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默看着安靜的窩在客廳一角的沙發牀, 又看了看悠閒的坐在上面看着電視的安然,狠狠地咬了咬後槽牙。安然的眼神無意間掃到他,便衝着他露出很和善的笑容, 韓默更是恨得牙根兒癢癢。
蘇特已經睡在這沙發牀上一個星期了。安然把它置辦回來的時候, 韓默正在學校裡揹着惱人的計算公式。右眼皮一直跳的心神不寧, 結果一進門就發現自己最鍾愛的那張沙發被這窩窩囊囊的破東西取而代之了, 而站在它前面一樣很礙眼的安然笑得特別親切:“回來了!默默!”
說着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樣, 這下子睡覺的問題解決了,還有,你那個沙發, 我可是給你賣了個好價錢,這錢我給蘇特了, 留着給你買鱸魚吃。”
韓默看着他一臉小人得志的倒黴德行, 強忍着揍人的衝動, 決定熟視無睹。因爲有種人就是存心挑釁,你要是真的迎戰了, 你就失敗了。況且在蘇特還不肯認清他的真面目之前,自己絕對不能亂了陣腳,給他可乘之機。
見韓默自顧自的進門換衣服,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安然也沒有絲毫的惱怒, 反而輕輕的走到他身邊, 一隻手伸出來, 很親暱的搭在韓默的肩膀上。
韓默使勁掙扎卻沒有掙脫, 說實話, 這讓他挺出乎意料的,畢竟那隻手來自於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蒼白男人。韓默忽然感覺如臨大敵, 他不知道在這脆弱的外表下面,是不是藏着一顆堅硬歹毒的心。
“作爲前輩我想奉勸你一句,”安然說着,輕輕湊近他的耳畔,淡淡笑出了氣聲:“蘇特這個人呢,比較慢熱,”說着他用手輕輕的比劃着一隻小烏龜:“像你這麼急功近利可說不定會適得其反,還有呢,”
說着他又換了一邊的手臂攬着韓默的脖頸:“蘇特可是保護欲很強的人,我覺得你表現的稍稍楚楚可憐些呢,遠比這麼盛氣凌人更能掠獲他的芳心,”說着他笑得更燦爛,似乎是被自己的話逗笑了:“你可當心啊,千萬別把他給嚇跑了。”
安然直起身子,看着韓默強忍着怒氣握緊了拳頭,笑得越發甜美:“嚇跑了可就回不來了。”像是自言自語,安然轉身往臥室走,臉上的表情卻瞬間黯淡了下來。
不過就算韓默不願承認,安然還是遠比他要了解蘇特,畢竟那幾年的相濡以沫可不是吃米飯那麼簡單。這麼一想,韓默忽然覺得有些泄氣,也有些不甘,憑什麼,自己只不過是比他早出現而已。
也許是因爲那天夜晚自己太過侵略性的親吻嚇到了蘇特,也許只是單純爲了想讓安然睡得更舒適些,蘇特毅然的睡在了客廳的沙發牀上。
這下連睡在一起的藉口都沒有了,韓默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當了幾天蘇特的孩子,只當蘇特的孩子,希望能借此消除蘇特對自己的戒備。男人和男孩之間的界限,現在還是模糊些的好。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安然看着韓默風一樣的跑出了門,嗤笑着輕輕搖了搖頭。
蘇特看着屏幕上被自己調出又刪除了好幾次的電話號碼愣愣的出神。
私自聯繫已經完成委託的委託人是有違職業道德的行爲。因爲職業的特殊性,私家偵探們難免會掌握許多委託人和委託目標的個人隱私。而爲了避免以職業之便進行敲詐勒索等犯罪行爲,一般在委託結束之後,委託人或是委託目標的個人信息是要全部清除的。
但是蘇特卻留下了女人的聯繫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算不算是多管閒事,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不會招惹是非。他不是安然的朋友,更不是安然的親人,前男友這個尷尬的定位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但是蘇特知道安然現在並不快樂,即使他表現的再怎麼若無其事。
想爲他做點什麼,也許並不只是單純的爲了安然,而是讓自己能夠活的心安理得,即使自己也是迫不得已。
這麼想着,蘇特迅速的按下了發射鍵,像是怕自己會反悔一樣。事務所裡很安靜,最近沒什麼大的委託,連在這安營紮寨的餘錦年都回家休息了,自己卻執意留在這裡,也只是爲了暫時逃避那種壓抑。
兩種互相制約的力量讓蘇特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們的明爭暗鬥蘇特不是沒有察覺。但是他不是超人,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也許把韓默和安然單獨留在家裡並不是什麼正確選擇,但是請允許他短暫的逃避,雖然他始終堅信他們都只是一時的意氣用事。
蘇特走到陽臺上,看着腳下的車水馬龍,微微抿着脣。等待接聽的聲音枯燥而冗長,直到蘇特承受不住那種壓抑準備掛機的時候,女人慵懶的聲音才響起:“喂?請問是哪位?”
“嗯,那個,鄺女士,我……”“是蘇先生啊!”女人的聲音忽然帶了絲驚喜,竟顯出些少女般的俏皮:“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我只是想問問,您和您先生,現在,還好麼?”蘇特的聲音有些晦澀,心跳異乎尋常的快。女人在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雀躍的聲音又被抽去了所有精氣:“我想您應該明白的,我不幸福,也不會讓他幸福的,不管他現在是不是愛我,最起碼的,我保住了我的婚姻。”
“您,這是何必呢,”蘇特有些無奈的喘出口氣,覺得嘴裡發苦:“爲了折磨報復一個心思不在你身上的人,也束縛了自己,這樣真的幸福麼,爲什麼不放開他,也放了你自己呢……”
“這難道也是您的售後服務?”女人的聲音忽然帶了絲嘲諷,從電話裡可以聽見嗤笑的聲音:“我不知道您到底跟我先生的那位藍顏知己是什麼關係,本來我對您還是青睞有加的,但是經過你這番遊說,我忽然開始考慮,是不是該讓那個賤貨認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噁心的同性戀!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婊……”
蘇特猛地掛斷了電話,忽然之間覺得天旋地轉。有些無力的扶住了辦公桌,蘇特開始恥笑自己。他果然無能,當初不能給安然幸福,現在,他連幫助安然挽回幸福的能力都沒有。
接到韓默電話的時候,成果正在小徐的宿舍裡幫着小徐用藥酒泡的水擦洗腳踝。小徐的傷勢在慢慢恢復,但是速度卻不是很理想。成果沒事的時候總是過來幫他換藥擦藥酒,有時甚至幫他巡查小區裡的治安。現在成果在小區裡算是年度最熟悉的面孔,而且也成功的逆轉了當初在小區居民心裡的不良印象,可謂是跨越式的發展。
“你看什麼呢?”韓默手裡捧着一杯美式咖啡,看着成果衝着咖啡廳的窗外東張西望,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頭。“我看看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還是要下酸雨了。”成果說着輕輕搖了搖頭,笑着抿了一口杯裡的拿鐵:“你居然給我打電話,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一開始看着是陌生號碼我還以爲是電話詐騙呢。”
韓默撇了撇嘴,輕輕的挑起了一邊的眉毛:“那是公用電話,蘇蘇說要上高三了想給我買部手機,聯繫方便,我沒要,不想給他再增加負擔了,他養活我已經很不容易了!”
成果頓住,上下左右的掃着韓默,直到把韓默盯得後背豎起汗毛才涼涼的開口:“不許盜用我家朵朵對蘇大爺的愛稱,說吧,叫我出來什麼事。”
“那好,咱倆都是明白人,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韓默說着抿了口咖啡,看着成果無奈的朝天翻着白眼兒,似乎是在責怪他把話說得太直白,於是輕輕的笑了起來:“但是我知道,你是全心全意的爲了蘇蘇好纔會對我那麼戒備。”
成果把手裡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臉上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他小看這個孩子了:“說吧,怎麼回事兒,蘇特遇到什麼麻煩了?”
韓默稍稍抿了抿嘴脣,雙手架在桌子上,十指相扣:“也不算是,但是依照我的直覺,如果現在的情況得不到改變,蘇蘇遲早有一天會有危險的,安然,你認識麼?”
成果忽然眯起了眼睛,有些警惕的將雙臂抱在胸前:“你怎麼知道這個人?”“他現在就在我家裡!”“什麼!”韓默說的波瀾不驚,成果卻是險些把咖啡嗆進了氣管裡:“怎麼回事兒?他怎麼會在蘇特家?”
“想知道麼?”韓默輕輕的勾起了脣角,眼神忽然閃現出亮澤的光芒:“那就告訴我他和蘇特到底怎麼回事兒。”
“就是這樣了。”成果喘口氣喝了口咖啡,有些氣惱自己被個小屁孩子一步步的牽着鼻子走。韓默背靠在沙發背上,瞭然的點點頭,忽然很鄭重的看着成果:“現在要保護蘇特,我需要你的幫助,願意成爲我的盟友麼?”成果輕笑出聲,對韓默過於老成的口氣嗤之以鼻。
“還有,今天說的所有話你要保密。”韓默說着湊近成果:“這是我作爲蘇特未來的男人對他的朋友發出的求助,懂麼?”說着韓默起身走出了咖啡廳,成果愣怔的看着韓默的背影,半晌,一口咖啡噴了出來,引來四周咖客們的無數白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