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儒學宗教化?”咋然聽到溫體仁這麼一說,朱由棟不由得啞然失笑。
不過呢,儒家其實離宗教也差得不是很遠,主神、旗幟(日月星)、經典、教義,早就形成了一個完備的體系。在歷史本位面的21世紀,東南亞的華人中將其宗教化的不要太多。所以,真要改造起來,也不是很難。
“此事朕準了,就讓他們試着去辦吧。不過朕有言在先,儒家宗教化,只能在印度這個地方實行。”
“皇上放心,便是他們想傳回我大明本土也是不可能的。因爲我們的士子絕對不信這個。”
“好吧,那就先這樣。接下來,溫先生,和錫克人以及其他王公貴族的勾連就靠你了。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條件,你自行決斷就好。”
“臣領旨,如此,臣告退。”
溫體仁這麼一退,朱由棟突然發現自己沒事情做了:和以前他在大明本土巡視,朱由校等人有大事決斷不了的時候可以派出快騎請示他不同。此地與大明相隔萬里,最快的通訊速度也要三個月。所以國內的政務什麼的他是完全插不上手了。
政務沒法做,軍事上他就是個加士氣的吉祥物,至於娛樂玩耍?拜託,這會兒前方正打仗呢。
什麼都做不了,百無聊奈之下,早上起了個大早的朱由棟乾脆就在帳篷裡睡着了。
他這個皇帝總體當得很辛苦,平日裡缺覺極多。所以這難得的突然沒了事情,即便是在隱約傳來的隆隆炮聲中,他也睡得特別踏實。待得他悠悠醒轉的時候,已經是太陽西斜,黃昏時分了。
“方正化?”
“萬歲爺醒了,萬歲爺先喝口水。”
“嗯……”咕咚咕咚一陣後,他側耳傾聽了一陣:“幾點了,炮聲好像完全停了?”
“萬歲爺,這會兒是下午五點四十分。至於炮聲,確實停了。兩位上將軍在四點三十分的時候宣佈停止進攻。”
“哦,打到哪裡了?”
“我軍在今天中午抵近敵軍第二道防線,在那裡遇到了敵人的永備炮臺,打了一個下午沒能拿下來,傷亡數量激增,兩位上將軍就停止進攻了。萬歲爺,現在幾位將軍正在外面候着您呢。”
“嗨,打仗的事情,朕又不準備干預。今天打不下來明天再打就是了嘛。”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朱由棟還是迅速的起身,在方正化的伺候下簡單的梳洗了一番,然後走出了臨時的寢室。
“臣等拜見皇上。”
“衆卿免禮。”
“皇上,臣等慚愧,這一次莫臥兒修築的防線,環環相扣,火力點分佈極成體系,我軍將士雖然人人奮勇,個個爭先。但是面對敵人堅固的炮臺,仍然力有未逮。臣見今日傷亡較大,便命令停了進攻。預備明日炮兵前移後再行攻擊。臣自作主張,還請皇上恕罪。”
“文詔啊。”
“臣在。”
“朕跟你說過了,在戰術上,朕充分放權,絕不干涉。所以,你何罪之有啊?”
“臣多謝皇上寬宏。”
隨意的揮揮手,讓大家都坐下,然後朱由棟道:“怎麼,這次進攻敵人的防禦比以前強多了?”
“正是如此,皇上。去年我們打坎普爾的時候,敵人說起來三道防線,其實就是三條戰壕。而今年再戰坎普爾,敵人的每道防線都不是單純的戰壕,而是多條戰壕,多個火力點交叉分佈,我軍在突破敵人第一道戰壕後,就陷入了處處捱打,找不到敵軍射擊死角藏身的困境。幸賴下面的一線軍官們指揮得當,總算是在緩慢推進……但是敵軍的四個炮臺,確實極爲堅固,迫擊炮根本拿不下來。震天雷(沒良心炮)射程太近靠不上去,步兵衝鋒好幾次,炮臺裡的機關槍火力猛烈,所以……”
“辛苦了,我大明忠勇將士,威武。沒於王事者,千古。文詔,朕再說一次,具體戰術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着辦。今天打不下來明天打,明天打不下來後天繼續,朕有的是耐心。”
“是,多謝皇上體諒。”
“不過,這印度佬進步這麼快,可是有什麼外力干涉?”
“聖明無過皇上。根據今天下午突擊審訊抓到的俘虜來看,應該是奧斯曼的軍官臨陣對莫臥兒做了指導。”
“哼,果然如此。”
“不過皇上放心,臣等商議一番後認爲,今夜部隊前置,然後炮兵陣地連夜前移。只要敵軍的四個炮臺進入我軍炮兵射程,拿下是遲早的事情。”
“好,這些事情你們自己商量着辦。”
軍事的具體作戰方面,朱由棟其實很想越過曹文詔進行微操:試問哪個男人不想過這個癮?但花生米珠玉在前,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待得這樣的調子定下後,他就準備宣佈散會了。而且他心裡想着,是不是離前線再遠一點。倒不是怕死,當羅闍浮屠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有了被人殺的覺悟。而是他覺得,他離前線太近,給將軍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就在這個時候,方正化從屋子外面進來了:“皇上?”
“何事?”
“溫先生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
“哦?”朱由棟眼睛轉了轉:“你們都散了吧,嗯,曹文詔和劉招孫留下。”
待得衆人退下後,溫體仁帶了一位高鼻深目,頭巾裹頭,膚色白皙的中年男子,和仰光間諜學校培養的孟加拉翻譯一起走了進來。
“皇上,這位就是錫克族的首領格賓德,臣是在今天下午和他接上頭的。巧得很,他聽聞皇上來了前線,就想當面和您……呃,那個,獨立建國的承諾,還是皇上您親口對他做出許諾,更有力度一些。”
“好說。”朱由棟點點頭:“朕就是大明的皇帝,溫先生轉告給你的話就是朕的意思。總之一句話,你要獨立建國,可以。待朕滅了莫臥兒後會給你們錫克人一個國家。但是這個國家的面積有多大,具體封在哪裡,就看你們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了。”
在聽完翻譯的轉述後,格賓德頻頻點頭,然後恭敬的對朱由棟行禮:“尊敬的震旦大皇帝陛下,錫克人渴求自己的國家太久了。只要您能遵守承諾,我們全族一定會爲您奮戰到底。至於在本次戰爭中的表現,我現在可以向您提供一個情報,再對您許下一個承諾。”
“請講。”
“陛下,莫臥兒人將所有的新軍全都放到了坎普爾,在德里方向,完全是空的。如果您的兵力充足,完全可以派出一支軍隊繞道北上,然後再南返,如此,可以迅速的拿下德里。德里一旦拿下,莫臥兒的軍隊必然土崩瓦解。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錫克人願意派出嚮導給震旦大軍引路,同時提供足夠的精壯,截殺莫臥兒官府沿途發現大軍蹤跡而派出的信使,盡力遲滯莫臥兒的消息。”
“……”看了一眼曹文詔和劉招孫,待得兩人都用力點頭後,朱由棟也點點頭:“非常好。那,另一個承諾呢?”
“陛下,我們錫克族的男子是這塊大陸最善戰的士兵。所以,莫臥兒的軍隊裡,有很多我們錫克族人。我會在與您見面後,潛入莫臥兒大營,勾連軍隊裡的我族士兵。讓他們在和震旦大軍交戰的時候讓開防線,方便陛下的軍隊長驅直入。”
“哈哈哈,非常好。朕現在看那四個炮臺很不爽。若是你們能夠由內部拿下這四個炮臺,那朕現在就許諾你,將來錫克人的國家,其面積一定不會小!”
“感謝您的仁慈,陛下。錫克人必會爲您竭盡全力。”
看着格賓德遠去的身影,朱由棟的嘴脣抖了抖,露出了一絲冷笑。
接着,他又看了看面色怪異的曹文詔和劉招孫:“怎麼,心裡不舒服?覺得陰謀詭計上不得檯面?”
“皇上,臣等豈敢。只是臣等實在是沒有想到,那麼多將士拿不下來的東西,就,就這麼輕鬆的?”
“你們想到哪裡去了?”朱由棟拍拍自己愛將的肩膀:“牆頭草這個東西,哪裡都有。但他朝哪邊擺,還是得看力量。如果我們在軍事上沒有顯現出足夠的優勢,讓這裡的各方勢力認識到莫臥兒遲早都是敗亡的結局。那,不管我們怎麼拉攏對方,許天大的諾,都是沒有用的。所以,表面看起來,是謀略起了成效。但給這謀略奠基的,還是我大明忠勇的將士啊。”
“多謝皇上爲臣等解惑,如此,臣等心裡好受多了。”
“溫先生,接下來你的工作,一是要繼續保持和格賓德的聯繫,讓他儘快把印度佬新軍裡的錫克族士兵勾連起來,讓開防線,以減少我大明將士的傷亡。另一方面,多聯繫普什圖人。告訴他們,朕也許諾給他們獨立建國的資格。”
“皇上是覺得錫克人太善戰了,若是讓其自成一國,會對我大明將來在印度的地盤造成威脅嗎?”
“正是如此。所以,朕得給錫克人安排一個也很好戰的鄰居。”
“臣明白了。皇上放心,普什圖人的首領也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臣談妥了,也請皇上見一見。”
“可以。”朱由棟轉過身來,對曹、劉二人道:“這幾天,坎普爾正面進攻可以暫緩。但是繞道側擊德里的事情,你們怎麼看?”
“皇上,此事可行!我方現在在坎普爾囤積了三十萬大軍,完全可以抽三個師出來做此奔襲。”
“好,那此事你們讓參謀部拿個方案出來。抽哪個師,何人負責,你們自己定。”
“臣等領旨。”
“嗯,還有其他事情沒有?沒有的話就散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大帳的門口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聲音:“皇上,兩位上將軍,後方巴特那城急報。”
“進來說話,何事?”
“敵軍再次從德干高原上衝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