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百花祖師，元蜃靈體
沈婉瑩下了臺階，走近幾步，停下地下大殿之前。
構成這大殿磚石上繪製的圖案，不時閃耀着幽深的黑色光芒，每次閃耀，都帶着一股奇異的力量。
這股力量似乎就連沈婉瑩都不敢輕視，她釋放出一件銅鐘樣式的特殊法器，懸於自身頭頂，隨着銅鐘微微震盪，一股令人心神安定的清音響起，迴盪不休。
有這銅鐘守護，沈婉瑩纔敢放心踏入殿內。
這大殿內更加古怪，空曠曠的，沒有任何桌椅存在，四周牆壁和地面上的符文比起外面還要密集，令人一看就生出一種頭昏目眩之感。
如此古怪的大殿內，卻不是空無一人。
只見在大殿最中央的地面上，一名身穿宮裝，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長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她緊閉着眼睛，眉頭時而蹙起，時而鬆開，瓷娃娃般精緻面容上，還時不時閃過一抹掙扎之色，彷彿正陷入某種可怕的噩夢困擾中。
沈婉瑩只入殿不到一丈距離，便停下了腳步，她遙遙望着殿中央的小女孩，一時陷入了沉默中，不知在想着什麼。
許久，她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堅定之色，隨後一道道法訣朝着殿中央頂端打出。
嗡嗡！
等所有法訣落在殿頂某處，沈婉瑩才停下動作，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大殿開始輕輕晃動，緊接着就見頂部落下一道綠色的光柱，一直接到大殿地面，將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籠罩在內。
這還沒完，下一刻，這光柱閃爍間，一個模糊的人影緩緩凝聚浮現出來。
這人影乃是一名老嫗模樣，面容顯得格外蒼老，大概足有普通凡人六七十歲的樣子。
此外，這人影完全由灰白渾濁的光影組成，看起來仿若無形般，身上散發的靈光，也極爲黯淡，似乎輕輕一口氣便能將之吹滅一樣。
而見到這個人影，沈婉瑩不由面露激動之色，毫不猶豫拜倒在地，語氣有些哽咽道：“師尊！”
此時若有他人在場的話，聽到沈婉瑩對老婦的稱呼後，定要驚掉下巴，任誰也不會想到，這百花谷開派祖師沈思霜，兩百多年前就傳出閉死關突破元嬰失敗的人物，竟還活着。
雖然這活着的方式不同尋常，似乎只剩下了這一縷殘魂，但的確還沒有真正死去。
聽到沈婉瑩的聲音，剛剛出現，還處於恍惚狀態的沈思霜殘魂總算回過神。
她先是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小女孩，隨後轉頭看向沈婉瑩，面帶笑容，欣慰道：“好徒兒，快起來，沒想到你都已經結丹中期啦，看來我這一睡，應有至少兩三百年了吧？”
沈婉瑩擦拭了一下眼角，起身說道：“是啊，徒兒已有近兩百五十年沒見到師尊你了，百花谷自失去師尊坐鎮後，徒兒這些年每日都不敢懈怠，總算沒辜負師尊你的期望，不僅保住了宗門傳承，如今還發展得很好哩。”
面對沈思霜，她彷彿回到了自己年幼那種無憂無慮的狀態，語氣有些邀功，有些頑皮。
說完之後，她還對着自己眉心一點，隨後一道神念化作流光飛出，射向光柱內的沈思霜。
沈思霜任由這神念融入自身，並很快消化了其中蘊含的信息。
“沒想到我當年隨手收養的小丫頭，如今已有這般成就了。”她看完之後，開懷笑了起來，說道：“你果然沒令我失望，還有姚青那丫頭，也很好。”
沈婉瑩解釋說道：“千機宗與神宵道宗戰爭持續了數年，師妹代表我百花谷應詔，在前線無法分身，不然師尊你就能看到她了。”
“沒想到千機子竟都結嬰了啊，還得到了身外化身這等大神通之術。”沈思霜面露追憶之色，又感慨道：“他倒是好大的造化，可惜我氣運太差，真是時也命也……”
沈婉瑩聽到此言，同樣有些感慨，當年神宵域開闢時，千機真君纔不過結丹初期，算是開闢主力中的邊緣人物，而沈思霜卻是結丹圓滿，乃是神宵真君的左膀右臂人物，兩者實力差距巨大。
但兩人的境遇卻是天差地別，一個收穫滿滿，機緣令人羨煞，開闢結束後一路突飛猛進，另一個卻是毫無所獲，困頓瓶頸，最終只能黯然面對死亡，對比之下，這人生境遇，的確令人唏噓。
不過沈婉瑩很快就不在意，她帶着期待說道：“師尊不必介懷，這次徒兒喚醒你，便是找到了可以令你奪舍重來的載體之軀。”
“火靈之體，還是上品靈根，的確適合我奪舍，你有心了。”沈思霜滿意之極，打量着地面躺着的小女孩，盤算道：“我若以施以秘術，以木相生，當能有五成左右的成功率，而且若是成功的話，還能使這火靈之體進化爲三陽聖體，不錯，值得冒險一試了。”
她雖突破元嬰失敗，但卻是失敗在心魔劫這關，其實還是凝嬰成功了，並且神識蛻變，神魂同樣蛻變。
沈思霜自己最清楚當時的情況，她最終雖是渡劫失敗，卻憑藉着一件古修秘寶，從心魔侵襲中，勉強斬出了一道殘魂，獲得了這一線生機。
所以嚴格來說，她現在這道殘魂，已經達到了元嬰修士的層次，肉身雖毀，但神魂卻在蛻變之後，獲得了與元嬰修士等同的壽元。
只要存身之地佈置得當，她就能再苟延殘喘五百年，眼下這座大殿，便是她身前親自打造，就爲了等待這麼一天。
沈思霜已經在這座大殿內沉睡消耗了兩百多年，如今的她，理論上她這神魂還有兩百多年的時間存續。
所以只要奪舍成功，以三陽聖體外加上品靈根的資質，結合她的修煉經驗和條件，幾十年內結丹，百年結嬰，完全有可能。
而等結嬰之後，她還可以去嘗試獲得元嬰修士可用的延壽丹藥，後續每個小境界突破，同樣還能增加壽元。
這就是沈思霜費盡心機，打造這大殿，以及沉睡等待兩百多年，等來的一線生機，同樣是一條通天大道。
想到奪舍成功後的這些條件，她心中都忍不住一陣激動。
“師尊，她可不止是火靈之體這麼簡單呢。”沈婉瑩這時一道接一道閃耀着黑色靈光的法訣打向小女孩，並順便說道：“說起來，這個叫餘瑤孩子，還是師妹遇到的……”
她說起了餘瑤的情況，其中詳細之處，還有把餘瑤與暮雨溪刻意分開的目的，卻壓根不是許宣所猜測的爲了培養對宗門的忠誠，而是一切都只爲了給沈思霜奪舍降低難度。
奪舍是萬分兇險的，一旦失敗，不僅立刻身死道消，而且失去了轉世的機會，雖然轉世之說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但哪個修士，會輕易放棄這個可能呢？
而且，奪舍成功率其實很難說，有時候明明看起來奪舍可能性很高，但真實情況卻是完全相反，失敗的可能會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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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就不得不提一點了，那就是情感。
被奪舍之人，若執念很深的話，或對某個人某件事有牽掛的話，必定會憑空增加奪舍難度，出現種種意外，甚至以蛇吞象，獲得奪舍者的一切。
所以沈婉瑩和姚青纔會在餘瑤成長這開始階段，就有意斬斷其與暮雨溪的聯繫，爲的就是避免意外發生。
並且在餘瑤的成長這幾年中，她也始終保持着不冷不熱的態度，並且嚴厲管束自己女兒與其過多接觸。
如今，一切都已就緒，她才喚醒了沈思霜神魂。
至於爲何不從餘瑤襁褓中更弱小時就讓沈思霜奪舍，這其中原因，便涉及到沈婉瑩正要對沈思霜所說的另外一點了。
隨着她無數法訣落下，只見一層灰濛濛的光團從餘瑤體內散發而出，一點點瀰漫開來，把其整個身軀都包裹在內。
這灰色的光團十分奇異，在不同的人眼中，看到的畫面完全不同，甚至顯現出了一幅幅光怪陸離的景象。
“元蜃靈體！”沈思霜聽到沈婉瑩所說後就一直盯着，突然見到餘瑤身上這般異象，頓時驚呼出聲，“她竟還是雙重靈體資質！”
沈婉瑩停下法訣，笑道：“是啊，當初我發現的時候，也同樣很驚喜呢，不過那時候她身上這元蜃靈體才只有雛形影子，爲了不使這靈體喪失，徒兒纔多等了這幾年，待這靈體成長成型。”
沈思霜又驚又喜，但臉上卻又露出猶豫之色道：“傳說這元蜃靈體的出現和神魂有關，好是好，但對我而言，奪舍她卻是增加了一些變數。”
她心中糾結不已，雙靈體資質萬分罕見，奪舍成功的好處不言而喻，但憑空增加的風險也得承受。
不過，因爲此靈體涉及到神魂，奪舍成功後，很有可能會對她這殘魂將來補全起到關鍵作用。
“不補全神魂，縱使師尊你奪舍成功，並且將來成爲元嬰後期大修士，但卻永遠不會有化神的機會，這樣也就只能再多活幾百年而已，奪捨本身就是在賭，爲何不賭大一點呢？”
沈婉瑩恰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冒險將餘瑤多留了幾年，此刻說出心中想法，赫然是希望沈思霜將來踏足化神大道。
沈思霜聞言怔怔地看了沈婉瑩好一會，才發現其實自己也不是真的瞭解這徒弟，當初那什麼都要詢問自己，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徒弟，這麼多年明顯有了變化。
不過她到底曾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很快就平靜下來，面露堅定之色。
沈思霜經歷過神宵域開闢，心裡更清楚，氣運之說雖與轉世輪迴一般虛無縹緲，但至少比輪迴可信。
如果遇到機緣了，不去爭取的話，之後很可能會不斷走下坡路，也可以說是氣運反噬。
她當初便是缺了這麼一份決心，才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地步，如今若繼續如此瞻前顧後的話，說不定再等兩百多年，等到神魂之壽耗盡，都等不到第二個合適的奪舍載體了。
想到這些，沈思霜終於做出決定道：“你說的不錯，如此機緣擺在眼前，不搏一搏，任誰都心有不甘。”
“師尊你不怪我自作主張就好。”沈婉瑩微微鬆了口氣，笑道：“其實師尊你不用擔心，徒兒這兩百多年，還爲你尋來了一門秘術，有此秘術在，奪舍還要再增加一成成功率的。”
她說着又是分出一道神念，化作流光飛向沈思霜。
沈思霜聞言大喜過望，凝神接引這道神念融入自身，轉眼就消化了其中包含的信息。
這是一門專爲奪舍創造條件的秘術，此秘術創造者本身就是一名靠奪舍重修成功的元嬰真君。
這門秘術施展的前提條件需要被奪舍對象長時間處於完全失去反抗之力的狀態，如餘瑤當前，便是最理想的情況。
在這前提下，奪舍者以神魂施展秘術，主動去同化被奪舍者，經過一段時間後，最終達到與被奪舍者神魂共鳴的狀態。
當處於這種狀態時，當奪舍者嘗試去吞噬或消滅被奪舍者的神魂，並進入對方識海中時，便等於佔據了一部分主場之利，雖還比不上被奪舍者擁有的條件，但也獲得了各種便利，比如神魂之力可略得補充消耗，甚至在不利的情況下，還可以擁有一定退路。
沈思霜細細讀完這門秘術，殘破的神魂一陣激盪，內心激動明顯有些壓抑不住。
“此秘術施展需要持續最少半年時間，在這期間還需要持續開啓此殿，由你爲我補充魂力，不然我這狀態，卻是難以維持，徒兒你既然讓我施展這秘術，想來一些準備都做了吧？”
她好一會平復下來後，看向沈婉瑩，繼續道：“還有我既然已經醒來，已經拖延不得，不如現在就開始吧，還要勞煩徒兒你，助我一臂之力，併爲我護法。”
“這本就是徒兒該做之事。”沈婉瑩點頭同意，繼續道：“不過還請師尊稍微等待半日，宗門之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下去，待徒兒上去後處理完再回來開始，畢竟一旦開始，半年之內，我都難以分身離開了。”
“無妨，我才醒來，也正好需要一些時間先適應下，半日剛好。”
沈思霜自然是毫無意見，半日時間而已，根本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