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忠臣急忙拉住方寒:“既然小兄弟能從字裡面就看出李老的身體狀況,還請小兄弟好好給李老看一看啊。”
“就是,李老可是咱們江州省的瑰寶啊。”
“可不僅僅是咱江州省,更是咱們國家的瑰寶啊。”
邊上圍觀的幾個老人這會兒纔回過神來,你一言我一語。
李清羣倒是臉色淡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李清羣今年已經七十五歲了,也算是高壽了,我的情況我雖然不是很清楚,卻也大概心中有數。”
有句話叫做心有餘而力不足,要是剛纔不寫這幾個字,李清羣或許對自己的第六感還不是很確信,可剛纔寫了幾個字,他的心中其實對自己的情況有了猜測。
特別是剛纔準備些第四個字的時候,他是強行提着精氣神,他有預感,或許第四個字寫完,他就會堅持不住了。
第四個字雖然被方寒打斷了,李清羣卻也明白,他的情況估計不會太樂觀。
“李老,不管怎麼說,還是讓小友給你瞧一瞧吧。”苗忠臣一手拉住李清羣。
“就是啊李老,先讓小友給你瞧一瞧。”邊上衆人也紛紛勸說。
“也罷。”李清羣嘆了口氣,然後看向方寒:“還不知道小友怎麼稱呼?”
“我叫方寒。”
“方小友。”李清羣很是客氣的向方寒點了點頭,且不說方寒的醫術,也不說方寒的年齡,淡淡方寒望字識字的這個本事就值得李清羣重視了。
朋友易得,知己難求。
越是李清羣這樣的名家,越發在乎知己知音,他李清羣的字寫得再好,那也要有人認可,要有人看的懂,要不然豈不是對牛彈琴。
“李老您先坐下,我給您老診個脈。”
衆人扶着李清羣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下,方寒也在李清羣邊上坐定,這才伸手給李清羣診脈。
方寒的手指往李清羣的手腕上這麼一搭,眉頭就下意識的皺了一下。
李清羣的脈象極爲散亂,脈在筋肉之間連連數急,三五不調,止而復作......
診了李清羣的左手,方寒又換了右手,診過之後,方寒沉吟了一下,又兌換了臨時的宗師級切脈再次給李清羣診斷了一番。
邊上衆人見到方寒凝重,連續診了好幾次脈,都大氣不敢喘一個,生怕打擾了方寒。
一直等到方寒第二次診脈結束,之前點評的那位老人這才輕聲問:“方小友,李先生的情況如何?”
方寒微微沉吟,久久無語。
李清羣笑着道:“方小友但說無妨,我老頭子還撐的住。”
“李老先生的情況非常不妙啊,從脈象和氣色來看,李老先生的先天之氣枯竭,後天之氣將絕,脈是絕脈。”方寒輕聲道。
給李清羣診斷之前,方寒其實已經有所判斷,李清羣現在看上去好像並不什麼大礙,人能走,能吃,能喝,剛纔甚至還差點寫出了一副巔峰的書法作品,即便是剛纔寫出來的江、河、湖三個字也絕對是難得的好字。
可事實上李清羣的情況卻極爲嚴重,細細看,李清羣的臉上好像籠罩着一層若隱若無的黑紗,這是死氣纏繞,從脈象上看,李清羣的脈象散亂,完全就是絕脈。
《素問·玉機真藏論》中有說:“邪氣勝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陽,故真髒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髒也,故曰死。”
“真肝脈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責責然,如按琴瑟弦……,真心脈至堅而搏,如循薏苡子累累然……;真肺脈至大而虛,如以毛羽中人膚……;真腎脈至搏而絕,如指彈石闢辟然……;真脾脈至弱而乍數乍疏……。諸真髒脈見者,皆死不治也。”
《醫學入門·死脈總訣》中也有關於類似的說法:“雀啄連來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彈石硬來尋即散,搭指散亂真解索,魚翔似有又似無?,蝦蝦靜中跳一躍,更有釜沸涌如羹,旦佔夕死不須藥。”
這些說的都是中醫中幾種絕脈的表現形式。
而李清羣的脈象正是絕脈。
通俗的來說,不僅僅是人,世上萬物都有壽命,人絕對不可能長生不死,哪怕現在的醫學已經相當的發達,人類的平均壽命不斷的延長,可依然不存在長生不死。
高壽一些的哪怕活到一百多歲,也總歸會壽終正寢。
現代科學眼睛表明人類的大概壽命一般在110~115歲左右;有的研究結論認爲,一個人的壽命相當於一個人生長髮育期的5~7倍左右。壽命的長短一方面受社會經濟條件和衛生醫療水平的制約,不同社會不同時期有很大差別;另一方面由於體質、遺傳因素、生活習慣、生活條件等個體差異的制約。
從中醫的角度來說,一個人的壽命也是受兩方面制約的,一方面是先天,一方面是後天,先天指的是人出生之前,十月懷胎的這個階段,後天則指的是人出生之後,從呱呱落地開始這個階段。
這兩種說法其實大同小異。
先天也就是指一個人的體質、遺傳因素等等,後天指得也正是經濟條件和衛生醫療以及一個人的生活習慣、生活條件等等。
醫生可以治病,也可以延緩患者的死亡,但是卻絕對不可能讓人長生不死,當然,或許幾百數千年之後的醫療條件可以達到,可現在這個時代總歸是不行的。
而李清羣的情況卻正是如此,他的大限到了。
身體器官的各個機能都已經開始喪失功能,胃氣不復,生機不生,倘若不是剛纔方寒一聲打斷,或許李清羣會因爲寫出最後一個字兒透支完整個人的精氣神,寫完最後一個字就會一命嗚呼。
方寒打斷了李清羣,沒讓李清羣寫出最後一個字,卻不代表真的挽救了李清羣的性命,他剛纔的打斷充其量只能算是延緩。
沒有讓李清羣徹底透支了,李清羣現在才能保留着最後的精氣神,可這個精氣神總歸是會耗盡的。
換而言之,現在的李清羣就像是白血病患者一樣,失去了造血功能,身體裡面的血液流一點少一點,消耗一點少一點,沒有了造血功能,最終是會走向死亡的。
白血病患者還可以靠着輸血延緩,可精氣神卻沒辦法輸,生氣不復,死氣滋生,當生氣徹底斷絕,也就是李清羣命喪之時。
現在的李清羣看上去還好端端的坐在這兒,有說有笑,可要去檢查,絕對能發現,李清羣的身體絕對非常糟糕。
“絕脈?”苗忠臣直愣愣的看着方寒:“方小友,你的意思是李老已經沒救了?”
方寒嘆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道:“如果要準確一點的說,李老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算是病了,而是壽命到了。”
旁人還沒說話,李清羣就禁不住截然長嘆:“哎,可惜了,要是剛纔能寫完最後一個字......”
話說了一般,李清羣又止住了,當着方寒的面他一再這麼說,明顯有些不怎麼合適,方寒雖然打斷了他寫最後一個字,可畢竟是一片好意。
只是李清羣依舊有些惋惜,對他來說生命真的是沒有剛纔一幅字重要。
倘若他還有的活,或許還有機會,可從方寒剛纔的話來看,他寫不寫最後一個字,其實也只是早死一兩天和晚死一兩天的區別。
“方小友,難道就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之前點評的老人雙眼希冀的看着方寒,猶豫道:“方小友能不能請郭老給李老檢查一番?”
方寒是郭文淵的學生,可方寒畢竟年輕,看上去才二十來歲,雖然因爲方寒剛纔的點評,衆人並沒有小看方寒,可比起郭文淵來,衆人自然是更相信郭文淵一些。
“這......”
方寒沒吭聲,不過確實有些爲難,倘若是別的情況,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給郭文淵打電話,亦或者介紹李清羣去郭文淵的住處,可李清羣的情況是絕脈啊。
擁有着宗師級的望診技能,剛纔又兌換了宗師級的切脈,方寒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自信的,這是不治之症,別說是郭文淵,就是現在國內僅存的幾位杏林國手齊聚,結果也是一樣。
以方寒的判斷,李清羣的大限也就是這兩天了,而今天又是郭文淵過壽,倘若李清羣在郭文淵的壽宴上去世......
郭文淵或許不會說什麼,郭明強身爲醫者或者也能理解,可郭家的其他人呢,必然會有人惱怒方寒的。
“胡鬧。”
方寒正糾結着,李清泉已經出聲了:“今天是郭老過壽,我們怎麼能隨意打擾,而且我也信得過方小友,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何必擾人清靜呢。”
周圍衆人默不吭聲,不過心中都不好受,李清羣那可是一代大家啊,又是衆人的知己好友,真要眼睜睜的看着李清羣離世,他們怎麼忍心?
李清羣沒有再看其他人,而是看向方寒,笑着道:“方小友,剛纔聽你點評,知道你也是同道中人,方小友不介意在老頭子面前展示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