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八章 選妃並不簡單(三)

“承宗,你趕緊親自跑一趟大同,把你那侄女給帶到北京來。”

“父親,哪個侄女?”

“就是你大哥的媳婦的堂兄的女兒,喚作遊弋的。”

“啊?父親,那個小妹現在才12歲吧?你要讓她參加選妃,是不是早了點?”

“呸!今年11月就滿13歲,這太孫選妃你以爲是一兩個月就能折騰清楚的事情啊,太孫出鎮南京以來,哪一年不辦一些大事?便是今年什麼事情都不做,全力選妃,也得到明年去了。那時候你那侄女不就14歲了麼?當今皇太后還不是14歲就入宮侍奉先帝了。”

“哦哦,原來如此,那兒子待會就去向隊官請假。”

對話的兩人,乃是原大同總兵麻貴和他的小兒子麻承宗。

說是小兒子,其實麻承宗這一年也四十出頭了,只比李世忠小四歲。

可是誰讓李家跟隨太孫早呢?所以這會兒李世忠是這所軍事學院的副院長,實際主持工作。而麻承宗就只是普通的一名學員。

是的,學員。從這所軍事院校擬建的那一天起,各大將門就非常清楚:以後這裡就是太孫培養自己嫡系軍官的地方,若是沒有這段經歷,以後在大明軍界就別想出頭了。

所以,在麻貴受邀出任學院教授的時候,他提出的唯一條件就是:讓自己四十歲的小兒子進校做學員。

“承宗你要知道,太孫喜歡我們武人。雖說不讓收家丁這個規矩確實讓我們難受。但無論如何,總比那些文臣一天到晚欠我們的餉,還要我們平時卑躬屈膝,戰場上又瞎指揮強多了。所以,跟緊太孫,是我們麻家將來能否持續興盛下去的關鍵!”

“是,父親。兒子這些年看着李世忠跟着太孫做了好大事業,這心裡的羨慕就不說了。進校這大半年來,在各種文化課上了解到我華夏的歷史,我武人前輩們的勇烈,以及當今世界之大勢。只覺得孩兒前半生都白活了。只恨結識太孫太晚,讓李家給佔了先!若是兒子九年多前也能成爲太孫的侍衛,今日之成就絕不比那李世忠差!”

“所以啊,要想趕上李家,咱們除了以後好好爲太孫效力,在戰場上用軍功壓倒李家之外。也得想辦法和太孫攀親戚。”

“父親的深意兒子懂了,可是父親,我大嫂那侄女,成不成啊?”

“嘿嘿,你那侄女的長相,鼻樑偏高,眼睛偏大,嘴脣稍厚,加上沒有纏足,從小都是在軍營裡到處跑,因而自帶一股英氣。若是如惠仁太子那樣的病夫,肯定瞧都不瞧你侄女一眼。但是太孫就不一樣哪,說不得,殿下就是喜歡這樣身材矯健的女孩子呢。

而且你那侄女雖說是出身於武人之家,這書是讀得少了一些。但是今日之皇太后,入宮前還大字不識呢。”

“呃……父親說得有理,不過兒子來北京大半年了,也聽說北直隸不少平民家裡,若是誰的女兒長得比較漂亮,那是從小就往着進宮這條路上培養啊。各種禮儀、步態……呃,步態,哈哈哈~~”

“明白了?皇上這道旨意上清楚的寫明瞭,非天足不可入選。就憑這一條,那些專門培養自己女兒入宮的,就全都完蛋了!要我說,還是太孫有見地啊!女人弄個三寸金蓮,走個路搖搖晃晃的像個什麼話?只有身體強健的女人,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說句大不敬的話,成祖之後,皇家子嗣夭折率如此之高,與這纏足的關係也大得很!”

“明白了,只是父親,皇上的這道聖旨也明確的說了,本次爲太孫選妃,一名正妃兩名選侍,都不得出身於勳貴、文臣和將門。”

“老子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老實兒子!將門啊!啥叫將門?東李西麻當然是將門,但是你大嫂那一家子就是普通軍戶,算什麼將門?”

“哦哦,原來如此。那兒子馬上就去請假。”

“算了,老子跟你一起去,若是老子料想得不差的話,什麼杜家、李家、馬家、賀家啥的,全都在想着把家裡的遠房親戚往宮裡送呢!老子要是不跟着你去請假,只怕你的隊官會跟你爲難。”

……

就在將門因爲“天足”這個選妃硬性條件感到自己這邊終於有了機會的時候,另一邊,內閣首輔李三才的宅院裡。

“哈哈哈,存之來訪,鄙宅蓬蓽生輝啊。”

“呵呵呵,道甫居然敢大開中門迎接在下,這份坦然,真是讓人感概啊。”

“本官做事,一向講究公開,無事不可對人言嘛。來,存之請進。”

所謂存之,當然是東林八君子之一的高攀龍了。

此時的東林黨,真的是悽慘到了極致。而東林黨的精神寄託所在——東林書院,這會兒也被迫關門了。

朱由棟並沒有派出錦衣衛去查封東林書院:時文事件已經讓東林書院近乎於關門,鉤吻案直接就踢上了最後一腳。現在整個東林書院已經人去樓空,何必要讓錦衣衛去貼封條呢?直接讓大傢伙隨意參觀不好麼?

而東林書院鼎盛時期的八君子,顧憲成已經病亡,其他的六位也做了鳥獸散。就只有高攀龍,還堅持住在無錫,每日仍然堅持親自在東林書院進行簡單的打掃……

對於這種行爲,當然有人報告給了朱由棟。朱由棟在知道這個事情後也只是微微笑了笑,擺擺手便不再關注:大明現在的任何政治派別,都不能斬盡殺絕,即便是東林,一樣得留一點種子。這是一個帝王最基本的素質。

“存之這次來,有何事見教?”雖然在門口大聲吼着何事不可對人言,但真把高攀龍領進自家宅院後,李三才還是找了間隱秘的房間,揮退了所有下人。

“在下直說了,這次太孫選妃,請首輔助我一臂之力,讓我選中的人入宮。不求正妃,選侍也可。”

“嘶~~存之,你們還想着對太孫……”

“道甫說哪裡話?夢白(趙南星)他們做的事情,我事先毫不知情。若是我事先知道,一定拼盡全力阻止!畢竟,我東林聚衆講學,乃是爲了救天下蒼生,而不是弒君謀反。”

“存之是東林裡爲數不多的實誠人,你說的話,我信。”

擡手請茶後,李三才道:“說說那女子的情況吧,你們送此女入宮,有什麼目的?”

“此女姓柳,名韻,今年14歲。乃是在下的一個遠房親戚,其父親是個多年未曾中舉的生員。因爲家貧,這纏足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最後乾脆就沒纏了,所以也是天足。長相極美,從小跟隨其父唸書,雖因家貧不通琴瑟、繪畫,但是一筆書法和一手圍棋,卻是少見的天賦。我等想送其入宮的目的,當然還是希望能有人給殿下吹吹枕頭風:這大明出了很多問題,太孫要整頓是應該,但絕不能光靠武人和一羣倖進之臣,還是得有一羣正人君子才行!道甫,在下多年來認真研讀金陵日報,並仔細觀察、揣摩太孫各項做事的深意。是發自內心的承認太孫將是一代明君的。但,若是太孫沒有我等,只怕最高的成就也不過是個漢武帝罷了!”

“嗯……”扯了扯鬍鬚,李三才道:“存之啊,根據宗人府這次定下的規矩,本次選妃,分爲六輪。前五輪是縣、府、省、禮部和宗人府、太后和皇上皇后以及惠仁太子妃,最後纔是太孫親自定奪。雖說你們現在聲勢大不如前,但我想,以叔時(顧憲成)的遺澤,那位柳姑娘要通過前三輪是沒有問題的。”

“是,道甫要想辦法幫我們通過四、五輪,就算是第六輪,以道甫首輔的身份……”

“哎,存之啊,你離開朝堂太久了,都不知道我大明的首輔現在真的沒有以前那麼管用了。”

“道甫這話是什麼意思?”

“……國務會議制度,使得太孫直接和六部長官對接。所有事項,各部要事先準備解決方案……以前內閣最大的權力不就是票擬麼?這套制度搞下來,真要涉及到軍國大事,內閣哪裡還需要票擬?以前皇上不上朝,需要各部協作辦理的事情是內閣來牽頭,可是現在太孫當場就把工作安排了,還需要內閣做什麼?現在的內閣,差不多就變成了顧問機構了。更別說我身後還有溫體仁一直盯着了。”

“啊?道甫,此事可不是小事啊。現如今東林已經不再稱其爲一黨,而你身後的……難道他們就不恐慌麼?”

“哎……也罷,本官幾年前在所謂的離間天家情分案中是站在了太孫一邊,並且還和太后有了一定交情。此事,我盡力去辦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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