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漠打了半年的仗, 再次投降,甚至與朝廷簽了合約,承諾會送一名王子當人質。
因爲要等欽差大臣籤合約, 慕關他們並未急着從邊關回來。
只是這個好消息卻傳到了上京。
十月的上京因爲入了秋變得蕭索起來, 又因爲這個消息開始沸騰, 等了大半年的戰爭終於停了。
現在只等自家的丈夫孩子回來, 好一家團聚。
阮蘇得知消息時, 還在院子裡陪着祖母做手工。
她父親漸漸從過去走了出來,每天早晨都能聽見外面有讀書聲傳來。
他也不拘只教男孩,有家人想送女孩子過來識識字, 他也會收。
半年過去,學堂裡倒是又多了幾個學生。
等邊關的將領回來時, 上京又是一副場景。
路道兩旁的呼聲依舊高昂, 這次不止慕關, 連蘊傾也被不少香包手帕砸中。
忽然有一樣東西朝着慕關頭上掉下來,慕關瞬間反應過來接住, 看見手裡是一枚香囊,上面繡着粉色的月季。
蘊傾拍了拍他肩示意他擡頭,他才發現茶館二樓那站着阮蘇。
阮蘇站在那笑着對他無聲說了一句話,她指着慕關手裡的香囊,“還給我。”
慕關見了, 轉頭對蘊傾道, “你先走, 我隨後到。”
說着拍馬而起, 站在馬上用輕功成功登上了那間窗戶, 阮蘇被他嚇了一跳。
外面的呼聲不絕,慕關從窗戶上跳下來, 站在阮蘇面前看着她。
阮蘇被他盯着怪不好意思的,伸手拽走他手裡的香囊,返身回到桌邊坐下。
慕關這才發現沈曦靈也在。
“慕哥哥。”沈曦靈對他笑着打了聲招呼,隨後拉着阮蘇低聲說話,過了一會見他還站在那,不由道,“慕哥哥你不用去覆命嗎?”
慕關望了阮蘇一眼,卻見她對自己笑,“快去吧。”
“我晚些時候找你。”慕關只好丟下這句話,再次運用輕功從窗戶飛下去,幾個起躍追上了蘊傾,上馬後回頭看了看。
見阮蘇沒有探出頭,才略有些失望地轉過頭。
“被趕出來了?”蘊傾騎着馬往這邊靠了靠,見他回來忍不住調侃。
“不是。”慕關有些無力,乾脆不理他。
邵雪在後面看着二人忍不住搖搖頭,擡頭看着上京的天空,兩旁都是上京的百姓,心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終於回來了。
這次慕關回來,阮蘇的婚事被祖母向阮竹提及,他看了看阮蘇,點點頭同意了這件事。
祖母讓人拿着拜帖送到慕府,準備和慕母商量一下,阮蘇坐在一旁和雲彩繡着花,沒聽見祖母和父親說話。
只是她記着慕關說晚些時候找她,估摸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出門。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阮蘇出門就瞧見慕關站在門外,笑了笑走到他身邊,“都弄完了?”
“嗯。”他拉着阮蘇的手,阮蘇沒有掙開,而是陪着他往街市走去。
街上行人不多,兩人偶爾說說話,說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不知不覺走到了河邊。
清冷的月倒映在河水上,潔白的月光落在二人身上。
慕關從衣服裡掏出一樣東西,看着阮蘇有些猶豫。
阮蘇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怎麼了?”
“我……不小心把這個弄碎了。”慕關伸出手,張開緊握的五指,躺在手心的是碎成兩半的玉佩。
看見玉佩碎了,阮蘇微微愣了下,她拿起玉佩,對着月亮看了一下,將兩塊玉佩合起來。
破損不是很嚴重,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什麼從中間劈開一樣。
轉頭看了眼慕關,見他有些自責的樣子,將手裡碎了一半的玉佩遞出去,“平安回來就行了,這個給你,另一塊我留着。”
慕關接過她遞來的半塊玉佩,阮蘇眯着眼笑了起來。
她沒有問玉佩是怎麼碎的,因爲那一定是很兇險的場景,慕關不想讓她知道,她就當做不知道好了。
“對了,阮大人有沒有和你說過,他找到了你弟弟?”慕關忽然想起這件事。
阮蘇點點頭,“父親和我提過,只是沒有告訴奶奶。”
“他和你一起回來了吧。”她低着頭鼻尖一酸,眼睛裡的淚水劃過空氣,從她臉上滑落。
“嗯,和我一樣平安回來了。”慕關道,將阮蘇輕輕擁進懷裡。
第二天陽光明媚,阮蘇和雲彩出門準備逛集市時,瞧見外面站着一位年輕人,對方見阮府大門打開,有點不好意思,“我叫於賢,請問阮先生在嗎?”
阮蘇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笑道,“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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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蘇出嫁那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只是有點冷。
阮竹撫着母親,看着自己閨女上了花轎,那一身紅衣美極了。
當夜天空就下起了雪花,這是年末的第一場雪。
過年的時候,慕關拉着阮蘇去看煙花,終於結成夫妻的二人,再次站在那座橋上,頭頂的煙花“砰”的一聲忽然炸開。
絢麗的色彩映在人的眼睛裡,煙火的光亮清晰的能看見對方臉上的笑。
慕關怕阮蘇冷,將她雙手握在自己手心裡,阮蘇擡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被煙火奪去。
周圍吵鬧的人羣也似乎安靜下來,阮蘇只聽見夜空中煙花炸開的聲響,和慕關忽然湊過來說的話,“以後每一年,我都陪你過來看煙火。”
阮蘇忍不住擡頭,猝不及防被他在脣邊親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頭看着天空,耀眼的煙火只不過是瞬間的美麗,但是她所感覺到的溫暖,卻是一直,和永遠。
不遠處的酒樓上,因爲太子求情而被放出來的林雲婉,看着上京熟悉的景色,忍不住勾起嘴角。
當然,身邊如果沒有這麼個礙眼的傢伙就好了,她轉頭看着坐在桌子旁邊拿着雞腿啃的傢伙,時刻謹記自己的修養。
這時隔壁屋子裡突然傳出一陣聲響,“什麼?!我要去找蘇蘇!這日子沒法過了!”
從季白卿那裡得知慕關故意說阮蘇今天沒空陪她,好兩個人在一起卿卿我我,而且季白卿還幫忙瞞着,沈曦靈忍不住奪門而出,連煙花也沒有興趣看了。
季白卿追出門就看見隔壁林雲婉開門探出頭,“表哥?”
季白卿也有點驚訝會在這裡看見她,不過一看樓下沈曦靈已經沒影了,和她打了聲招呼就追了上去。
林雲婉看着已經不是當初的太子,一時心情複雜。
“剛剛是誰?”旁邊突然有人說話,林雲婉嚇了一跳,轉頭看了一眼這些日子老是跟着她的人,按住他的頭,回到房間裡,錯過了身邊人眼裡的光。
政和三十九年,宣帝退位,太子季白卿繼位,國號爲乾寧。同年太子妃沈氏被封爲皇后。
次年九月,皇后誕下皇子,被封爲太子,賜名承安。
古籍記載,帝后感情甚駐,乾寧帝之後再無納一妃一嬪,一生一世一雙人,一時間民間爭相效仿,傳爲佳話。
有傳乾寧帝與鎮北將軍私交甚好,皇后與鎮北將軍之妻阮氏未出嫁時,便是手帕之交。
有野史記載,阮氏早年身世坎坷,後來遇見鎮北將軍,之後一生富貴。二人之間的事,被人寫成話本,故事添上幾筆,倒是讓不少女子嚮往兩人之間的愛情。
而實際上,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動心而已。
當年的那一瞥,便造就了之後的無數風景,給後人增添了令人遐思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