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烏克蘭剛收復地區的那些新兵,最快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補充到部隊裡,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爲雷巴爾科爭取到友軍的配合,因此我在停頓片刻後,又對着話筒說道:“元帥同志,我想請求您派部隊支援雷巴爾科將軍,要知道以他們現有奪取塔爾諾波爾的力量,還有點太薄弱了。”說完自己的請求以後,我便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朱可夫的答覆。
不知道是因爲我提出請求的緣故,還是朱可夫和雷巴爾科之間的矛盾,並沒有梅列尼科夫所說的那麼嚴重。朱可夫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說道:“好吧,反正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第13集團軍也暫時沒有太多的作戰任務,我就讓普霍夫將軍抽調部隊,去配合雷巴爾科的部隊去進攻塔爾諾波爾。”
聽朱可夫這麼一說,我的心裡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以我對他的瞭解,要奪取捷爾諾波爾這樣的城市,他絕對不會只象徵性地派出一兩個師,來配合我們作戰肯定是大部隊。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地說:“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只聽朱可夫接着說:“我會讓普霍夫將軍派出近衛步兵第18軍,以及配屬該集團軍作戰的近衛步兵第121師和近衛坦克第61旅,去配合雷巴爾科奪取塔爾諾波爾的。待會兒我會讓普霍夫將軍和你聯繫的,你有什麼作戰計劃,可以直接告訴他,讓他來決定如何配合雷巴爾科作戰。”
我放下電話時,梅利尼科夫站起身,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朱可夫元帥同意派部隊配合我們作戰了?”說到這裡,他不自覺地朝雷巴爾科望了一眼,既像對我又像自言自語地說,“可我們前兩天告訴他,說進攻城裡的兵力不足時,希望能得到友軍幫助時,他可什麼反應都沒有。”
雷巴爾科沒有在自己的同僚面前,說朱可夫的壞話,相反還爲他辯解說:“軍事委員同志,當時朱可夫元帥也許無法抽出部隊來配合,所以只能讓我們孤軍作戰了。”說完這番話以後,他扭頭望着我,面帶笑容地問,“麗達,不知道元帥同志打算派多少部隊給我們啊?”
“第13集團軍所屬的近衛步兵第18軍…”
“近衛第18軍軍長是阿富寧少將,”就聽到坐在旁邊的參謀長在小聲嘀咕:“該軍編有近衛空降兵第2、第3、第4師和若干部隊,在庫爾斯克會戰時,以空降兵第3、第4師參加了波內列依地域的阻擊戰,擋住了德軍第9集團軍的突擊。
在今年的兩次進攻戰役中,他們分別攻克了舍佩托夫卡和伊賈斯拉夫兩座城市,有數百名指戰員因爲出色地完成了各項戰鬥任務,在戰鬥中表現得英勇頑強,榮獲了各種勳章和獎章,其中還有3人榮膺蘇聯英雄稱號。”
我就只說了一個番號,沒想到參謀長就如數家珍地說出了該部隊的指揮員,以及在戰鬥中所取得的戰果和榮譽,讓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我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後,繼續說道:“另外,朱可夫元帥還將配合第13集團軍作戰的部隊,近衛步兵第121師和近衛坦克第61旅,也調來配合我們作戰。”
“參謀長,”雷巴爾科聽我說完後,扭頭望着參謀長搶先問道:“你瞭解這兩支部隊的指揮員嗎?”
參謀長想了想,隨後回答說:“近衛步兵師師長是切爾沃尼上校,近衛坦克旅旅長是茹科夫中校,兩支部隊的編制情況嘛,”說到這裡,他把雙手一攤,頗爲無奈地說,“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雷巴爾科聽參謀長這麼說,也沒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吩咐他:“既然現在有友軍配合我們的進攻,那麼原來的部署,就可以進行適當的調整,你給幾位軍長打電話,讓他們在天黑以後,到我這裡來開會。”
他的話剛說完,桌上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正要起身的參謀長拿起電話聽了片刻,便將話筒遞給了我:“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您的電話。”
我接過話筒貼在耳邊,禮貌地說:“您好,我是奧夏寧娜,請問您是哪裡?”
“您好,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聽筒裡傳出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他主動地向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第13集團軍司令員普霍夫。”
“是普霍夫將軍啊。”聽說原來是第13集團軍司令員,我立即笑容滿面地說道:“我正想給您打電話,沒想到您的電話卻先打過來了。”
“副司令員同志,我接到了朱可夫元帥同志,讓我抽調部隊配合雷巴爾科將軍的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攻擊塔爾諾波爾。”普霍夫口齒清楚地向我說明了他打電話的原因,隨後請示道:“不知道我的部隊,應該在什麼時候,從什麼方向對城市發起攻擊?”
我聽到這裡,連忙用手捂住話筒,扭頭問雷巴爾科:“將軍同志,第13集團軍的普霍夫將軍問,他們應該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發起攻擊?你們原定在什麼時間發起攻擊?”
“根據原來的計劃,我集團軍將在明早六點,對德軍的外圍陣地實施炮擊。”雷巴爾科聽到我的問題,連忙回答說:“炮擊進行一個小時後,我的近衛坦克第6軍將從城裡的南面發起攻擊。”
“明白了,將軍同志。”我說完這句話以後,鬆開捂住話筒的手,對普霍夫說:“普霍夫將軍,雷巴爾科將軍的部隊早在明早六點對城市外面的敵人,實施猛烈的炮擊,然後將在七點準時從南面發起對城市的攻擊。”
“從南面發起攻擊嗎?”普霍夫將我的話重複一遍後,果斷地說:“那好吧,我會在相同的時間,命令部隊從城北方向發起攻擊。”
等我放下了電話,就聽到參謀長在向雷巴爾科請示:“司令員同志,我現在就通知幾位軍長天黑以後來開會嗎?”
沒想到雷巴爾科見我和普霍夫打完了電話後,居然改變了主意:“不,不用等到天黑,那是就有點太晚了,你現在命令所有的軍長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集團軍司令部來開會。”
一個小時以後,近衛坦克第3集團軍所屬的各坦克軍、機械化軍以及炮兵軍的軍長,都來到了雷巴爾科的指揮部。
我本來以爲最多五六個人,沒想到一下就來了將近二十人。每來一個人,雷巴爾科都不厭其煩地向我介紹說:“這是坦克軍軍長,這是機械化軍軍長,那是我們的炮兵軍軍長…”
雷巴爾科見所有人都來齊了,便正式宣佈開會。他首先叫一位離我們很近的將軍:“馬雷金將軍!”
“到!”被點到名的將軍,刷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並響亮地回答了一聲,隨後將目光停留在雷巴爾科的身上,等待他下達命令。
“馬雷金將軍,由於北面的第13集團軍將在明天派出部隊,協助我軍攻取塔爾諾波爾,所以你們近衛機械化第9軍的任務,也要進行相應的調整。”雷巴爾科說到這裡,眼簾低垂,快速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地圖後,繼續說,“取消監視城北的任務,全軍移動城東方向,擔任警戒。”
“司令員同志,”馬雷金等雷巴爾科說完後,有些迫切地追問道:“既然我們不用留在城北監視德軍的動靜,不如就讓我們去進攻城東方向吧。”
對於馬雷金的請求,雷巴爾科毫不遲疑地搖搖頭,拒絕了他的請求:“馬雷金將軍,你們近衛機械化第9軍,是全集團軍的預備隊,我們不能在戰鬥打響的初期,就將連預備隊投入戰鬥。”
等馬雷金失望地坐下後,雷巴爾科又點了潘菲洛夫的名字:“潘菲洛夫將軍!”
由於潘菲洛夫的近衛坦克第6軍,是進攻的第一梯隊,因此他聽到雷巴爾科點到自己的名字,立即站起來,昂首挺胸地回答:“到!”
“潘菲洛夫將軍,你們軍的任務是在我軍的炮火停止以後,迅速地突破德軍的外圍陣地,爲我們的部隊打開一條通道。”雷巴爾科沒有用命令的語氣,而是用聊天的語氣,對潘菲洛夫說道:“我知道,這是一項艱鉅而責任重大的任務。但是我相信,潘菲洛夫同志,您一定能完成它,我瞭解您,我和您一起戰鬥已不是第一天,也不是第一年。但是,除此以外,您還耍記住,困難時您隨時可以請求我的支持。雖然我相信,即使沒有這種支持,您也是能夠勝任這一任務的。您的部隊應該在天黑之前,突破德軍的外圍陣地,逼近塔爾諾波爾的城下。記住,在您的後面,是我們的集團軍主力,我們不會讓您孤軍奮戰。這一點,您比我知道得還清楚。因此,您可以不必擔心自己的兩翼,盡力快速前進。”
雖然我以前曾經和雷巴爾科做過搭檔,不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着自己的部下發號施令,相比於朱可夫所採取的那種命令的口吻,他的這種說話方式,別說是他自己的部下,就連我這個外人聽起來,也有一種清風拂面的感覺。大家心裡都會覺得,司令員既然將這個任務交給我,肯定是因爲信任我的緣故,否則他也不會用這麼友善的語氣對我說話了。
接着,雷巴爾科又分別叫了幾位軍長的名字,向他們一一重複了在明天戰鬥中的任務。等所有的話說完後,他的目光從所有人的身上掃過以後,問了一句:“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在座的指揮員們整齊地回答道。
“既然沒有問題,那就散會。”雷巴爾科把手一揮,果斷地命令道:“大家都回各自的部隊,去佈置明天的作戰任務吧。”
等所有人離開以後,趁着雷巴爾科到一旁去倒水的功夫,坐在我旁邊的梅列尼科夫用手肘輕輕地碰碰我,低聲地說道:“怎麼樣,奧夏寧娜同志,你有沒有發現雷巴爾科將軍給部下發布命令時,所用的那種語氣?”
我點了點頭,回答說:“注意到了,的確與衆不同。”
梅利尼科夫原本還想說幾句的,誰知雷巴爾科已倒好了茶水走過來,將我和梅利尼科夫湊在一起小聲地說話,還興致勃勃地問:“你們兩人在聊什麼啊,聊得這麼高興?”
我衝他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岔開了話題:“雷巴爾科將軍,您明天要到前沿去嗎?”
“是的,麗達,這是肯定的。”雷巴爾科點着頭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我覺得要及時地瞭解前沿的情況,做指揮員的就必須親自到前沿去。雖然我們不用去衝鋒陷陣,但是也要儘可能地靠近戰鬥最激烈的地方,以鼓舞我軍的士氣。”
“坐坦克去嗎?”出於安全的考慮,我現在真的不願意到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因爲那些地方隨時有生命危險,所以試探地問:“這樣我們就能離前沿再近一點。”
沒想到我的話剛說完,雷巴爾科和梅利尼科夫對視一眼後,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接着,雷巴爾科轉頭望着我,用手拍了拍他的大肚腩,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麗達,我倒是想坐坦克去前沿,但是你看我現在的身材,都胖成什麼樣子了。一個著名的坦克將軍,居然連坦克都鑽不進去了。我們要去前沿的話,就只能坐吉普車去了。”
“司令員同志,”梅利尼科夫聽雷巴爾科這麼說,連忙提醒對方:“我覺得您一個人去前沿就行了,奧夏寧娜同志還是留在指揮部這裡吧,至少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沒錯沒錯,”對於軍事委員提出的這個意見,雷巴爾科立即點頭附和,他望着我,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麗達,你是方面軍司令部的代表,我覺得你還是留在集團軍司令部,至少這裡遇到危險的機率,要比前沿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