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經過一個多月的作戰,已經基本擁有了印度洋的制海權。前些日子,中國的海軍發現並且偷襲了索科特拉島。但是駐守在那裡的我方六艘重巡與敵人艱苦鏖戰後,成功的擊退了對方。雖說我們那一場海戰有一艘重巡戰沉,兩艘重創。但是敵人的艦隊也損失慘重。所以,短期內,敵人在印度洋內的海軍對我運輸船隊的威脅將大爲減少。
也正因爲如此,第三批次的陸軍登陸,我們預計可以提前。現在,得益於果阿港基礎設施的恢復,卸貨速度明顯加快。所以,海軍預計將於七月二十日之前,將最後的一批20萬陸軍以及他們的裝備運抵果阿港,並於五日內卸貨完畢。
海軍下一步的計劃是。一、以巴塞羅號爲核心的第一支艦隊主要負責從埃及到索科特拉再到果阿的運輸航線的安全。二、侯爵號、公爵號爲核心的第二支艦隊繼續對孟加拉灣東側進行巡弋,防止中國人的運輸船隊對其在印度的部隊進行支援。三、蒐集大量的印度本地船隻,並且組織印度本地人,去給我們趟開錫蘭海峽的水雷陣。海軍將力爭在9月內炮擊科倫坡港並去那裡登陸。到時候還需要陸軍的支持。”
在阿方索伯爵說完後,參會衆人都點了點頭:本次出征前,菲利普陛下已經事先說好了,整個錫蘭島以後都會是海軍將士的封地。這一個多月的戰事打下來,別看陸軍高歌猛進,但最關鍵的還是海軍有制海權。所以,真到了海軍要去錫蘭登陸的時候,陸軍肯定是要幫忙的。
“伯爵閣下,沒有問題,只要海軍能夠確保錫蘭海峽的安全,陸軍到時候會抽調至少三個師爲你們打下錫蘭。”
“感謝您的慷慨,古斯塔夫陛下。我這邊沒有什麼要彙報的了。”
“好,那麼,康斯坦丁軍醫少將,您這邊呢?”
“很抱歉,古斯塔夫陛下,各位。目前前兩個批次登陸的總共三十萬陸軍以及六萬後勤輔助人員中,已經有超過十萬人得了熱傷風或者中暑。而由於我們的醫院船在駛往果阿的途中被該死的中國人擊沉,無數的醫療物資和大量的熟練的醫生護士伴隨着伊莎貝拉公主號長眠於海底,所以面對如此大規模的疫病,我們缺少醫護人員,缺少藥品……現在,彙總到我這裡的情況是,每天,我們都有至少兩百個重病號在萬分痛苦中死去……”
“該死的!登陸一個多月,經歷了那麼多的戰事,遇到了那麼多頑強的對手,我們在戰場上損失的人數都沒有超過四萬!這可惡的天氣,居然一下子放倒了十萬!”
“這樣下去可不行。”古斯塔夫站起身來,使勁的敲了敲桌子:“各位,我們不能讓我們英勇的士兵沒有倒在敵人的槍口下,卻倒在了卑微的細菌和病毒下。阿方索閣下,請海軍儘快協調後方,讓他們再送一批軍醫、護士和藥品過來。”
“遵命陛下,一旦後方調齊了這批人員和物資,我會親自前往護送。”
“康斯坦丁閣下,我建議你向印度本地的醫師請教,印度人長期在這種溼熱的環境裡生活,肯定有相應的應對之道。”
“陛下,我已經徵募了大量的印度本地醫師進入我們的軍醫處工作了。他們普通反映,說這是我們的身體自己的不適應……”
“哎,總之,我們需要儘可能的讓更多的士兵康復。每一個士兵,都是菲利普陛下和歐洲聯盟寶貴的財富!”
“我盡力而爲,陛下。”
“嗯,那我們剩下的那十六、七萬士兵,現在問題都不大了吧?”
“是的,陛下,印度本地的醫師說,一個多月都沒有發病,身體應該是適應下來了。他們不能保證這十多萬士兵一個都不生病,但是至少不會像前一批次的士兵那樣,大規模的爆發。”
“那就好。那麼,接下來,我們開始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哦,對了,在此之前,我想向大家通報一下我們剛剛拿到的中國人在北印度的兵力配置情況……總之呢,現在中國人的兵力佈置很簡單:六萬多的雜牌駐守在印度河出海口,而且目前這批雜牌還在往內陸撤退。但是,不管他們撤到哪裡,消滅他們都是奧斯曼人的工作,與我們無關。而中國人現在從本土趕來的五個師,全部集中在恆河中游的坎普爾。唔,這確實是一個要命的交通要道,我們必須要拿下這裡。不過,敵人蝟集在一起,也讓我們的兵力可以集中在一起。十五萬對七萬五,我們有兵力優勢。”
“……陛下,我們的斥候這麼厲害?如此遙遠的敵軍兵力配置,都能如此詳細的搞到手?”
“哈哈哈……”掃視了會場一眼後,古斯塔夫沉聲道:“在座的諸位都是聯軍的高級軍官,所以我稍微的透露一點消息。我們從敵軍內部策反了一位間諜。這個事情對聯軍下一步的情報獲得非常重要,所以,還請大家務必保密!”
“遵命,陛下!”
……
與此同時,在阿格拉以南三十公里處,一段風景秀美的河道旁,兩個衣着印度傳統沙麗,卻又梳着漢人髮髻的男子,正在一大羣皮膚黝黑的,一看就是低種姓的僕人們伺候下,悠然的垂釣。
“南邊的消息已經傳回來了,爲父的要求對方都答應了。也同意按照爲父的設想去辦。所以,庚兒,稍後你便啓程吧。”
“……是,父親。只是兒子覺得,您真的覺得大明不行了麼?”
“大明行不行爲父不知道,但爲父知道,若是我不跨出這一步,我們李家是真的不行了。”
深吸了一口氣,李永芳把魚竿隨手丟到一旁:“爲父是遼東的軍戶出身,比起毛文龍那種浪蕩子,可謂家世清白。昔年在寬甸,爲父在熊廷弼那廝面前鞍前馬後各種伺候,那毛文龍一天到晚只知道傻乎乎的練兵。薩爾滸之戰,他毛文龍指揮火槍兵躲在拒馬後面安全的放槍,而爲父卻要率領騎兵與建奴短兵相接……如此差異,爲父不是做得不比毛文龍差的問題,而是比他強了太多!可是戰後朝廷是如何對我的?二十多年下來,毛文龍一路高升,都成了大明陸軍有數的幾個上將了。可是爲父呢?預備役副總教官!軍銜僅僅是個少將!連羅雄、張宏那種豎子,軍銜都在爲父之上!哼,大明皇帝識人不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看了一眼靜默不語的長子,李永芳隨手點燃了一顆煙,猛吸了幾口又道:“皇帝不準將領養家丁,後來又實行軍戶改革,哼,養家丁,掌控軍戶,幾百年的規矩了,他說改就改?表面上看起來,他提高了軍人的俸祿,但是對於大批軍官而言,這點提高的俸祿,比起當年可以讓上萬軍戶供養,可差了太多!以前是他強勢,什麼日本、暹羅,都太弱了,所以大家不敢炸刺。但是現在,歐洲人來了,據聞奧斯曼人也要來。如此強的對手逼迫下,心裡有別樣心思的人自然就要多起來了。到時候你就會發現,對皇帝不滿的,可不止爲父一人!”
“父親,那是您。但兒子從從軍開始,就沒看到過什麼家丁、軍戶。”
“哈哈哈,李延庚,你今年也四十六吧?請問你的軍銜是什麼啊?中校,這還是來了印度後才升的。不然你四十五歲沒到中校,就要轉業去地方了。你看看人家曹文詔,四十七歲,大將軍了!”
“……父親說的極是,皇上用人,完全沒有公正二字。”
“除了這個,你還要看到。我們來了印度後,短短三年間,就治下了上百萬畝的土地,擁有上萬奴僕。如果我們都跟着撤回大明本土,那這一片家業,可就全都完了蛋!以大明皇帝這些年如此不待見我們家的習慣,我們就算全家回去了,頂天也就是給一筆安家費!更何況,毛文龍這傢伙居然自殺了,嘿,虧得老子當時拼命的把他救下……好了,駐印軍沒有副司令,他一死,我就成了活着的最高軍事長官。說不得,你老子我還要被抓到軍事法庭審判!搞得不好就要家破人亡!我傻了纔回去!人嘛,什麼忠君愛國都是虛的,把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傳下去,並且越來越興旺纔是正理!”
“那父親爲何還要我繼續留在大明?”
“這也是我和南邊的瑞典國王交易的一部分。爲父老了,若是升不到中將,還有兩年就要退休。而你覺得爲父有了這場德干大敗後,回了本土還能再升中將?所以,若是爲父回去,運氣好,提前退役。運氣不好,去吃牢飯。不管是哪種結局,都會徹底退出大明軍界。如此,就無法繼續給歐洲人提供情報。這樣一個失去了利用價值的老頭兒,人家爲什麼要保護你的莊園不受任何侵犯,還要給你繼續擴大莊園,保證李家的利益?
而你就不一樣哪,你在德干會戰中,救下了毛文龍的性命,雖說這老匹夫後來自殺了。但光是這一點,那毛承鬥就很承你的情。毛文龍畢竟是上將,在軍中的徒子徒孫一大堆。只要毛承鬥挺你,你就容易再次升職。到時候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爲歐洲人提供情報。如此,我李家在印度的利益,纔會得到保障。”
“可是父親,兒子一個人回去沒用啊,就算給您老報一個羞愧自殺也沒用。兒子下面還有一大堆弟弟妹妹呢。”
“誰說要給你老子報一個羞愧自殺的了?我們李家這麼大的莊園,歐洲人來了後秋毫無犯意味着什麼。你當錦衣衛是吃素的麼?你回去了之後應該直接向黃得功和溫體仁報告,就說爲父叛變了。而你因爲忠於大明,所以與李永芳這老賊恩斷義絕,自己一個人獨身回到大明。”
“可是父親,這樣一來,短期內兒子肯定會受到嚴密監控,這情報?”
“你傻啊,這是一項長期的潛伏任務。只要你還在大明擔任軍職,歐洲人就會保護我們李家。所以,短期內送不回來情報沒關係。再說了,萬一大明真的又打回來了呢?到時候,爲父肯定早早自殺免得受辱,而那個時候,你又可以站出來保護李家了嘛!”
看了一眼仍然不太通透的兒子,李永芳扔掉手裡的菸蒂,重重的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你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早年也是在方山念過書的。應當知道,我們漢人,首先看重的是家族的存續,然後纔是其他。以前後漢末年,荀家在曹操和袁紹那裡分別押寶,諸葛家更是魏蜀吳三國押寶。而且不光是我漢人,便是日本人,你看真田家,昔年還不是德川、豐臣兩邊押寶。這樣做,才能保證不管哪一方勝利,都能保證家名的存續。爲了達成這個目的,爲父不惜揹負叛賊的罵名,而你,也要敢於面對一切可能的危險。”
“是,父親,孩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