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緊緊摟住基里亞諾娃的時候,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剛認識她時的那些情景。
那天我才變身爲麗達,拖着受傷的身軀,竭力保持着清醒,跟在排成一行的俘虜,和押解俘虜的准尉後面,搖搖晃晃地向前走着。
艱難地涉過了小河。就快走出森林了。我覺得自己越來越疲憊,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但是又不敢停下腳步,因爲我知道一旦倒下,我就再也爬不起來啦。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前面的准尉,繼續向前走,一直走到目的地爲止。
沉寂的森林裡,只有沉重的步伐響着。
這裡的黎明靜悄悄。
突然,從四周的森林中,山丘上,河畔冒出無數的紅軍戰士。他們呼喊着向我們涌來。衝在最前面的,除了瓦斯科夫准尉的頂頭上司羅斯托夫少校,還有另一位女兵,也就是守衛171會讓所的高炮連副排長基里亞諾娃中士,兩人見我們這支追擊德軍的小分隊遲遲未歸,所以特意帶着大部隊,來森林裡搜尋我們了。
我記得剛向羅斯托夫少校報告完戰果,就暈倒了。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個臨時紮好的擔架上,幾個男戰士正擡着我行進在茂密的森林裡,而副排長基里亞諾娃中士緊跟在擔架旁邊,邊走邊偷偷地抹着眼淚。
“基里亞諾娃,”我剛用虛弱的聲音叫了她一聲,她馬上就彎下腰抓住了我右手,關切地問我:“麗達,你感覺怎麼樣了?”
“我不會死掉的,我死了,誰來照顧我的媽媽和兒子阿利克啊。”雖然這話不是我想說的,但我卻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看來麗達的身體在目前還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基里亞諾娃一邊點頭一邊擦着淚水,安慰我說:“麗達,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死的。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能回到駐地了。”
後來我和瓦斯科夫被少校安排人手送到了列寧格勒的軍醫院。等我傷好以後,再打聽准尉和女兵們的下落時,才知道171會讓所已經被德軍佔領了,防守附近的部隊也被打散,從此就和她們徹底失去了聯繫。沒想到,今天會在拉多加湖上的女子防空連的帳篷裡,見到了我昔日的老上級,真是讓我喜出望外。
“連長同志,”旁邊的那名指導員打斷了我的回憶,她扯了扯基里亞諾娃的衣角,小聲地提醒說:“連長同志,旅政委同志還在這裡呢。”
我和基里亞諾娃分開後,趁她還在抹眼淚,整理着裝的時候,我先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歉意地對希金解釋說:“對不起,政委同志,請您原諒。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基里亞諾娃同志。她以前曾經當過我的排長,後來我在戰鬥中負傷並被送往列寧格勒的醫院後,就和她徹底失去了聯繫。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遇到她,所以我的一時失態,還請您能諒解。”
希金呵呵一笑,說道:“老戰友重逢,這是好事啊。反正已經把你送到目的地了,這裡沒我啥事了。我就不耽誤你們敘舊了,這回城裡去了。”
“政委同志,”基里亞諾娃挽留他說:“天黑了路不好走,您就在我們這裡歇一晚上吧。正好旁邊有一個空帳篷,您今晚就和司機同志住到那裡去吧。”
政委看了看錶,搖頭說:“不用了,現在纔剛八點,這個時候往回趕,時間正好合適。”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司機居然不在,剛想問問政委,司機已經一撩簾子走了進來,手裡還提着我的行李。他把行李把地上一擱,說道:“少校同志,我把您的行李取來了。”沒等我回話,他又掉頭對希金說:“政委同志,車還沒有熄火,我們現在出發嗎?”
希金點點頭,說道:“好的,我們走吧。”臨別又和我們一一握手,然後才撩開簾子和司機一同離開。
等到政委他們走了以後,基里亞諾娃拉着我到桌邊坐下,好奇地追問道:“麗達,這幾個月你都到哪裡去了,怎麼一點音信都沒有?”
指導員奧爾洛娃也附和着說:“是啊,麗達,你就給我們講講吧。我經常聽連長同志提起你,聽她講你打下過德軍飛機,又曾經跟着瓦斯科夫准尉,去追擊潛入我軍後方的德國鬼子。完成任務歸來時,你負了重傷,被送往列寧格勒的醫院後,她就徹底失去了你的音信。”
我微微一笑,岔開話題說:“這個說起來話長,我待會兒再慢慢給你們說。排長同志,我在醫院養好傷後,曾經託伏羅希洛夫元帥打聽過你們的下落,結果得到的消息是:171會讓所被德軍佔領了,不光你們和瓦斯科夫准尉沒了音信,就連負責指揮我們的羅斯托夫少校也下落不明。你能告訴我,在我住院的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伏羅希洛夫元帥?”指導員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有些吃驚地問道:“你居然見過元帥同志本人?”
“是的。見過還不止一次。”我淡淡地答道,心說要是你知道我連斯大林本人也見過,估計你馬上就會激動地暈倒過去。
基里亞諾娃把一杯熱茶推到了我的面前,然後開始講述發生在我離開171會讓所的故事:“你和瓦斯科夫准尉被送往列寧格勒的醫院後不久,德軍又發起了新的攻勢。雖然我們的戰士頑強地戰鬥着,和敵人寸土不讓地爭奪着,但還是沒能阻擋住他們的進攻。羅斯托夫少校所在的鐵路樞紐站被德軍攻佔後,有差不多一個連的戰士,突出了敵人的重圍,護送着受傷的少校退到了171會讓所。結果德軍尾隨而至,和我們展開了激烈的戰鬥。由於寡不敵衆,經過半天的戰鬥,除了我和幾名戰士從湖上逃出了包圍圈,其餘的戰士,包括羅斯托夫少校全部壯烈犧牲。……”
看到基里亞諾娃回憶往事時滿臉痛苦的表情,我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背,低聲地問道:“你知道瓦斯科夫准尉的下落嗎?”
她先是本能地搖搖頭,然後又使勁地點點頭。她這種矛盾的表情把我搞糊塗了,我奇怪地問:“准尉同志的情況,你究竟知不知道啊?”
她頓時顯出窘迫,神情有些慌亂,霍地站了起來,回答我說:“我曾經聽到過一些有關他的消息,但是無法確定真假。”
“不管是真是假,說來聽聽吧。”說實話,我對自己穿越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的下落,還是非常關心的。
“有人說准尉同志從醫院出來後,被調到了一支臨時組建的部隊裡,參加了保衛普耳科沃高地的戰鬥,已經在戰鬥中犧牲了。也有人說,准尉同志出院後直接前往了鐵路樞紐站,參加了那裡的戰鬥,在大多數的部隊突圍後,他也突出了重圍,參加了游擊隊。”
雖然沒有從基里亞諾娃的嘴裡知道瓦斯科夫的確切消息,但是我的心還是放下了,因爲在小說的結尾,准尉同志還去找到了麗達的兒子,並將他撫養成人。此刻瓦斯科夫雖然下落不明,但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活得好好的。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又聽見奧爾洛娃的聲音:“少校同志,要知道你以前曾經是連長同志的部下,而如今你已經是少校軍銜了,其中一定有很多傳奇的經歷,還是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吧。”
“是啊,麗達。”基里亞諾娃也跟着說:“才短短的幾個月不見,你居然已經當上了少校,其中一定有很多故事,就講給我們聽聽吧。”
看到盛情難卻,我也只好咳嗽一聲,開始向兩人講述起我的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