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敏死了。
蘇特想着鄺敏直到彌留之際仍然不肯放開秦屹衣袖的手和那臨死前閉不上的兩隻眼睛, 說不出的心酸。
“是河豚!一定是河豚!”秦屹坐在別墅的沙發上惶恐的拽着自己的頭髮,表情有些癲狂。安然在旁邊一直微微的抿着脣,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嗚……”成詩終於忍不住的趴在成果的膝上泣不成聲, 成果輕輕撫着她的背, 緊緊的抿着嘴脣, 旁邊的小徐也是臉色蒼白的輕輕順着成詩的後背。餘錦年摟着女友坐在沙發上, 眼睛輕輕閉上, 有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滑過。
鄺敏的死給大家帶來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前一秒她還在跟所有人聊天,坐在秦屹身邊, 臉上掛着甜美的微笑。後一秒她就倒在餐廳裡,面部扭曲着渾身抽搐, 眼神裡帶着瀕死的絕望和恐懼。
蘇特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按了山莊急救中心的電話, 但是他心裡也是最清楚的,這樣做已經於事無補。鄺敏被人擡出別墅的時候就已經神志不清, 連醫院的門都沒進,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蘇蘇……”一直呆立在玄關的韓默看了看客廳裡的人,有些無措的看着蘇特。蘇特瞭然的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輕的踱進了廚房。
“你是去自首還是想讓我去報警?”秦屹擡頭看着居高臨下的蘇特, 還掛着淚痕的臉上顯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蘇先生, 你這是……”
“鄺敏是你殺死的, 對不對!”蘇特壓低身子, 雙眼直視着他的眼睛, 壓低了聲音。秦屹錯愕的搖着頭,緊接着憤怒的站起身子, 揪住了蘇特的衣領:“混蛋!你在說什麼!”
“你要幹什麼!”韓默趕緊跑到蘇特的身前,張開雙臂,十足的保護姿態。餘錦年慌忙跑過來拉住秦屹,轉頭又看着蘇特:“小蘇!話不能這麼說!”成果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卻被一邊的小徐拉住,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證據我不會這樣說的,”蘇特依舊看着秦屹的眼睛,臉上的表情既堅毅又冰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把安然從樓上推下去的也是你吧!”
“什麼!”安然震驚的看着蘇特,緊接着憤怒的衝到秦屹面前:“你說啊,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不要聽他胡說,我根本不會做那種事!”秦屹急急的抓住安然的雙肩急切的辯白。
蘇特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又回身望了秦屹一眼,輕輕踱到了客廳的沙發邊坐下。韓默看了一眼衆人,緊緊的貼着蘇特坐下。
“安然摔下樓的那天,我去樓上叫成果他們的時候已經去過儲物間了!”蘇特說着望了眼成果,又轉回頭來看着衆人:“門鎖是壞的沒錯,但是應該不是從內部撞擊所致。”說着蘇特伸出手,擺出鎖舌所在的位置:“衝擊力會讓這部分向內彎曲,而我看見的卻不是這樣,我想,這是有人從外部把它啓開而故意做出撞壞的假象。”
說着蘇特抿了抿脣:“我想那時看見你和安然的應該是鄺敏沒錯,不過試想一下,一個親眼看見自己丈夫出軌的女人,是否還有心情躲在一旁等待伏擊,她應該早就躲到某個角落裡哭泣,然後再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到我們面前吧。”
秦屹不說話,只是一直搖着頭。安然緊緊的握着拳頭,胸口劇烈的起伏。
“其實你這麼做,也無非是爲了下一步計劃打算,你半夜裡潛進安然的房間和他幽會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鄺敏半夜醒來見你不在臥室,又有上午的事情做鋪墊,應該不用想也知道你在哪裡。”蘇特說着深深喘出一口氣,兩手撐在額頭上。
“鄺敏終於被你激怒了,對於屢教不改的丈夫,妻子瘋狂的想要挽回,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除掉第三者。”蘇特說着深深的看了一眼安然,緊接着馬上避開:“鄺敏想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她請了廚師來家裡烹飪帶有劇毒的河豚,然後又在湯匙上提前做了手腳,到了喝湯的時候,鄺敏就會將提前準備好的湯匙分給大家,當然,分給安然的那一把,是早就經過處理的帶毒湯匙。”
“這樣一來,即使安然死了,也可以歸結在河豚上,雖然大家都有食用河豚,但是安然卻是分外倒黴的那一個。”蘇特說着站起身攤了攤手,回身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衆人。
“就算到時候查出安然不是死於河豚,也可以因爲前天的墜樓事件查到鄺敏的頭上,到時鄺敏進了監獄,安然命歸黃泉,那麼,”說着他伸出手指着秦屹:“一直遭受鉗制的秦先生,是不是就能一石二鳥,繼續逍遙自在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秦屹生氣的甩手要回臥室,卻被蘇特叫住:“但是我想你最後還是沒有捨得安然吧,不然怎麼會把同樣的手法用在鄺敏身上!”秦屹回頭,怒不可遏的衝向蘇特,韓默站起來狠狠的抓住他的手,咬着牙壓住他。
“蘇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成詩雙眼愣怔着,依舊沒有從震驚中醒味過來。成果從身後架住秦屹,示意蘇特繼續。
“湯匙是秦先生你去拿的,當時鄺敏要起身卻被你攔住了,你早就知道鄺敏爲安然準備的那把帶毒湯匙放在哪裡,鄺敏當時還看過安然一眼,我想她是在爲自己的計劃失敗而懊惱,可是她卻沒想到自己即將爲自己的計劃斷送掉性命!”
“胡說!你胡說!證據!證據呢!”秦屹將頭偏到一邊,奮力的要從兩人的挾制中掙扎出來。
“廚房裡的碗你都洗好了吧!”蘇特說着走到他的近前,有些玩味的看着他:“那碗上最後能找到的指紋就只有你的,就算是毒素都被溶在水裡沖走了,但我想現在去下水道口應該還可以提取出殘留物,況且,秦先生,你還真是心寬呢,”蘇特說着忽然提高了分貝,點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齒:“你的愛妻已經命喪黃泉了你居然急着回來洗碗!真是愛乾淨的很哪!”
秦屹看着蘇特,劇烈的喘息着雙拳緊握。蘇特狠狠的壓住他的肩膀,雙眼上挑着狠狠的咬着牙:“她這麼愛你,不管是對是錯,都是你負了她,我知道受制於人的日子有多難過,也許你是受夠了,但是你不可以殺死她!你還記得她的眼神麼!她最後那樣望着你!閉不上眼睛!根本閉不上眼睛!她什麼都知道!”
“別說了!你別說了!”秦屹滑坐在地上緊緊的捂着自己的臉,發出壓抑的嗚咽:“你們不能懂,我不想背叛她,可我根本就不愛她,我也無法愛她,她找人查我,手裡攥着我的證據,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財產留給她,哪怕傾家蕩產都在所不惜,可是她不同意!她不放手!”
秦屹說着擡起臉,眼神忽然變得怨毒:“她想讓我身敗名裂,我之前同意家裡跟她結婚就是爲了保住家裡的名聲,她現在居然拿這個威脅我,所以我不可以坐以待斃!”
“所以你就殺了她!”成詩撲過去狠狠的捶打着秦屹的肩膀,雖然和鄺敏只有三天的相處,但卻是相見恨晚,成詩無法壓抑心中的悲涼和憤怒。餘錦年趕緊過來抱住她,小徐也趕過來安撫她。
蘇特蹲下身子,看着頹然的坐在地上的秦屹,一手扶上他的肩膀:“你知道她跟我說過什麼麼,她說你憑什麼毀了她的殿堂,這場婚姻對她而言,是神聖的殿堂,懂麼?”
秦屹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神采,不可置信的。安然一直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雙臂,緊接着捂住自己的嘴扭頭跑出了別墅。蘇特看了眼韓默,兩人相視點了點頭,韓默追了出去。
警車在凌晨的時候來到別墅,帶走了秦屹。秦屹當時手上戴着手銬,臉上的表情卻透着一種解脫的淡然。他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雙眼紅腫的安然,忽然露出很恬淡的微笑:“別等我了!”說着轉過頭,上了警車。
“是鄺敏讓你約我過來的吧!”蘇特坐在餘錦年的身邊輕輕吐出一口煙,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覺得很疲憊。
餘錦年不說話,只是直視着前方,蘇特忽然暴躁的將煙扔出窗外,反手揪住餘錦年的衣領:“你爲什麼這麼做,你明明知道安然和秦屹的事情爲什麼還要約我們到這裡來!”
車身不由自主的在空曠的路上搖擺,車裡的人都驚呼起來。成果趕忙過來按住蘇特的肩膀,餘錦年的女友焦急的想湊過去,卻被韓默輕輕按住肩膀安撫。成詩看了看發燒昏睡的安然,又有些擔憂的看了看駕駛座的方向。
“鄺敏是我的朋友。”餘錦年目視前方,緊緊的把住方向盤:“所以我要滿足她的心願……”“即使會要了她的命!”蘇特怒不可遏,緊緊的抓着座椅把手壓制着,餘錦年沉默了片刻,緊接着點了點頭,臉上忽然露出有些神經質的笑容:“況且那個男人最後不是也沒能逃開她麼!”
“你太可怕了!”蘇特氣結的甩開手倒在副駕駛座上,用手遮住眼睛,成果就滑坐在他的身後,有些脫力。
回程的車廂裡沉默的讓人窒息。
“你還太年輕,你不會懂得。”在漫長的沉默之後,餘錦年忽然嘆了一口氣:“我看的太多了,與其那樣痛苦的活着,說不定這樣死去,是更好的歸宿。”說着他轉過臉來盯着蘇特的眼睛:“你說呢?”
蘇特愣怔的看着他,片刻,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再也沒說出一個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