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屠岸纔回過神,發現贏高已經騎馬進了梅關,他便匆匆疾馳向贏高追去。追上贏高時,贏高再也沒有開口說話,屠岸只得將贏高安排到已經好久沒人住過的梅關館驛,便立即前去梅關大軍主將的府邸,向梅關守軍大將任暢去稟報贏高來梅關的事情。
因爲屠岸是屠睢之子的身份,使得他在南越大軍中得不到升遷,雖然積累了不少軍功,可在任囂有意的干預下,他十六歲就參軍入伍,到今天已經有十五年的軍齡,職位卻依然還只是個千夫長。而梅關又是長沙郡通往南海郡的唯一一條通道,是南海郡抵禦外敵入侵的第一關隘,其地理位置和軍事位置都很特殊。
所以,任囂派出了兩萬大軍駐守梅關,統領這兩萬大軍的大將也是他的心腹侄子,名叫任暢。
任暢剛剛入睡就被屠岸吵醒,對屠岸是非常不爽,臉色陰沉的坐在大廳中問道,“屠將軍,你半夜三更急急忙忙的找本將到底所爲何事啊?”
“將軍,武信君來南海郡了,就在梅關的館驛休息。”屠岸回稟道。
“誰是武信君?他來南海郡關本將什麼事情——”任暢不悅的埋怨道,不過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臉色一變,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屠岸面前,語氣森嚴的問道,“你是誰武信君?大秦的皇室公子武信君贏高?”
“對,就是武信君贏高。”屠岸肯定的回答道。
“他不是在九原抵禦匈奴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梅關呢?”任暢不解的問道,“你確定是他?”
“屠岸確定他就是武信君贏高,不說他身邊的親衛均出自於九原精銳,就是他腰間的佩劍淵虹也是當年劍侯蓋聶的寶劍,而贏高又是蓋聶的弟子,蓋聶曾將淵虹劍曾送於他。”屠岸認真的說道。
其實,屠岸判斷出贏高是否是真的武信君贏高,不止是以上他說的這些內容。
因爲即便是現在的大秦各地已經是烽煙再起,可依然還不敢有人膽大包天到來假扮皇室貴胄坑蒙拐騙,而且還是在南越大軍控制下的南海郡。
“贏高來南海郡到底是爲了什麼呢?”任囂思索道,“你立馬派人給郡尉大人送信,本將親自去驛館拜見武信君。”
“諾!”屠岸領命,大步離開。
緊跟屠岸離開的腳步,任暢出了將軍府,快馬來到了館驛覲見贏高時,得到西乞虎的回答是君上早已就寢休息,讓他第二天再來拜見。
雖說任囂現在已經有了想脫離秦朝的控制自立爲王的野心,可還沒有公然跟秦翻臉,依舊是大秦的南海郡郡尉,依然是南越五十萬大軍的主將。作爲任囂的侄子,即便是任暢也知曉叔叔任囂的謀劃,現在他卻也不敢惹惱了贏高,強子壓住心中怒火,臉上掛着笑容恭敬的告辭了西乞虎離開了館驛。
任暢離開驛館,西乞虎回到書房,贏高正在書房看書,根本就沒有休息。
“他走了?”贏高頭也沒擡的問道。
“剛離開。”西乞虎回道。
隨即他還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沒有開口。
贏高似乎早知道他的舉動,依舊的低頭看書,卻是開口說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任暢是梅關守軍大將,又是任囂的子侄,君上爲何不見他一面呢?”西乞虎問道。
“他?”贏高擡頭輕藐的笑道,“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趨炎附勢之徒,不見也罷!”見西乞虎臉上還有疑惑,便繼續解釋道,“我們初到南海郡,要是不給他們一次下馬威,又怎麼能鎮得住南越諸軍的將領呢?”
“再說”贏高繼續說道,“這次我們來南越調兵,以任囂現在的野心,他是不會將自己的心腹和嫡系人馬交給我,我能調去咸陽的人馬也不到高於八萬,將領也都會是被他排斥在權利核心之外的人,既然是這樣,我們何不提前就做出一個明確的姿態,表明自己的態度,以便贏得這些被任囂排斥在他權利核心的將領呢?”
“君上良策,西乞虎受教了!”西乞虎拱手說道。
“你下去休息吧,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去番禺縣。”贏高淡淡的說道。
“諾!”西乞虎領命,躬身退出了書房。
……
任囂接到屠岸派人送來的關於贏高到梅關的消息時,已經是清晨時分。
屠岸沒有寫書信,只是派了一名信使,以口頭傳達的方式送來了這份對任囂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任囂聽完信使的消息,怔了半天才回過神,向信使擺擺手讓他退下,又對身邊的親衛說道,“你立刻傳令讓龍川縣令趙佗,然他來見本尉。”
龍川縣距離南海郡的治所番禺大概有兩百多裡的距離,不過就在前天趙佗前來番禺向任囂彙報軍務,現在還沒有離開番禺。
所以只過了片刻時間,趙佗就大步的走進了任囂郡尉府。門口早有親衛等候趙佗,見到趙佗立馬上前說道,“郡尉讓趙縣令去他的書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趙佗淡淡的道,不知道任囂大清早的急急忙忙召見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疑惑不解的來到了任囂的書房。
書房內任囂坐在案几前怔怔出神,他很清楚自己在對待大秦國內出現叛軍時變現出的態度,隱約的覺得贏高這次來南海郡,可能跟這件事情有關。雖然以南海郡五十萬大軍的實力,任囂不會懼怕一個區區只有商郡十三縣,兵力不到一萬的武信君贏高。
可是,現在五十萬南越大軍中的三十萬精銳全都的關中老秦人,即便的胡亥昏聵愚昧,趙高弄權禍國,可他們對大秦依舊保持着一股令人難以解釋的特殊情感,現在贏高已經到了南海郡,只要他登高一呼,南越大軍中除了自己的心腹和嫡系之外,幾乎有一半人會呼應他。
還有讓任囂頗爲忌憚的身在九原的蒙恬和三十萬九原鐵騎。
任囂非常清楚自己跟蒙恬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既是軍功和統兵才能方面的距離,更是身份和家室之間的距離。以蒙恬在大秦軍中的威望以及他在九原驅逐匈奴的戰績,以及他將門世家的顯赫身份,只要自己稍有異心,只需蒙恬孤身踏入南海郡就會有一半的大軍會不戰而降。
所以,思索了片刻,任囂決定還以接待皇帝特使禮數款待贏高,他給自己的底線是,只要贏高不威脅自己現有的地位,自己倒是可以在贏高提出一些不過分要求時答應他。
但是,前提是要清楚的瞭解贏高的秉性。所以在見到趙佗走進了書房時,任囂沒有說出關於贏高來南海郡的消息,而是向趙佗詢問贏高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趙佗不清楚郡尉大人怎麼突然間會對贏高感興趣。微微思量了良久,就將他對贏高的認知告訴了任囂。其實,他之前從咸陽回到南海郡,就向任囂仔細的稟報了關於贏高在咸陽的所作所爲。不過當時的任囂根本就沒有將贏高這樣一個快速崛起而又沒有根基的皇族公子放在眼裡。
“陛下的子嗣果然不簡單啊!”聽完趙佗的回答,任囂慷慨一聲說道。
趙佗有點疑惑的看着任囂,他不懂任囂爲什麼突然會有這番感嘆。
趙佗是任囂的心腹,任囂也非常器重趙佗,他已經準備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這個在南征百越的大戰中屢立戰功的悍將。
所以,看到趙佗的疑惑不解,他解釋道,“武信君已經到了南海郡,昨晚已經進了梅關。剛纔聽你這麼一說,以贏高的心性,本尉覺得他可能會在傍晚時分到達番禺縣。趙佗,你立刻去準備一下,再率領三千甲士出城,以接待陛下特使的禮數代表本尉到城外的三十里去迎接他,記住,千萬不要怠慢了這位君上。”
趙佗一驚,愣了片刻,立即領命,“諾!”
看到趙佗離開了書房,任囂又仔細回味了一番他對贏高的認知,嘴角不由的浮上了一層笑意,“既然這麼武信君這麼喜歡挑戰,我何必給他出道難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