鍾,不緊不慢的說,臉上滿是憂慮。
周圍圍觀的老百姓,把目光都轉移了過來,龍乃是傳說中的神獸,只存在於人們的崇拜之中,哪裡真正見過,這一次,不但真正見到了,還活靈活現的,衆人又是吃驚,又是害怕。
所有的人早就愣住了,半天才回不過神來,一聽又是凶兆,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老者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視着周圍人的動靜,見到衆人又愣神了,重重嘆了口氣。
“哎——”老者又是重重嘆氣,“囚禁了上天派來的神靈,觸犯天威,老天怪罪,想要下雨,別說七十二天,就是九九八十一天,恐怕也難了。”
衆人一聽,又躁動起來,真的八十一天不下雨,這一年的收成,就全完了,老百姓的日子,就更難了,都不約而同的擔憂起來。
蕭何一看,老者說的話起了作用,又衝他使了個眼色,老者會意。
“天龍已經降臨人間,即將下雨,怎奈卻囚禁了神靈,老天怪罪,造成水龍變成火龍,飛天而去……”老者一邊說着,一邊頓足捶胸,滿臉的無奈。
圍觀的人一聽,更急了,眼看着火龍飛天而去,看樣子,要想下雨,是不能夠了,於是,人羣裡又是一陣騷動。
早有嘴快的,大喊道:“釋放劉季!釋放劉季!”
當然,這也是蕭何等人的安排!安排在人羣裡的內應。
有人挑頭,衆人紛紛響應,幾個人靠近臨時牢籠,帶着衆人,就要動手拆開木棍…………
李師爺一看,事情有變,原本安排好的一切,眼看就要被攪黃了,氣的直瞪眼,張縣令也早就看出,事情有些不對勁,七十二天期限已到,劉季就是妖孽,怎麼會生出這麼多的枝節?
兩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點頭會意,他們可不是吃素的,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糊弄過去?
“妖孽就是妖孽……”李師爺憤憤的走了過來。“劉夫人,我們可是有言在先,七十二天不下雨,他就是妖孽。”
說完,容不得呂稚等人說話,衝手下人使了個眼色,一揮手,做出下殺手的手令,幾個衙役點點頭,手裡的刀劍,已經揮了過去……
人羣裡的人,有蕭何安排的內應,當然也有李師爺安排的釘子,混在老百姓之中,高聲喊道“斬妖除魔!爲民除害”,就要衝過去……
盲目的老百姓,一時給弄懵了,一會要救劉季,一會又要除掉他,也不知道聽誰的了,見到有人挑頭,也跟着衝了過去……
張縣令和李師爺這頭忙活鼓動老百姓着,暗下決心,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讓劉季逃脫。
另一方,呂稚、蕭何等人,也見機行事,應付這一切。
到了這最關鍵時候,武力也許是最有效最快捷的辦法,也是最有力的辦法。而且,武力,永遠也是解決問題的最後方法。
現在,就是這最後的那一刻。
前世有句話“跟講理的人犯渾,跟犯渾的人講理”,意思是,對於善於言辭講大道理的人,千萬不要跟他掰扯,因爲這是他的強項,就來硬的,保準嚇住他;
對於犯渾的大老粗,就跟他講道理,保管讓他暈頭轉向。
也就是說,避開對手的鋒芒,攻擊他的缺點,這句話,當然這不是什麼名家名言,是上大學的時候,她的麻辣教授的傑作。
而張縣令這個人,既不講理,還有些犯渾,對付他,就要全盤部署了。
這就是蕭何和呂稚的最後一招——沈食其的神箭。
更何況,沈食其的殺手鐗,並不是輕易可以使用的,師命在前是一方面,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沈食其根本不想暴露自己,不想爲自己惹事,無論是前程遠大,無論是惹禍上身,他都不想。
呂稚充分尊重沈食其的想法,也不得不尊重他的想法,尊重別人,即等於尊重自己,古今皆然。
這時候,該他出手了……
“嗖”一支秀氣的小箭,帶着風聲,一下子飛了過去。
不偏不倚,真好射在張縣令的頭髮上,力道也剛剛好,直接插在了髮髻上,就像他的頭髮上,彆着一根箭型的髮簪一般。
他的頭髮,看上去依然是那麼整齊,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亂髮,甚至沒有驚動當事人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張縣令下意識的摸摸腦袋,取下小箭,禁不住冷汗直流……
只見這隻小箭,只有普通髮簪大小,發出淡淡的金屬光澤,這種金屬,非金非銀非銅非鐵,是他不認識的,看得出,是精心打造而成。
這隻靈巧小箭的箭稍,竟然是是黑色的箭羽,說不出的怪異,而且,這樣的小箭,絕對不是一般人用的,更不是普通人經常使用的。
高人,絕對是高人!高人出手,絕對的高手!
在這小小的沛縣,在這方寸之地,竟然有這樣的高手!?太不可思議了。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儘管他是個文人,還是懂些武功的,尤其是這隻秀氣的小箭,要是對方真的想要自己的命,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根本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張縣令冷很直流,卻沒有露處聲色,只是臉色微微發青,悄悄打量一下四周,依然是牢籠裡的劉季,和躁動的人羣,沒有發現絲毫的異樣,也不奇怪,這樣的高手,怎麼會輕易被發現呢?
這是一個警告嗎?只是射中了頭髮,而且是不偏不倚,做了一枚別緻的髮簪,卻足夠讓人冷汗直流了。
他的大腦飛快的運轉着,這隻小箭,究竟是出自誰手,這個隱藏着的高手,又是哪一方的呢?
不過,肯定不是自己一方的,而且,這個高手,也不想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不是自己的人,那就一定是劉季一方的,自己的老命…………
想到這裡,張縣令的冷汗又下來了,跟劉季有仇不假,不過,搭上自己的老命,就不合算了,別看他一心一意想要劉季的命,卻比任何人都惜命,要是用他的老命去交換劉季的命,他是無亂如何都不肯的。
他看看已經虛脫了的劉季,再看看旁邊的呂稚、蕭何等人,有點迷糊,有點困惑,這些人之中,竟然有這樣的絕世高手?
既然有這樣的高手,卻一直隱忍不發,這是何等的心機,何等的氣魄,而且,並沒有一下子就要了自己的老命,儘管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卻偏偏沒有。
他迷糊了,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