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湯城臨妙湯河而建,河水自西向東從城北流過。就算是在夜晚,城北堤岸也是燈火通明,大大小小的貨船、商船和客船擁堵在妙湯城碼頭,卸貨裝船,一片繁忙。在碼頭邊進進出出的不但有妙湯城的城民,還有無數從東部大陸湯澤平原而來的精怪水族。在天衰地竭的一千年間,湯澤平原的精怪棲息地似乎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大量水族如逃難一般逃到了南部城鎮。很水族爲了生存,不得不在漕運幫會爲奴,做水陸運輸的苦工。
月錦筱和白媚趁着夜色摸到碼頭,果然看到一羣水族偷偷摸摸地躲藏在碼頭建築物的陰影裡,朝着路過碼頭的行人探頭探腦,似乎在等着什麼生意。
“喂!這邊兒!這邊兒!”看到月錦筱和白媚東張西望的樣子,一黑影在街角猛然站立了起來,對她們用力招手。
月錦筱和白媚正在彷徨無計,聽到召喚下意識地走到他的面前。這是一名鱷族的少壯男丁,高足有兩米,鱷魚狀的臉上皮膚呈現青金兩色,兩隻眼睛奇大無比,就算是鱷魚眼也顯得過大了。他的胳膊肌肉隆起,看起來如流動的山巒,鼻孔裡偶爾會噴出一點淡淡的火焰,似乎體內有着精怪特有的內功氣息。
“兩位客官,你們是要找船嗎?”這位鱷族男子似乎在南方已經呆了一段時間,雁國本地話說得很好。
“我們要找去雪融原的飛鮫舟。”月錦筱連忙小聲說。
“雪融原,那可是三千里外的地方。”鱷族男子微微一驚,“價格可不便宜阿。”
“你說說大概要多少?”月錦筱問。
“嗯,一去一回要五銀元。”鱷族男子想了半天,終於艱難地說。
“什麼?五銀元?!還是一去一回?”月錦筱和白媚都驚呆了。這個價格比起龍門的價格簡直天差地別。
“價格可以商量,可以商量。”鱷族男子擡手擦了擦冷汗,“四銀元如何?”
“不不,價格很公道,這是五銀元,給。”月錦筱擺了擺手,將五個銀元數出來塞到他手裡。
“謝謝謝謝!”鱷族男子感激涕零地接過銀元,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隨即擡起頭來說,“兩位客官看起來都是善良之輩。我知道你們要飛鮫舟是有急事。不知道你們能否添一點錢,我可以讓我的兄弟和我一起拉飛鮫舟,速度會快一倍。”
“要添多少錢?”月錦筱謹慎地問。
“一銀元就好了。”鱷族男子低頭說。
“小師叔,給他給他,一銀元速度就快一倍,這不是白送一樣嗎?”白媚興奮地小聲說。
“好!”月錦筱從懷裡再掏出一銀元,遞給鱷族男子。
鱷族男子接過銀元,臉上露出欣喜之色,回頭朝街角的陰影一揮胳膊:“兄弟,出來吧,我們來了大主顧。”
月錦筱和白媚轉頭看去,本以爲會看到另一位虎背熊腰的鱷族大漢,但是從陰影裡蹦出來的,卻是一位渾身光滑如鏡,頭戴包頭巾,身穿苦力坎肩和短打褲,腰上彆着腰鼓的蛙族少年。
“啊?”月錦筱和白媚愣住了。
“他是你兄弟?”月錦筱張口結舌地指着這個蛙族。
“是啊,我叫口水龍,他是叫天龍。我們是結伴從湯澤平原一路逃難過來的,比親兄弟還親。老鄉們都管我們叫做湯澤雙龍。”鱷族男子自豪地說。
“兩位女俠幸會。”叫天龍誠惶誠恐地跑到月錦筱和白媚面前,不由分說地和她們每個人都握了握手。
“呃……”二女心中都升起了一個疑問,“這貨能拉船嗎?”
跟隨着口水龍和叫天龍,月錦筱和白媚從城北堤岸一直走到城西的緩坡林帶之中。路越走越黑,光線越來越暗。二女互望一眼,心頭不禁有一點小緊張。現在這種環境,就是洪熙絕在訓練課上不斷提到的月黑殺人夜。這對湯澤雙龍如果是把她們騙到這裡幹掉,現在出手絕對不會有任何人看到。
“叫天龍也就罷了,這口水龍似乎有點內功底子,我一劍戳他的肚臍以上兩寸,那裡估計是鱷族的氣海穴吧?”月錦筱感到手心緊張得滲汗。她身爲劍門弟子最擅長以劍刺穴,攻擊極強。但是遇到穴位摸不準的敵人,需要硬接硬擋時,劍門弟子力虛的弱點就暴露了出來。
“別逼我出手哦……我先來寒冰掌還是先來烈焰掌?”白媚此刻腦子裡也開始翻騰。
就在這時,叫天龍舉起手來輕聲說:“兩位客官到地方了!我們的船就在這兒。”
口水龍彎腰鑽入妙湯河邊的灌木叢,從裡面拉出一節漆黑色的斷木。這枚斷木長有三米左右,寬一米半,前方被挖出了一個半月形凹槽,凹槽兩頭摳了兩個洞,各拴着一條藤帶。口水龍將藤帶扛在肩膀上,用盡全身力氣拉着這節斷木朝水裡走去。
“這就是你們的船?”月錦筱的下巴差點掉下來。這就是一根浮木!
“這艘船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的。”叫天龍說,“以前我們都是讓口水龍直接把人扛到上游去。但是女客官都不想和我們做生意,我們只好做了這艘船。你看前面的凹槽,都是我兄弟用牙咬出來的。”
“你們爲什麼不在碼頭就下水呢?”白媚氣憤地問,要是早知道他們的船就是這副樣子,她是死也不會付錢的。
“碼頭上都是龍門的巡邏隊,萬一讓他們看到我們在做黑船生意,抓到就會被處死。我的好幾個老鄉就是這麼死掉的。”叫天龍說到這裡低下頭來抹了抹眼睛。
看到他可憐巴巴的樣子,白媚和月錦筱互望一眼,都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作罷。反正她們都是江湖人士,大不了一路施展輕功踏木浮波,就算是幫這對湯澤雙龍打一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