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殷霸下專管殺小的,那位蟲族君王他十分放心將其交給唐諳,這就是信任,他沒有一刻想過要逃出昇天,只想和唐諳並肩作戰,有那樣一個任俠之友,這輩子值了。
而唐諳也放心將後背交給殷霸下,那是一個講義氣,肯爲交心之人輕生死的漢子,霸下那貨人是坑了點兒,但默契還是有的,而且,那種夯貨其實心思挺細,剛剛在金庫那會兒,他竟然將自己想要單打獨鬥的想法看穿了。
那傢伙……
唐諳起手太阿劍,迎面而上,渾沉的黑色劍鋒對上蟲族君王的雙手斧,劍斧相交的一瞬間,萬籟俱靜,彷彿時間都被定格了一般,戰圈外阿歷克斯和芙蕾西雅無能爲力的絕望面孔清晰可見,因爲他們的孩子就在唐諳的胸前。
轉瞬間巨大的勁力從劍斧相接一點轟然釋放,唐諳直接倒飛出去,後背撞在冰面上,拉出一條千米長的裂痕,畢竟唐諳體型小,但那位身形如山的蟲族君王也被掀飛,雖不若唐諳退的遠,但卻是重磅之物砸落在地,直接一個方圓半公里的深坑。
蟲族君王眼看拿不下唐諳,只得向天外求援,和唐諳交鋒半刻後,天空再次出現數不清的蟲族戰艦,而且同之前這蟲族君王同等級的巢艦起碼有五艘,也就是說,一旦戰艦落地,唐諳他們要面對的是至少六個君主級的蟲族Boss。
“唐諳!弄不過的,想辦法!”殷霸下見到這架勢頭皮都發麻,要不是對方顧念唐諳懷裡的嬰孩兒,那麼多戰艦直接朝着露西亞的王城轟,妥妥的灰飛煙滅吶。
唐諳如今是咬牙堅持,他畢竟實力大退,全靠潘多拉在血液裡作祟,提高了血脈能力的輸出,要不然他挨邊君主級的實力,根本扛不住這位蟲族君王,而這樣的傢伙,等會兒還會有好幾個。
被輪的感覺,當真噁心了點兒。
而這時唯一的安慰是冰霜巨龍的封印已經完成,巨龍徹底消失,然阿歷克斯卻道:“這樣不是辦法,雖然有封印術,但還是要讓露西亞的王城脫離蟲族的控制,畢竟還有近五百多萬的人口在冰封中沉眠。”
阿歷克斯凝望向芙蕾西雅,他知道她還有辦法,她擁有移換時空的魔法,雖然她從不曾用過,他知道,那會付出她的生命,他無權要求她爲他的國家和人民付出生命,他也做不到。
但只是一個眼神,芙蕾西雅回以她的丈夫溫柔的一笑,她縱身懸立半空,雙手呈託物之狀,阿歷克斯蒼白的臉色浮現出了悽然和絕望,但他毫不猶豫衝上去,從芙蕾西雅的身後將她抱住。
“你走吧,回你的神界,我不需要你這樣,這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我有些後悔,當初爲什麼要爭這個王位。”阿歷克斯道,欲承其冠,必受其重,他現在才深刻的體會到責任和他的愛人將他的心撕裂成兩半的哀痛。
“阿歷克斯,我們是一體的啊,這個國家,也是我的家,我愛這裡的心和你是一樣的,我接受了百姓的愛戴,保護他們也是我的責任,我做了很多錯事,但我的初心也只是要守護着你和你的國家,現在,是我贖罪的時候了。”她投靠血族,爲血族完成了生育試驗,這是對生命的褻瀆,她不會被寬恕的。
在芙蕾西雅的法術之下,整個露西亞王城從地面緩緩升起,已經從封印的王城退到地面的唐諳驚訝的發現,露西亞整個王城竟然是一艘戰艦,他瞬間明白凱瑟琳要找這個王城的原因了,這樣一個龐大的戰艦,那就是絕對的戰鬥力。
蟲族君王已經不在乎露西亞的王城怎麼樣,他只要得到唐諳懷裡的那個血脈,如果他得到了女嬰,撫養女嬰成爲蟲族的女王,他就有從龍之功,位列人族、蟲族、血族三族之上,這也是他立下軍令狀打頭陣的動力所在,卻被一個人類阻擋了他野望,他如何甘心。
所以,蟲族君王幾乎是瘋狂的追着唐諳殺,唐諳無暇他顧,只能眼睜睜看着芙蕾西雅用自己的生命爲代價使用偷天換日的法術。
產後的芙蕾西雅已經不足以支撐那樣強橫的法術,阿歷克斯毫不猶豫地獻祭了自己,芙蕾西雅沒有勸阻,就任憑自己的丈夫抱着她,看着他們的身體裂解,血肉逐漸化作輕煙……
唐諳知道芙蕾西雅想用法術將露西亞的王城隱匿於時間的夾縫之中,這其中也包括了他和殷霸下,不過唐諳忽然有種冒險的想法,那就是在芙蕾西雅的法術完成之前,幹一票大的。
他幾乎是抓着殷霸下跳回了時隱時現的露西亞王城之上,對其囑咐道:“開盾,全方位,能撐幾層算幾層。”
殷霸下機械似的聽令,他完全是條件反射地在戰鬥。
天罡盾被一層又一層的撐開,就見所有戰艦都在向露西亞王城靠攏,而唐諳只顧着拖住那位蟲族君王滿城亂跑,那位蟲族君王殺急了眼,完全沒有發覺空氣裡隱隱提升的威壓,來自於唐諳身上。
當唐諳不再奔逃,穩穩站立原地之時,蟲族君王的雙手斧毫不留情地從天劈下,唐諳不躲不擋,渾身在瞬間耀出刺眼的光芒,如烈陽一般,那是任何生物都無法直視的強光,雙手斧在強光之下化作飛煙。
烈陽的輻射能夠降低蟲族的戰鬥力,這不是唐諳釋放自己能力的關鍵,他所想的,是借刀殺人之計。
就見天外忽然間翻起猩紅電閃,如雲似海般浩瀚,毫無預兆般衝着唐諳就來,這一瞬間唐諳做了兩件事,把懷裡的嬰孩隔空轉移到了殷霸下的懷裡,自己則一個空間轉移落在了蟲族君王的背身上。
猩紅雷電直接劈在了蟲族君王的身上,強悍如君主級的強者,竟然在瞬間汽化,屍骨無存,那是怎樣的高溫高輻射,無法想象。
就在殷霸下以爲唐諳歇菜之際,唐諳的身影出現在了一艘巢艦上,那些追着唐諳而去的雷電瞬間劈爆了戰艦,那是綻放在天空之中的蘑菇雲,格外震撼,然下一個轉瞬間,唐諳又換了一個巢艦路過,這一下,不僅僅是殷霸下,蟲族也明白唐諳的心思,反正就是不知哪兒來的雷極,被唐諳一點點引到蟲族的戰艦羣裡。
殷霸下只覺得唐諳這招太賤了,但卻十分讓他解氣。
雷極先開始還以個位數往下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劈不中唐諳後,雷極開始成片落下,可憐天空中的蟲族戰艦,這蘑菇雲煙花綻放地十足絢爛,當整個紅色雲海電閃密佈之時,雷暴之下的殷霸下再也沒有看熱鬧的心思,他開了十三層的天罡盾,他覺得不需要萬道雷極,就一道他扛不扛得住還成問題,想起汽化的蟲族君王,殷霸下覺得自己要尿了,這雷極顯然是被唐諳激怒了,單體傷害改羣傷了,不在乎會不會傷及無辜。
眼看着雷勢將落,芙蕾西雅加快了法術的釋放,當最後一絲法力脫手,芙蕾西雅凝望着唐諳的方向,她已經不能發聲了,但她的脣語唐諳能夠讀懂,那是當年同永生種作戰時每一個戰士臨終前的願望:願有來生!
浩瀚的雷滾滾落下,剎那間,劈過露西亞王城……的殘影……
世界意志所召喚的雷,能夠劈碎空間,卻劈不開時間,已經身處時間裂縫中的唐諳,再一次對上天露出了冷笑:就喜歡看你看不慣我還劈不死我的樣子。
那樣的唐諳,殷霸下真心覺得賤!
處在時間裂縫裡的唐諳和殷霸下,任何動作都是沒有意義的,他們處在了上帝的視角,星球就在他們腳下,當他們看到天雷成暴,萬道雷極化作一束極光射入星球,直接將其擊穿,緊接着,星球開始四分五裂,眼前全是四散的殘骸。
殷霸下看着唐諳愣神:“原來星球瓦解成浮陸,是你造成的。”
唐諳不覺啞然:時空失序了。
隨着浮陸漸漸遠離他們的視線,唐諳能夠感覺自己在消失,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用了最後的力氣,將殷霸下和女嬰轉移到了戒指裡的載耀之書小世界中。
殷霸下只覺得自己在慘白的世界裡不斷地下墜,他毫不懷疑,自己以這個速度落到地上,妥妥的人肉泥,他不知道自己落了多久,因爲沒有任何參照物,唯一的女嬰只在昏睡,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心跳以及呼吸,殷霸下一定以爲自己抱着的是個死孩子。
“霸下……表哥……”
先是聽到呼喚,殷霸下才想到要睜開眼,但眼皮怎麼都撐不開,他感到臉疼,肯定是有人打他臉了,這一想,男子漢的自尊突然暴漲,他一翻身坐了起來,一睜眼,入目的色彩差點兒讓他奔淚,等色彩凝固成形時,他纔看清楚,他在載耀之書的小世界裡,大表妹的庭院裡,秦王男身打扮,立在他跟前,殷霸下第一反應就是去摸懷裡的孩子,這一掌按下去軟軟的,還帶着熱乎氣,他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就聽到頭頂傳來秦王的聲音:“唐諳在哪兒?”
“誒!”殷霸下有些懵,直直看着贏子瓔。
贏子瓔攤手,手心中是唐諳曾發誓永不會摘下的那枚他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空間戒指,那枚盛裝着載耀之書的戒指,贏子瓔道:“我的意志主宰載耀之書,我試圖通過唐諳佩戴的戒指來定位你們的位置,但在域外,我只找到了這枚戒指,唐諳呢?他在哪兒?”
殷霸下沒有回答贏子瓔的問題,因爲他沒法回答,但他問道:“距離我們失蹤,過了多久?”
贏子瓔道:“三個月,域外戰爭已經完全結束了。”
殷霸下陷入了沉默,他們在過去,明明只過了三天不到的,他感覺,世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但他又說不出來那裡變了。
帝都一處私人公寓裡,芙蓮正在寫着日記,她並不是天天都寫,而是有重要的事情,她纔會去寫,在她四百九十六年的生命裡,記錄了許多事,太漫長了,所以必須要用筆記下來,否者她會忘記,忘記自己是誰,存在的意義。
她今日並沒有特別的事要寫,但就是心血來潮,於是提起筆來,卻不知怎麼落筆,她有太多的秘密,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她的愛人,也不行。
不知不覺間,日記本里寫下了“天化君”三個大字,她莫名感到心頭悸動,快筆再添“珍重”二字,然重字最後一筆還未完成,只見鋼筆落地,房間裡再無芙蓮的身影,一絲一毫都沒留下,只有那本靜靜攤在書桌上的日記本,日記裡的雋秀小字,才證明她在這世上活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