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帕克奇把手中的話筒往桌上一扔,一個箭步衝到窗口,舉起望遠鏡朝外望去。
我也走到窗口朝遠處望去,只見我軍的第一道防線正在遭受德軍的猛烈炮擊。看着硝煙瀰漫的陣地,我擡手看了看錶,時針已經指向了五點,心說這德軍的指揮官還真夠缺德的,早不進攻晚不進攻,偏偏選在指戰員們吃飯的時間段進攻。
我只是心裡想想,那個最活躍的參謀已經把他心裡想的事情,大聲地說了出來:“司令員同志,這德國人太過分了,居然選擇我們指戰員們吃晚餐的時候發起進攻。他這麼一炮擊,陣地上那些聚在一起吃飯的指戰員們,傷亡一定小不了。”
科爾帕克奇雙手擎着望遠鏡,遙望着遠處火光沖天的前沿,表情凝重地說:“這個德軍的指揮官不簡單啊!他在上午的試探性進攻失敗後,不管其餘地段打得如何激烈,他都按兵不動,讓我們錯誤地以爲這裡不是他們主攻方向。等到了傍晚,緊張一天的我軍指戰員以爲敵人不會再進攻了,不免就放鬆了警惕,對方就抓住了我軍防守鬆懈的時機,發動突然攻擊,企圖一舉攻佔我軍陣地。”
說完,科爾帕克奇走到桌邊,用電話和第192師的師長塔蘭採夫通話:“中校同志,德軍正在向你的陣地進行炮擊,接下來也許就是坦克掩護步兵衝鋒。我問你,你的部隊能不能守住陣地?”
塔蘭採夫大聲地回答說:“請司令員同志放心。我部署在第一、第二道防線的,都是戰鬥力強的水兵戰士。他們一定能擋住德國人的進攻。”
“司令員,您快來看,德軍的地面部隊出現了!”科爾帕克奇正在打電話時,作戰參謀突然大驚小怪地喊起來,“有坦克,還有步兵。”
我舉起望遠鏡朝遠處揚起塵土的位置望去,德軍的坦克也不再像上午那樣只有稀稀拉拉十來輛,而是至少有上百輛。分成了五路縱隊,正氣勢洶洶地朝我軍陣地撲來。再遠一些的地方,是密集的步兵隊列,跟在坦克部隊的後面向我們推過來。
科爾帕克奇沒有搭理大驚小怪的作戰參謀,而是繼續在電話裡叮囑塔蘭採夫:“中校同志,告訴水兵戰士們,一定要沉着。當敵人接近後,先不要忙着打坦克,讓它們開進雷區,讓反坦克雷去收拾它們。假如有漏網的坦克衝過來,就命令第二道防線的反坦克炮開火,直接瞄準射擊。而對敵人的步兵。也不要客氣,讓輕重機槍一起掃射,狠狠地揍他們,讓他們好好地嚐嚐我們的厲害。明白了嗎?”
聽到科爾帕克奇像老師教小學生那樣教塔蘭採夫,我不由覺得好笑。既然別人能當上中校,那肯定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怎麼打自然心裡有數,還用得着你這麼細緻地教麼?
當德軍的坦克部隊接近我軍的第一道防線時,炮擊停止了。由於部隊已經得到了塔蘭採夫暫不開火的命令,讓反坦克雷和第二道防線的反坦克炮來收拾德軍的坦克部隊,所以被硝煙籠罩的陣地顯得很安靜。
德軍的坦克陸續進入了雷區,接着在我軍的前沿,突然就騰起一團團的煙柱,以不同的姿態升上天空,這是德軍坦克壓上了反坦克雷爆炸後騰起的硝煙。緊接着第二道防線的反坦克炮團的大炮也紛紛開火,炮彈落在坦克隊列裡爆炸,不是地將一輛或者幾輛坦克打得起火燃燒。
雖然有雷區和反坦克炮團的阻擊,還是有不少坦克從第一道防線的戰壕上飛躍而過,快速地向着第二道防線衝來。
這時從第一道防線裡跳出幾十名水兵戰士,手裡握着燃燒瓶,跟在坦克的屁股後面猛追,跑了一段路後,紛紛地投出手裡的燃燒瓶。由於坦克的速度很快,這些燃燒瓶只有少量命中了坦克,大多數都落到了空地上。一扔完手裡的燃燒瓶,那些水兵就調頭往戰壕裡跑。
德軍的坦克雖然沒有步兵掩護,但是它們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覷。看見有人用燃燒瓶炸坦克,這些還沒有衝過第一道防線的坦克,用坦克炮和機槍向這些離開戰壕的水兵們瘋狂射擊。不少水兵剛一轉身,就被機槍子彈擊中,或者被爆炸的彈片打倒,倒在了祖國的熱土上。最後,出擊的一個排戰士,只有不到一個班安全地回到了戰壕。
隨着德軍的步兵接近前沿,陣地上那些沉寂着的火力點,在這一刻,猛烈地開火了。密集的子彈,頓時就把成羣的德軍士兵打倒在地。
如果只是這樣打下去的話,我軍守住第一道防線,根本沒有什麼問題。但偏偏此時,德軍的飛機趕來了。德軍的坦克也許是爲了防止被誤炸,紛紛地退回到了第一道防線的後面,只是用炮火轟擊着我們的陣地。
而那些天上盤旋着的飛機,只要一發現他們的步兵受到我軍機槍火力或者炮兵的壓制,他們就會從高空俯衝下來,輪番轟炸我軍陣地上的火力點和炮兵陣地。
在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激戰後,德軍在付出了20輛坦克,和400多士兵陣亡的代價後,攻取了我軍的第一道防線。
看到這一幕,科爾帕克奇氣得狠狠一拳砸在了窗臺上,大聲地咒罵着第192師的新任師長:“見鬼,這該死的塔蘭採夫,他還一再向我保證,前沿部署的是最精銳最有戰鬥力的水兵,守住陣地沒有問題。可現在呢?德國人就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攻克了我軍構築有堅固防禦工事的陣地。”
就在這時,那個參謀又大呼小叫起來:“司令員同志,您看,在右前方,有我們的指戰員從陣地上撤出來了。”
我舉起望遠鏡朝參謀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第一道防線的西北角,有一羣戰士亂哄哄地從戰壕裡跑出來,向第二道防線跑來。
他們剛跑出五六十米,佔領陣地的德軍步兵的機槍就瘋狂開火了,迫擊炮彈也呼嘯着落在了他們的隊列裡。密集的子彈和橫飛的彈片,讓那些正在撤退的水兵倒下了不少。剩下的人也停下了腳步,在一名指揮員的指揮下,迅速地在原地趴下,或者躲在被擊毀的坦克後面,開始組織抵抗。
有二十幾名德軍士兵從戰壕裡跑出來,在機槍和迫擊炮的掩護下,向水兵們衝過來。這些水兵的戰鬥力看起來不弱,槍法也不錯,噼裡啪啦一陣射擊後,離開戰壕的士兵就全部倒在了他們的槍口下。
這時,一輛德軍坦克開到了戰壕邊,衝着火力最猛烈的位置開了一炮。我清晰地看到,幾名戰士被爆炸的氣浪高高地掀到空中,接着又重重地落了下來。
那名指揮員看見敵人的坦克厲害,不敢戀戰,招呼着他的戰士們繼續往第二道防線撤。可這是越來越多的坦克向他們開炮了,一發又一發的坦克炮彈在他們中間爆炸,彈片像飛舞的死神鐮刀將他們無情地削倒。
眼看着安全撤退到第二道防線是不可能了,指揮員命令戰士們趴在地上,向着戰壕裡的敵人頑強地射擊。但是因爲敵我火力懸殊,水兵們不斷地死去,最後僅剩下指揮員一個人。他收集了幾名犧牲戰士身上的手榴彈,用繃帶綁在一起,然後猛地站起身來,抱着成捆的手榴彈,朝着敵人的陣地衝過去。
可惜沒衝出幾步,就被敵人密集的子彈擊中,正在向前衝的他身子一頓,搖晃了幾下,便一頭栽倒了地上。
看到第一道防線失守,和水兵們的壯烈犧牲,科爾帕克奇怒不可遏,接通塔蘭採夫的電話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中校同志,我命令你,馬上組織部隊反擊,把第一道防線給我奪回來,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