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牢裡出來後, 阮蘇看着手裡的半塊玉佩,另一半在她母親手裡,只可惜早就遺失了, 她以爲自己父親已經去世多年, 卻沒有想到他還活着, 苟且偷生的活着。
阮蘇暫且收起這些心思, 她知道這件事需要儘快報上去, 但是慕關不在,太子府進不去,她唯有去找沈曦靈父親了。
阮蘇站在沈府前嘆了口氣, 還是敲開了那扇門。
她在沈府呆了一段時間,就去了林府。
林雲婉有些事要自己傳達給她父母,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牢裡出來, 只好拜託阮蘇了。
等事情辦完, 阮蘇瞧着外面依舊掛在天空的太陽,回到家裡。
她父親還活着這個消息, 阮蘇不打算告訴祖母,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況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人時時刻刻盯着。
即便她對朝堂一無所知,可是沈丞相與林雲婉父親所表現出來的,上京現在並不十分安定。
但是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而慕關已經去往關外, 這一場戰役不可避免, 她甚至不知道她父親能否安然回來。
這時慕關他們已經到了邊關, 三軍糧草都是從途中各城收集, 這也省了不少時間。
大概北漠那邊也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變故,所以並沒有準備的很充足, 他們也沒有料到林雲婉會逃出去。
但是強敵不只是說說而已,這仗一打,不知道要膠着多久。
這時有不少文人上京趕考,春闈將近,皇帝也顧不了這麼多,而太子還在昏迷中,他便將這事交給左右丞相。
太子府裡也不是靜悄悄的,季白卿雖然對外一直傳昏迷不醒,但暗地裡藉着皇帝的人,開始盯着刑部,日夜監視。
沈曦靈整日呆在府裡,覺得自己都胖了幾斤,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玩樂的時候,所以並沒有做出什麼意外舉動來。
邊關戰事阮蘇一無所知,只是她有點意外賀蘭鈺會過來找自己。
讓阮蘇沒想到的事,他過來是想讓阮蘇勸邵雪別去戰場。
阮蘇聞言徹底愣住。
“阿雪要去戰場?”
“對,聖上派她父親前去支援,小雪請命隨她父親一起。”賀蘭鈺有些着急。
只是他的話邵雪聽不進分毫,而且自己試期將近,也無法過去。他與邵雪都認識阮蘇,也只好來找她來說情了。
阮蘇沒有想這麼多,她現在憂心的是,與北漠的戰事是否真有這麼艱難,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慕關他們現在又是如何。
最後阮蘇還是答應了賀蘭鈺,她願意去試試,但是邵雪會不會聽她的,就要另說了。
對於阮蘇的登門拜訪,邵雪並沒有多少意外,聽聞她是因爲賀蘭鈺過來的,她也沒有說什麼話。
阮蘇見她沉默不語,她身上的黑色裙子換成了雪白,頭上也不再只有一根髮簪,不像往日那般沉悶,“你真的要去邊關?”
“嗯,聖上已經準了。”邵雪擡頭看了她一眼,又移開目光。
估計是特准,畢竟邵雪出生自武將世家。
阮蘇抿着脣,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那賀公子呢?”
“你還記得,我前夫怎麼去世的嗎?”邵雪回過頭看着阮蘇,又低頭撫摸右手腕上的玉鐲。
“自然。”阮蘇有點不太明白,這和賀蘭鈺又有什麼關係。
“我想了結這件事,我只有報了前夫的仇才能徹底放下,才能毫無顧忌嫁給他。”她說話時,神色溫柔起來。
阮蘇聽着忽然明白過來,“那爲什麼不和賀公子說?”
“我想回來告訴他,沒想到他居然去找你來當說客。”邵雪笑着搖頭,“真是個傻子。”
“可是邊關艱險,你這一去,什麼時候回來也未可知。”阮蘇有點擔心,她不懷疑邵雪的能力,可是這場仗能打多久,沒有人知道。
邵雪聽了,輕哼一聲,“他若能等,我自然會嫁,他若等不了,也不配當我的良人。”
阮蘇忽而明白,邵雪心裡其實早就算好了得失,若賀蘭鈺真心喜歡她,自然會等她,哪怕一輩子也會等下去。若是他等不了,邵雪也不在意,她並不是只缺一個賀蘭鈺。
想起當初邵雪說的話,人是會變的,她此行是想給自己一個接受賀蘭鈺的機會,也是給賀蘭鈺一個等她的機會。
說到現在,阮蘇覺得自己其實勸不了邵雪什麼,從邵雪家門走出時,她望着如今不再沉悶打扮的女子,“一定要平安回來。”
邵雪對她自信一笑,“自然,打仗我還沒怕過誰。”隨後她又問,“需要我給慕將軍帶話嗎?”
阮蘇微愣了一下,有風吹起她頰邊的發,她伸出手將頭髮理到耳後,“不了,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只要能平安回來就行。”
與邵雪辭別,阮蘇回家寫了一封信,雖然讓人送到賀蘭鈺府上,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阮蘇有負賀公子所託,阿雪說讓你等她回來,會與你解釋。
春試將近,已容不得賀蘭鈺多想,他現在只有備考,等他有了功名就去提親。
大軍出發的時候,阮蘇前去相送,蘊仙依舊沒來,只有沈曦靈得了消息,陪阮蘇在城外送邵雪。
邵雪這時換了一身盔甲,頭髮也束了起來,臉上沒有抹任何的胭脂水粉,卻依舊好看。
今日春試開欄,賀蘭鈺不在,阮蘇與沈曦靈看着邵雪坐在馬上,她眼睛朝城門方向瞧了一眼,準備驅馬離開。
“等等!”有人突然喊了一聲,阮蘇與沈曦靈互看一眼回頭,見有個僕從跑過來,追到邵雪馬前。
“邵姑娘,我家公子讓小的將這個交給你。”僕從將手裡的簪子送到邵雪面前,她看了一眼接過,隨手將它戴在頭上。
“我家公子說,他一定會高中等姑娘回來。”
邵雪父親在前面聽着,冷聲道,“拖拖拉拉做什麼,快跟上。”
邵雪應了一下,隨後對僕從說了一句,“你對他說,若是我回不來,讓他不用等了。”
阮蘇聽了愣住,忽然想起什麼她忍不住喊了一聲,“阿雪。”
邵雪回頭看了她一下,揚起鞭子抽了一下身下的馬,揚塵而去。
等人走了後,沈曦靈才和阮蘇上了馬車,阮蘇看着車窗外馬蹄飛揚起來的灰塵,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
但是她現在,能做的不過是一個等字罷了。
大軍離開京城,上京開始戒嚴,徹查來往人羣。
這陣子慕母讓阮蘇呆在家裡,沒有要緊事不要隨意出門,也不用再去教慕岑讀書。
阮蘇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看上京這種情況,差不多明白上面有了動作。
只是戒嚴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阮蘇不知道邊關狀況,也只能耐着性子坐在書房抄寫經書祈禱。
而讓她更在意的是父親還活着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是否屬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對方。
慕關在邊關前線,等到朝廷支援看見邵雪時,忍不住問她阮蘇怎麼樣,邵雪見他問,回答道,“她現在很好,我問她有沒有話讓我帶給你,她說沒有。”
慕關聽了並沒有沮喪,他其實可以修書回家問問,不過阮蘇說沒有話,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吧。
他走前,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還有什麼需要他知道的?
同時邵雪父親帶了一封密信,幾個將領聚集在一起拆看,蘊將軍和邵父對於此事覺得有些棘手,而慕關了解到阮蘇父親並未故去,也不知阮蘇是否得到這個消息了。
看邵父對此信的重視程度,恐怕這事也沒有幾個人知曉。
阮父被囚禁的位置,林雲婉已經詳細說了出來,只是怎麼營救,如何營救,以及救了該如何,這些問題縈繞着幾人,而現在他們還在打仗,要時時刻刻繃緊神經,以防意外或是偷襲。
這件事並未最後敲定,但是也不宜外傳,慕關回帳篷後,從懷裡掏出阮蘇送她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個蘇字。回想起自己與阮蘇相遇相識的這段時光,慕關覺得恍若隔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喜歡上對方的,明明看着似乎溫順服從,但她骨子裡卻並不屈服,有自己的原則。慕關最喜歡瞧她的眼睛,明亮溫柔的看着自己,裡面或多或少參雜着些許愛慕,明明眼睛暴露一切,行爲舉止卻沒有任何的異樣,對自己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疏離。
他最喜歡他們互相明白說出來後,她對自己的喜歡從眼睛裡溢出來一般,看見自己嘴角會不經意上揚,明確心意後眼睛充滿對自己的信任。
或許他是沉陷在那一雙眼睛裡,直到那天,她在大街上面對那個男人,面色沉着冷靜,眼睛裡的光堅毅不容人質疑。
阮蘇從來不介意別人對她的看法,對朋友格外顯得珍惜,目光看向誰都是溫柔的。
慕關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幼無父無母,讓她變得如此,但是一日不見他就會想,就會念。
阮蘇說過會等她回來,這次得知她父親沒死,他怎麼也要救她父親出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