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
何當結作千年實,將是人間造化工。
三月桃花,粉面紅脂,揚州城中桃園少有,卻有些許人家院內有三兩枝杈探出頭來。那粉白相間的花瓣像極了微戴紅妝的少女,嬌俏生媚,好看得緊。
秦府後院灼灼勁風吹散了院內桃花,星星點點的花瓣雨帶着陣陣芬芳在劍風中搖曳着。
一襲白衣的女子在劍光流轉間不斷變換着高挑地身姿,與其說在練劍不如說是起舞,靈動間猶如銀蛇繞枝,起手收勢陰陽相合,劍鋒隱匿,殺機無形。
銀裝藏鋒破千鈞,三千飛花噬萬魂。
陰陽相剋亦相容,幻化無相蛇行中。
一曲銀蛇舞,不知讓多少男兒望而生畏。
“小姐……小姐……”
小月突然衝進了院子,迎面而來的劍意,嚇得小丫頭貼着牆壁不敢動彈。
秦懷柔收了劍,吐了口濁氣,額頭絲絲香汗在陽光下閃動着,輕蹙地柳眉瞥向小月:“說過多少次了,叫夫人!”
“哦……”小月撅着小嘴很是不滿,“夫人,您怎麼還有心思在這兒練劍呀?那紈……姑爺還不知在幹嘛,三天賺一萬兩黃金,這怎麼可能嘛!夫人到底是希望他帶着金子來還是不……”
“別說了!我相信他會履行承諾!”
“可是夫人……”
“出去,我要練劍。”
小月走了,秦懷柔重新起勢,這一套冰心劍訣她已練了十年,每招每式早爛熟於心。
不知爲何,這次舉劍第一招便有了偏差。
習武如對弈,一招錯,招招錯,和先前同樣的招式,卻全然沒了之前的意境,這冰心劍訣靠得就是“心堅如冰”,心思稍有波動便會反映在劍招之上。
有些事已不是自己裝作不想就真不想的了。
“哐當!”
寶劍掉在了地上,秦懷柔呆呆地望着牆角探頭的桃枝,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也不知那薄情之人究竟是何心思?
三日之期明日便到,連個口信兒都沒有,如何教人放得下心?
再者說,三日之間籌足一萬黃金談何容易?
發愣了許久,秦懷柔似是作了什麼決定,縱身一躍去了牆頭,她的方向正是秦家祖祠!
……
有人爲他溼了眼,他卻還在花樓中被衆人議論着。
他,究竟是夏商,還是夏春秋?
“在下夏春秋,京城人士,聽聞揚州好山水,遊玩至此,非爾等所言夏商。”
夏商在衆人的議論中起身,他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實在是因爲夏商的身份太刺耳,此行的目的又是爲了探聽消息,所以還是隱匿身份的好。
好在夏商之名雖盛,真正見過夏商的人卻寥寥無幾。
當然,歐陽長浩是特例。
這傢伙追求秦懷柔五年之久,曾幾何時,他還是秦家的常客,而且秦懷柔對他也比較中意。
那時候,歐陽長浩都把秦懷柔當自己的女人看待了,誰想半路殺出個夏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自己的情人給搶走了!
就因這事,歐陽長浩差點兒跟夏商拼命,試問他對夏商的相貌聲音能不熟悉嗎?
明明是夏商,卻要自稱什麼夏春秋!
“夏商!你少在此裝神弄鬼!”
夏商的氣場哪兒是個小嘍囉能影響的?
看着歐陽長浩,裝出一副驚詫的表情,拱手施禮:“兄臺,你我怕是有些誤會。”
“誤會?!好好!那你說說,先前的詩作是你作出來的?”
在歐陽長浩眼中,夏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二世祖,一無是處,別說一首詩,就是一句話也說不清楚。
“詩作確實不是夏某人所作。”
沒想到夏商這麼輕易地承認了,倒讓歐陽長浩一陣意外:“承認就好!”
面對質疑,夏商很規整地朝四方文人示意:“先前詩作不過我身後書童隨口一說,不當真不當真。”
“什麼玩意兒?!”
“書童作的?”
“還隨口一說!”
臥槽!
要是一個京城來的書童隨口說一句都能在衆文人之間博得頭彩,那揚州城的文人老臉往哪兒擱?!
管你夏商也好,夏春秋也罷!
說此話就是赤果果地挑釁!
“你你你……你修得口出狂言,一書童的詩作也能跟我等比肩?定是用他人之作矇騙我等!”
“就是!怡春院還有沒有人了?快將此小人轟出去!”
沒想到場面會鬧成這般,臺上的姑娘也很是苦惱,猶豫了許久開口說道:“諸位稍安勿躁,你們所說皆爲憑空猜測,若這位夏公子真是欺名盜世之輩,不如讓他現在再作詩一首,這樣如何?”
“好!就這麼辦!”
“但是得有條件,他說一書童便可作出如此佳作,他本人豈非有驚天憾世之才?估計盞茶功夫便可作出一首吧?”
盞茶之功便要作詩一首?這對在場衆人而言已是極難之事了。一般情況下沒人會接受這般苛刻的條件的。
當夏商聽到此要求,腦中不僅浮現出曹植七步成詩的故事來。心想這個世界估計沒有曹植什麼事,要不要效仿先賢裝個b呢?
想想還是算了,他這年紀實在不適合幹這些無聊的事情。
聳聳肩,攤開手:“抱歉,夏某怕是要讓諸位失望了。”
“哈!果不其然!”
“欺世盜名之輩。”
“沽名釣譽之徒。”
一聽夏商說不行,在場衆人那叫個暢快,跟在女人肚皮上滾了一圈般的舒爽。可還沒等他們笑出聲,夏商接道:
“我雖不能作詩,卻能點一點先前仙兒姑娘琴曲之不足。”
衆人一愣,還道是聽錯了。
“你說什麼?指出仙兒姑娘的不足?”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仙兒姑娘的琴曲有目共睹,方纔衆人如癡如醉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如果這還有不足,簡直是天理難容!
“那邊閒着的幾個老茶壺傻愣着幹嘛?還不過來把這狂徒給拖出去!莫要攪了仙兒姑娘的興致!”
幾個龜公在門口忙裡偷閒,忽聞叫聲,趕緊藏好手裡的蜜餞,氣勢洶洶走過來。
場間衆人對夏商恨得牙癢,他在這人滿口胡言莫要緊,別把仙兒姑娘氣走就行。
誰知仙兒姑娘不但不生氣,反倒有悅耳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停下!讓他講,仙兒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