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山下的九幽國工坊中,不斷地傳來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以及那風箱呼啦呼啦的聲響。
工匠們並未因爲蕭石竹的到來而停工;他們繼續各司其責,忙碌着各自手中的工作。
“射速快而射程遠,宛如落地流星,所以給它取了這個名字。”因因乎頓了頓聲,又繼續說到。
“那最大射程能打多遠?”蕭石竹微微頜首間,環着那像是鐵箱一樣的火炮緩步轉了一圈。
“因爲火炮的子銃採用了火龍出水的二級火箭技術,所以可以打十二里地。”因因乎垂手立在一邊,繼續給蕭石竹解說道:“而且一次可以發射十枚子銃,隨後填裝也快,只要把子銃放到火炮中就行。”。
說着此話,她指了指在那火炮尾部的拉火繩。示意蕭石竹,只要一拉火繩就可以十炮齊發。
聽到此,蕭石竹已經大概明白了,她因因乎是把一窩蜂的技術和火龍出水給結合在了一起,製出來的這種火炮。
於是他伸出手去,輕撫着那門火炮的冰冷炮身後,又緩緩問道:“做過實戰試驗了嗎?”。
“前天已經多次試驗過了,火炮已沒有什麼缺陷,也不會出現炸膛的現象。”因因乎邁開四蹄,大步走到此炮右側,轉動炮身上的鐵製轉盤。
一陣咯吱聲響下,架在車身上的方形鐵盒前端斜斜翹起。本是面色平靜的蕭石竹,立刻面露幾分興奮和喜悅。
原來此炮的炮身,還是可以調節角度啊。
“這樣一來,就連飛在空中敵人也可以打到,也就是說此炮還可以用來防空。”直到那炮車上,鐵盒一樣的炮身幾乎完全豎起時,因因乎才停下了轉動轉盤的動作。
“你真他 娘 是個鬼才!”激動中,蕭石竹誇了因因乎一句後,用手拍了拍那墜星炮的炮身,興致勃勃地道:“拉出去找個目標打給我看看。”。
“諾。”因因乎應了一聲後,讓工匠們裝好了子銃後,把墜星炮推了出去。
蕭石竹和鬼母緊隨着推着墜星炮的工匠們,來到了這座軍器監的南面。在那兒,已經有一輛飛車在等候。
在飛車的尾端,掛着長長的繩子。而在繩子的尾部,綁着一個巨大的木箱,呈四方形,長寬高皆爲一丈。
蕭石竹和鬼母站定後,因因乎高喊一聲開始後,那輛飛車就載着那個巨大的木箱飛上了天空。
地上的軍匠們已經把墜星炮的炮口揚起,對準了上空。
待到飛車飛上了雲端而變小,就連被它吊起的木箱都變得越來越小後,因因乎親自操作那墜星炮,瞄準了從飛車上垂下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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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緒後,她奮力一拉拉火繩,炮車中的擊發機裡的撞針,猛然撞擊着裡面的子銃。
緊接着炮口青煙升騰,十枚帶火子銃發出連連破空呼嘯,朝着空中那飛車吊着的木箱疾射而去。轉瞬過後,那木箱立刻被爆炸與烈焰團團包裹了起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火浪在蒼穹上飛轉,赤紅色的耀眼光焰在雲端下迅速鋪開,有如狂風中的大海怒潮,一浪緊接着一浪的層疊紛涌,迅速燃盡了四周的空氣。
而那木箱,早已在爆炸中化爲了帶火的齏粉,隨着道道烈焰和疾飛的彈片,如盛開的花朵一般在空中綻放開來,將灰濛濛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紅。
威力驚人且爆炸範圍之廣,令蕭石竹這個在人間看過不少現代化戰爭視頻的人魂,都有些膛目結舌。
相對於冥界這個一切都落後的異界來說,墜星炮絕對是個大殺器。
許久之後,那空中的火焰散去後,蕭石竹則才緩過神來。
“啪!啪!啪!”他連連撫掌三下後,轉頭對那面帶些許自豪的因因乎說到:“立刻推廣到各軍器監去,開始大規模投入到生產中。”。
“諾。”因因乎放下手中的拉火繩,行了一禮後應了下來......
一輛高掛着九幽國軍旗,正在在官道上疾馳的馬車,正由北至南,向着屹立在一望無垠的平原上玉闕城而去。
坐在車裡的海竭挑起窗簾,好奇地朝着車窗外張望。
這一路走來,九幽國的富強被海竭盡收眼底,而所見的一切對於海竭來說,卻又都是新奇的。
不僅有九幽國的繁榮富強,就連這寬敞平坦,而又四通八達的官道,是在北陰朝所轄六天洲中都不易見到的。
還有那些橫穿山腹的隧道,以及在路邊縱橫的水渠,都讓海竭看得眼花繚亂。
也正是因爲這些先進的設施,才讓九幽國的運輸發達,軍士可以快速機動到國中任何一個點上。再配上先進的火器和戰鬥經驗豐富的空軍,使得九幽國軍戰無不勝。
這輛馬車直奔玉闕城的北門停下,在車前護衛的兩名騎兵,給看守城門的軍官看了英招的親筆書寫的文牒後,軍官下令士兵方形。
車子入城後,那城中鱗次櫛比的屋宇,茶坊酒肆和腳店肉鋪等等商店,還有那懸掛門頭幌子,道路兩側招攬生意的攤販,街市上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的各類鬼魂,和穿梭其中的商隊,都讓海竭更是應接不暇。
縱然是熱鬧的酆都城中,冥界的忠心,也不過如此罷了。
海竭不由地感嘆道:“沒想到除了酆都,冥界還有如此富饒繁華之地。”。
“小鬼,我們鬼國如何?”趕車的軍士故意放慢了些許前進的速度,好讓身後車中的海竭,把玉闕城中熱鬧看個真切。
“確實很是熱鬧,也非常的繁華。”海竭把頭點了點後,對那趕車的軍士說到:“早在酆都時,就聽他鬼私下提到過說,鬼城玉闕已遠勝酆都鬼城。當時我乃井底之蛙並不相信,今日一見才知千真萬確。”。
“哈哈。”那趕車的軍士爽朗一笑後,駕車朝着玉闕宮而去。
在宮門前,把海竭交給了禁軍,並與他告別後,護衛騎兵和駕車的軍士,順着來路折返。
而海竭則由禁軍士兵帶領着,朝着深宮而去。
士兵帶着他在那些巍峨壯觀的玉石建築間穿行,走了半晌後,纔來到一座坐北朝南的宮苑門口。
舉目望去,只見得那座由翡翠雕琢成的宮門上,高懸着一塊黃龍玉雕刻而成的匾額,上書“月壁宮”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軍士說明來意後,又把海竭交給了看門的宮人後自行離去。而海竭則由這名宮人帶着進到宮裡,來到了苑中那坐北面南,面闊連廊九間且進深三間,有着黃玉玉瓦重檐廡殿頂大殿前。
“啓稟賴夫人,海竭帶到。”那宮人在前出廊中的殿門口站定後,對着殿內喊話一聲。
海竭一陣好奇,以往他見過的宮奴那都是捏着嗓子說話的;只因被閹割了的緣故。但他身前這名宮人,說話字正腔圓且又中氣十足,一點不像是被閹割了的鬼,讓他不禁狐疑之際,心中暗自嘀咕道:“難道是沒有割乾淨?”。
很久之後,海竭才知道九幽國早已廢除了閹割宮奴的制度;且爲了公平起見,九幽國對宮中男鬼下人,一縷不用奴這個字,而是宮人或是宮鬼。
“讓他進來吧。”隨即殿內傳出一陣女聲,那宮人側身讓開,請海竭自己進去。
還有些茫然的海竭,緩緩邁步向前,跨過高高的門檻後走入殿內。只見得室內樑架簡潔卻又結構嚴謹,但用材精良,而構件加工也是非常精緻。
大殿上擺着四張書案,上面堆滿了各類圖紙,製圖工具和測量工具等物;一點也不像個諸侯側室的寢宮,倒是像極了一間工坊。
正所謂睹物思人,這令海竭不由得想起了父親的書房。那也是和這正殿一樣,隨處可見各種物品的製作圖紙和設計圖,還有那各式各樣的工具。
一個身着華服的年輕女鬼,正坐在最深處那張堆滿了圖紙的書案後,見海竭在自己面前站定後,女子先擡起頭來把海竭打量了一番。
這個女鬼,正是賴月綺。許多年前她與海竭就有過一面之緣,如今依舊隱約覺得對方的相貌。只是上下打量了幾番後,她立刻認出了對面這個男鬼正是海竭,立刻開口喚了聲:“小海。”。
而海竭也認出了她來,頓時熱淚盈眶之際把雙膝一彎,跪在了賴月綺的面前。
“賴姨,家父魂散之前給我留書一封,讓我前來投靠你,也好躲避北陰朝的追殺。”說着他就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書信,雙手高捧過頭頂。
“追殺?”賴月綺猛然一愣站起身來,呆呆地看着身前抽泣不停的片刻後,才繞過書案走到對面身邊,將其扶起後接過那書信,輕聲安慰着對方:“不着急你慢慢說。”。
語畢有對後在一旁的貼身侍衛楊巔峰說到:“去讓宮女上茶,還有果盤點心。”。
楊巔峰點了點他那有着大耳的肥頭,搖晃着臃腫的身軀朝着殿外而去。
“對,家父在信中寫到,他若去世讓我立馬前來投靠賴姨您。”海竭用袖口把臉上的鼻涕眼淚一抹後,緩緩說到:“大約是半年前,北陰朝開始重建抱犢關。新到任的抱犢關將軍宗天,貼出了招賢令廣招鬼才,父親應徵去了抱犢關,把還在研製階段的火龍槍賣給了他們。”。
“還在研製階段?這怎麼說?”賴月綺聽到此,忍不住在微微頜首間插嘴問到。
“父親發明的火龍槍雖然威力巨大,但在連發二十發左右的火彈時,就會出現炸膛的現象。”簡單的給賴月綺解說了一下後,海竭繼續說到:“臨走前,家父留下了此信;他信不過北陰朝,說料到火龍槍賣給北陰朝之日,必然是他被卸磨殺驢之時。交代我若是他在抱犢關中去世,有軍士上門告知我他是被刺殺的,那就快帶着此信,前來投靠賴姨您。”。
賴月綺瞪大雙眼,看着滿臉悲切的海竭,眼露不可思議之色,張嘴結舌半晌後,才呆呆地問到:“這麼說,你父親海老翁是在抱犢關裡離世的?並不是在家裡喝酒太多而去世的?”。
話音方落,海竭嗯了一聲把頭重重一點;賴月綺頓如遭到五雷轟頂一般,耳邊嗡嗡作響之際,腦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