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票據,那就得所有人都用,包括現在的非正式工人,不過這也簡單,除開煤炭工人,其餘水泥廠所有人他都是算的每天五毛錢的工錢,額外有獎勵,目前還沒有懲罰。
主要是所有人都很珍惜目前這份工,即便只是暫時幫工的,也不想提前失去活計。
如此飯票就可以發,當天下午他就和金池,還有李玉蘭一起統計了出來,煤炭廠的工人直接發到下個月底,水泥廠的工人和幫工都是先發三天,如此一來,廠子裡能控制伙食費,食堂也能控制分量,方便採購安排。
到這時候,方大軍也搞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關於“糧票”的,原來並不是所有人的戶口本都能換糧票,起初他有些想當然了。
水泥廠將面臨着無糧可用的問題,原本這事很簡單,等於是常識性問題,王宏文以爲他明白,他也以爲自己搞清楚了,但現在大量購買大米的時候,才發現坑爹啊!
他之前以爲現在雖然是計劃經濟時期,限購了糧食,但老百姓卻是因爲買不起糧食,角山當地的村民家裡,根本就沒有糧票,而且在鎮上消費也沒有用糧票,甚至在市裡不用糧票也能吃上飯。
結果,卻不是那麼簡單,因爲農村戶口居然不可以換糧票,這簡直就是大坑啊!
但卻可以用錢購買大米,其實這裡面所購買的大米,是店老闆通過其它途徑搞來糧票換到的,這事他之前就知道,當時只是以爲凡是用戶口本都能換。
而這段時間水泥廠所消耗的大米,他是讓五個公社給張羅購買的。包括豬肉和蔬菜也是如此,公社裡面當然也有非農業戶口,比如干部們,又比如獸醫、人民教師這些人的戶口都不在農村,那就可以用來換糧票。
另外就是糧站內部有其它途徑搞到一部分糧食。可是這量畢竟有限,成年人每人每月限供四十斤,半大孩子是二十斤,這裡面還不是全部用大米,裡面有粗糧,也就是限購玉米的票據。
糧票分了好幾個等級。一是下面的縣、鄉鎮,二是市票,三是全國糧票,全國糧票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跨區之後,就得用全國糧票!好比,你到了外省。有錢只能買到菜,但卻買不到主食,也就是大米、饅頭等。
當然糧票控制的高峰期已經過了,78年的三中全會之後,糧票就開始鬆動,供應的糧食量開始增加,但是各地的情況不一樣。目前燕京的大學生,每月限供的糧食就是四十斤,北斗的成年人能有四十斤,也是因爲北斗的“非農業戶口”太少的緣故。另外也有“學生票”可以換,這個是不限戶籍的,初中生的糧食供應是每月二十市斤,市斤就是指一斤,後面會成公斤爲單位,也就是500克爲一斤。
這二十市斤糧票,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粗糧(即玉米麪)。剩餘三分之一纔是細糧(即大米、白麪),這導致早些時候外面城裡有些孩子餓得嗷嗷叫,有錢無票也買不到糧。
當然,現在是1982年末,馬上就到83年。情況已經好多了,糧票在八十年代會漸漸給跪了,開始貶值,到了九十年代初就徹底廢除了,上輩子他讀小學的時候,糧票已經廢除,他根本就沒體會到糧票的問題。這輩子,前主人年齡又太小,農村也用不上糧票,搞得他現在才終於搞清楚這裡面的門道。
從五個公社,一共找出了五十多個非農業戶口,加上初中學生票,總共能換出約六千斤糧食,其中只有兩千斤的大米。另外北斗糧站約莫有兩千斤不計票的大米出售,這還是因爲剛剛交了徵購,這批糧食還沒賣出去,也就是水泥廠通過五個公社,最多隻能搞出四千斤的大米,約莫六千斤的玉米。總計一萬斤糧食,但在之前,三百來個工人開工的時候,是敞開了吃,每人能幹掉一斤,二十多天下來,幾千斤糧食就給掛了。
目前的餘糧約莫還有四千斤左右,包括了玉米、大米和麥子一起才這麼點,好在現在工人少,一天大約消耗一百斤糧食,如此,這批糧食還能堅持四十天左右。
王宏文當時沒提醒他這個問題,是因爲除了政府、機關單位、學校等可以供應糧食,也包括了工廠企業,水泥廠可是合法經營,手續齊全,所以水泥廠的正式工人,是可以擁有換取糧票的資格。
但首先,要等水泥廠落成,然後讓縣裡來評估正式工人的數量,接着廠裡會有一個集體戶口,讓工人的戶口掛靠進廠裡,這樣一來,水泥廠纔可以憑藉工人的名額,去換取糧食供應,總結出來還是那兩個字:坑爹!
不過這樣一來,水泥廠的糧食已經沒有問題了,一人四十斤是吃不完的,這樣就可以滿足煤炭廠工人的需求。
隨着集體制的鬆動,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後,糧食多了,糧票就會跪了。
方大軍思考了良久之後,最後決定堅持一下,熬過八二年,等今年一過,到時候北斗可以承包土地,那就徹底沒了糧食危機,雖然糧食不允許私人買賣,只能到糧站去購買,或是掛靠單位店面。
但是他卻可以用“借”,廠子裡直接找各個公社去借糧食,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其中有一個關鍵,如果現在把工人的戶口給掛靠到了水泥廠,雖然水泥廠擁有了供應糧食的資格,可這批工人就會失去土地,不是農業戶籍,可是沒辦法分配土地的,所以這個事他會找工人們自行決定是否願意把戶口轉到水泥廠,但以他的估計,怕是所有人都願意,因爲村民的夢想不就是想要一個“非農業戶籍”嗎。
所以他打算給拖一下,拖完1982年。等聯產承包土地的時候,才由這些工人們來決定,畢竟水泥廠是修建在鄉下,並非城市裡,工人分配到的土地和工作可以兼顧。
當然。如果沒有土地,那就意味着不用上交徵購,好處自然也是大大的,非農業戶籍,在現在可是非常強悍的,吸引力很大。
搖了搖頭。選擇起來,真有點難啊,還是按原計劃進行,熬過今年在說。
現在糧食已經鬆動了,價格稍微高一點,就可以不用糧票。掃蕩出一些糧食來,打個比方,假如一毛三的現金可以買一斤大米,或是一斤油條,但是如果用一斤糧票,就可以買到一斤二兩的油條。又比如,三毛錢一碗大肉面。但是兩毛錢加四兩糧食就能換到這碗麪,會比全部用現金,便宜四釐錢。
這裡面是有差價的,又比如鎮上的居民,擁有換糧資格,就會每月足額去兌換,然後開設鋪面販賣,收取現金,這就可以小賺一筆,但是一但消費膨脹。那這些店面就不敢供應現金糧了,但這種情況最多隻是小範圍。
方大軍按着太陽穴,這是他唯一不太適應這個時代的地方,太過坑爹了,好些東西不光是用錢就能買到。各種政策也是相當坑爹,但日子終歸是越過越好不是。
等過幾年改革開發之後,他估計糧票就得跪,因爲農村會出去很多打工人員,如果是去沿海,那就跨省了,那就需要最奢侈,也是最緊俏的“全國糧票”;這種“全國通用糧票”,簡直就是“硬通貨”和“外匯”,僅用本地粗糧票是不能換到的,需要搭配米票、麪票和油票,才能換到,而且還需要單位開證明!如果僞造假的全國糧票,會判刑五年,這可是重刑。
有了打工人員,糧票肯定就不堅挺了,不然這些工人在外面掙到錢,卻買不到大米,總不可能每頓都吃菜吧,誰能頂得住,也不可能從農村老家託運糧食過去吧。加上大量招收工人的,肯定是私人民營企業,或是國營、集體企業的臨時工,那就沒有供應糧票的資格,廠裡也沒辦法解決糧食,最後就得靠政策。
其實方大軍現在還真給猜對了,兩年後,1984年,深震(防和諧)特區,就取消了糧票制度,因爲前去打工的人員太多了,不取消糧票,大家根本就買不到糧食,好比建築工人,飯都吃不上,自然就不願意去深震,但特區需要工人建設啊,逼迫之下才提出了取消糧票的要求。不過其餘各地運氣就沒這麼好了,要等到九十年代初去了。
但是等農民一分配到工地,只要農民不遠距離“跨區”外出常住,糧票取不取消都無所謂,對農民沒啥影響。
方大軍現在打算搞一次古人的經典戰略:“高鑄牆、廣積糧、緩稱王!”
其實就是抓緊時間邊生產,邊擴大修建廠區和住宿等配套設施,因爲現在的勞動力廉價,同時也要到處去承包土地當倉庫,也會承包荒山、水庫等等!
同時也抓緊時間購買糧食,趁着現在各個鄉鎮都有“現金糧”,也就是糧站部門通過戶籍操作,每個鎮子都有幾千斤的無票糧,其實這部分無票糧真的不多,北斗人口過兩萬,每年的無票現金糧才幾千斤,糧食裡面還包括了大米、玉米和麥子三種。平均下來,每人還不到半斤糧食,一頓飯就給吃了。
這種現金糧,仁義各地都有,只是每個地方都有限,之所以有這一部分糧食,還是因爲當地“徵購任務”完成得好,城鎮戶籍的供應糧相對比較高,自然就有餘糧,就比如今天城鎮戶籍計劃的是一萬斤糧食,但到年底卻只換購了八千斤出去,那麼就可以把剩餘的兩千斤糧食操作成現金糧,只要不超過政策計劃就成。
方大軍要掃蕩這些糧食出來,“借”給角山的村民們,因爲今年角山的紅薯全部做成粉條了,到時候糧食缺口比較大,同時,等以後他的工廠缺少糧食的時候,又讓角山把糧食“還”回來。其實這中間早就財貨兩清,不過是打了一個政策差!
突然自己就輕笑起來,原來當初李玉蘭提醒他把錢省着,多買點糧食就是指的這個意思啊。也難怪他買了幾百斤糧食放家裡囤積,父母會那麼高興。竟然只是因爲他之前沒太搞明白“糧票”的概念。
還有,仁義的大米和市裡的大米之所以會比北斗貴,這是因爲沒有出糧票購買。他買的是現金米,自然就會比市價略高。
他這時已經回了公社,剛纔這些信息也是王宏文給解釋清楚的,當場把他給嘲笑了一番,也讓他不用操心糧票的事情,因爲粉條也是糧食,在外面私人是不能隨便出售的,用粗糧票才能購買紅薯,粉條也算是粗糧,甚至可以算細糧,在外面縣、市通過賣粉條,就能換出很多糧票來。
這事王宏文還真以爲他清楚,可惜方大軍是現代人士,計算數據都是直接換算成“錢”,完全沒把這些票據重視起來,如果不是他突發奇想,在水泥廠實行自制票據,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明白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