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彌一動不動地站着, 還維持着剛纔被親吻的姿勢。
窗簾被男人單手拉上,掩蓋住他剛纔的“罪行”。
她一點一點回過神,細細地喘着氣, 隔着一層窗簾聽他若無其事地跟助理說話, 一本正經到了極點。
門關上後, 套房裡驀地安靜下來。
“出來吧。”
話音落下, 一旁靜止垂落的窗簾鼓動幾下, 邊緣被一隻手慢吞吞地撩開。
四目相對。
周敘深鬆開整理領帶的手,端詳似地看着她微微一笑,目光微微下滑, 落到她顏色明顯淺了一層的嘴脣上。
原本濃郁鮮亮的草莓紅變成了薄薄的水紅色。
她不自覺抿脣,顏色隨之被抿得更加均勻, 脣肉也因此微微充血, 變得越發紅潤。
周敘深收回目光, 不緊不慢地後退兩步,留下足夠的空間讓她走出來。
他一退後, 壓迫感頓時小了不少。姜嘉彌從窗簾後走了出來,邊走邊捋了捋鬢髮,整理那些被弄亂的髮絲。
再一擡眸,他們又對視一眼。
“怎麼會想到躲在這裡?”
“我本來是想嚇你一下的,誰讓你當着我媽的面那麼突然就把房卡塞給我。”
結果他沒被嚇到, 反倒是她躲得膽戰心驚, 還爲他的惡劣趣味提供了“便利”。
想到這, 姜嘉彌目露控訴, “結果你裝睡。”
周敘深好整以暇地笑望着她, “看來我應該一直假裝下去的,這樣你才能成功嚇到我, 讓你出氣。”
一被順毛捋姜嘉彌就沒了氣勢,訕訕地抿着脣不說話。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拿準了這一點,所以故意順着她的話說,面對惡作劇也包容到沒有底線。
周敘深笑了笑,轉身走向吧檯。
吧檯邊是櫃門透明的酒架,上面放着不同種類、不同年份的酒。他抽了一瓶出來,動作忽然一頓,轉頭問她,“要不要喝一點?”
淺酌、聊天,再到調.情與親吻。他或許該試試這樣按部就班的步驟。
姜嘉彌一時沒想那麼多,點了點頭。
周敘深又拿出兩隻杯子放好,背對着她站在吧檯前,不疾不徐地開瓶倒酒。
他一手握着酒瓶,一手隨意搭在臺面上,整個人的狀態很放鬆。深灰色的西裝馬甲加強了寬肩窄腰的視覺對比,也顯得他雙腿越發修長,斯文的裝束下卻又隱隱浮動着荷爾蒙與力量感。
原來這麼簡單的動作也能賞心悅目到讓人移不開眼。
眼看着他倒好了酒準備端着杯子過來,姜嘉彌忙在沙發上坐下。
套房客廳裡有不少小的功能分區,這一片是爲入住者提供的會客區域,沙發都是面面相對的兩排,中間擺着配套的茶几。
她坐的位置,正好面對着剛剛周敘深假寐時坐的那一側。
腳步聲漸漸靠近,周敘深俯.身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卻沒有坐到對面去,而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側。
“度數不高。”他手指抵住杯座,將高腳杯推到她面前。
姜嘉彌點了點頭,端起來遞到脣邊時纔想起來自己喝不了,於是只淺淺地沾了一下嘴脣就把杯子放了回去。
她拿起手機給樑荷發了微信,謊稱自己已經到停車場了,剛停好車。
對方回了個“好”,又叮囑她晚上記得早點休息。
回完消息後她放下手機,慢慢有點無措。
他們現在……是要坐在一起聊天嗎?
正想着,周敘深低頭看了眼腕錶,問她:“時間還早,有什麼想做的嗎?”
於是姜嘉彌下意識回道:“聊天?”
他擡眸,姿態隨意地微微後靠,笑着略一點頭。
“或者……補課也行。”她又趕緊改口。
“補課?”周敘深失笑,“現在?”
見狀,姜嘉彌小幅度地飛快搖了搖頭,成了棵隨風搖擺的‘牆頭草’,“我就是隨便說說。”
“也不是不可以。”他說,“只不過出差這幾天太忙忘了安排,需要秘書把東西整理一下發給我。”
“那還是不要了。”她頓時覺得過意不去,“你好好休息吧,也不要讓你的秘書加班了。”
想也知道這幾天他一定很忙,大概也沒休息好。好不容易有了空閒,怎麼也不該用來辛苦幫她補課和分析數據。
周敘深微微頷首,忽而擡眸看着她勾脣笑了,“其實和你待在一起,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很好的休息方式。”
暖色燈光下,他眼瞳邊緣的一圈黑色顯得眼眸深邃迷人,近距離專注地看人的時候彷彿包含着某種情意。
姜嘉彌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和她待在一起嗎?
原本她打算說“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現在只能把這句話嚥了回去。
“和我?”她眨了眨眼,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開眼,“爲什麼呀?”
而且從某個方面來考慮的話,難道不是應該避免和她見面才能好好休息,節省體力嗎?
周敘深平靜道:“因爲可以換一種角度去感受當下,而不是以我一貫的思維方式。”
姜嘉彌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這樣不是應該會更累嗎?”她茫然地看着他,“違背了自己從前的習慣,還需要重新去適應。”
他眼底的神情難以辨明,只有脣角殘存一點淡淡的笑痕。
“假設一個人一生只吃過苦味的東西,某一天他嚐到了‘甜’,你覺得他會難以適應,懷念以前只有‘苦’的日子嗎?”
她一怔。
“一旦嘗試過,就很再難想象失去的滋味。”周敘深垂眸微微一笑,“當然,我舉的這個例子或許比較極端。”
姜嘉彌看着他狀似漫不經心的模樣,忽然聯想到了今晚樑荷說的那些話。
周家有家底不假,但卻給不了他實打實的能力,也沒法讓惟森財務報表上的數字輕輕鬆鬆翻倍。“才三十歲就有現在的成就”並不僅僅是一句簡單的誇獎,誰也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那天的交流會上,他發言時是衆人矚目的焦點,淮大官網首頁現在還掛着相關的圖文,但人們往往會忽略光鮮背後的東西。
包括她。
之前所懷有的仰慕,現在都被一種微妙的情緒代替了。
夜晚的確是容易感性的時刻,伴隨着“崇拜”而誕生的“同情”更是有千百倍的威力。
“但也正是因爲有了‘苦’,才更能襯托出‘甜’。”姜嘉彌順着他的話想了下去,笨拙地想要搜刮出一點‘人生哲理’。
說完,她忐忑地擡眸,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安慰到他。
周敘深靜靜地注視着她,仔細將她每一處細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你說的對。”他若有所思地笑了,“我很幸運。”
人一輩子能幸運多少次?或許很多,或許寥寥無幾。
他不相信好運能夠永遠眷顧、永遠停留,所以一旦遇見一次,就要想法設法地抓住——這是過去三十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的。
“你心情有好一點嗎?”姜嘉彌問。
“我沒有心情不好。”
“那你現在還很累嗎,”她雙眸亮晶晶的,“有沒有輕鬆一點?”
周敘深挑眉,笑着“嗯”了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輕鬆多了。”
姜嘉彌莫名感到滿足,這種成就感或許僅次於她幫他解決了什麼工作上的難題吧。當然,如果哪天后者實現了,那她可能會興奮到想打滾。
或許是雀躍的心思從眉梢眼角流露了出來,顯得她神態有些孩子氣,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晃着腿哼歌了。
看着她這副模樣,周敘深忽然問:“這麼開心?”
“嗯?”她轉過頭來。
“能幫到我,很開心?”
姜嘉彌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想象出來的喜悅之情感染,而且太喜形於色,忙收斂了臉上的小表情,矜持地點了點頭,含糊道:“是吧。”
“爲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你的能力和閱歷都遠勝過我,按理來說我應該幫不了你什麼的,但是你剛纔說有輕鬆一點,我就覺得……”
他目光溫和,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這種感覺有點像你工作上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然後我幫你解決了。”姜嘉彌把這個例子搬了出來,說着說着又覺得不好意思,忙補充道,“當然啦,這兩件事完全不能比,能讓你都頭疼的工作我肯定更沒辦法,我只是放在一起類比一下。”
她笑得有點靦腆,但是卻期待地看着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崇拜和仰慕藏在她琥珀色的眼眸裡,被浸泡成了最甜最勾人的誘餌,她卻毫不自知。
周敘深喉結動了動。
如同主動咬鉤的魚,細而尖銳的痛感一瞬鑽進去。
“我明白。但有一點,你說的並不準確。”
“是什麼?”
“這兩件事的確不能相比。”他手搭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如同環抱她的肩,“你能做到的事,要難得多。”
姜嘉彌怔怔地看着他,正想要思索這句話的含義,就看見他慢慢低下頭,搭在靠背上的手也擡起來扣在她腦後。
脣上一熱。
她眼睫顫了一下,下意識地垂了下去,男人溫熱的指腹隨即落在她眼角輕輕摩.挲。
終於,脣上最後一層薄紅也被輾轉吻去,只剩越吻便越濃墨重彩的濡.溼豔色。
他們這麼坐並不方便接吻——姜嘉彌模模糊糊有了這個念頭,下一秒就被周敘深攔腰抱起來放在腿上。
寬大且長的白色裙襬垂落下去,蓋在筆挺的西褲上。杏色的緞帶纏繞着纖細伶仃的腳踝,穿着細高跟的腳晃晃悠悠地垂在他腿邊。
裝在高腳杯裡的紅酒放在一旁無人問津,只能作爲黑白交織時的一抹點綴。
姜嘉彌手撐在他肩上,被抱起來時自然而然地低頭繼續這個吻,脣卻找偏了位置胡亂印在他的下頜上。
周敘深想也不想就擡手輕輕捏住她下巴,引導她重新找準位置。
她不好意思地抱住他後頸。
吻到中途,姜嘉彌忽然察覺到他手托住了她的腿彎,顯然是打算抱着她站起身。
至於起身之後要去哪裡,不言而喻。
她如夢初醒,慌忙阻止他,“等一下!”
周敘深動作一頓,挑眉無聲詢問,擡眸時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已將她劃爲盤中餐。
“今天不行,不太方便。”她訕訕地笑了笑,後悔沒有早點說明,“我……我生理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