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自己的作戰方案被採納,短暫的竊喜之後,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虛。打仗不是兒戲,槍炮一響就會有傷亡,可以說數萬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這麼一想,頓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崔可夫又特意叫住我,態度十分和藹地說:“奧夏寧娜同志,朱可夫大將在電報裡說,這次的反擊就交給你全權指揮了。”
聽到這副千斤重擔壓到了我的肩上,我的心裡越發不踏實,我有些緊張地推脫說:“崔可夫將軍,我覺得這次反擊作戰,還是應該由您和舒米洛夫司令員來指揮,我只適合做點爲你們出謀劃策打打下手的事情。”
崔可夫笑罵道:“奧夏寧娜,你的能力如何,別人不知道,難道朱可夫大將不知道?!既然他敢放心大膽地將部隊交給你指揮,你就別在這裡推三阻四了,白天的戰鬥,一切都由你說了算,我和舒米洛夫司令員就是給你當助手的。總之,你就按照你的設想幹吧。”
我瞥一眼舒米洛夫,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桌前,低頭看着面前的一份文件,好像壓根沒有注意到我和崔可夫在說什麼。我把視線重新移回到崔可夫的身上,謹慎地問:“崔可夫將軍,難道由我來指揮部隊,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崔可夫搖頭嘆氣道:“說不擔心才奇怪了,如果不是朱可夫大將在電報裡言辭激烈的話,我和……”說道這裡,他扭頭看了一眼舒米洛夫,接着又說,“我和舒米洛夫司令員。是不會接受這個命令呢?”
“崔可夫將軍,您知道大將同志這樣做的原因嗎?”雖然我隱隱覺得朱可夫有栽培我的意思,可我卻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畢竟在眼前的形勢下,不管怎麼看。這樣做都有點太冒險了。
崔可夫一拍我的肩膀,說道:“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朱可夫大將之所以把你派到斯大林格勒來,其目的就是想好好地培養你,爲將來擔任更高的職務打下良好的基礎。你以前所欠缺的就是資歷和威望,但現在,隨着你到那麼多部隊擔任過職務後。在慢慢積累資歷的同時,威望也同時在逐漸地增長。這次讓你獨擋一面來指揮部隊,也是大將同志對你的一個考驗。成功了,自然不用說,你的威望將在最短的時間內暴漲;不過要是失敗了的話,我估計你的仕途也許就此止步。就算繼續留在前線,最多擔任個師長,就差不多到頂了。”
聽崔可夫這麼說,我心裡越發沒底了。我猶豫了半天,才謹慎地說道:“崔可夫將軍,雖然以前我曾經擔任集團軍參謀長的職務,也指揮過師、團。但從來沒有單獨指揮整個集團軍的經歷,我怕自己幹不好。……”
“誰也不是天生就是當領導的材料,不會就學嘛,況且明天還有我和崔可夫同志爲你把關呢。”舒米洛夫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了過來,他對我說道:“其實做一個司令員並不難,你首先要搞清司令員的職責是什麼?就是用手在地圖上要攻佔的地點一指,然後命令部下去奪下來。至於怎麼個奪法,部隊的傷亡如何,那都是下面指揮員要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要把握住全局的大方向就可以了。如果你做不到抓大放小,高屋建瓴的話,那麼你就無法成長爲一名優秀的指揮員。”
聽舒米洛夫這麼說,我頓時有了底氣,對天明的戰鬥又多了幾分把握。我連忙挺直身體向他表決心說:“請兩位司令員放心,我一定會指揮好明天的戰鬥,給德國人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崔可夫和舒米洛夫都點點頭,滿意地說:“不錯,看來你現在的戰鬥情緒很高,我們很期待看到你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的表現。”
我裝出一臉委屈:“兩位司令員同志,等戰鬥打起來後,你們可以多指點我哦。看到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要及時提醒我。”
崔可夫點點頭,接過我的話題說道:“行了行了,別叫苦了,早點去休息吧。”然後扭過頭喊參謀長拉斯金:“上校同志,請過來一下。”
拉斯金正在門口和一名參謀說話,聽到崔可夫喊自己,連忙跑了過來,問道:“副司令員同志,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崔可夫一指我說道:“上校同志,你去爲奧夏寧娜中校安排一個住處,讓她好好休息,她這段時間到處奔波,累壞了。”
拉斯金點點頭,接着走到我的面前,禮貌地說:“中校同志,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到村裡去找個住的地方。”
拉斯金帶着我來到一個離指揮部有點遠的民宅前,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這間房子是司令部通訊隊和衛生隊女兵的住處,您就暫時在這裡休息一晚。”
看到他安排的住處,我禮貌地向他道了謝,等他走遠後,我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裡有三張牀,其中一張躺着個穿白色內衣的女兵,見我進門,連忙從牀上坐了起來,警惕地問道:“您是誰?指揮員同志。”
我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走到她對面的牀邊,停下來問她:“請問這張牀有人嗎?”見她搖搖頭,我一屁股坐在了牀板上,把衝鋒槍靠在牀邊,開始解身上的武裝帶,這纔回答女兵的問題,“我是集團軍司令部的參謀處長奧夏寧娜中校,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女兵聽完我自報身份,連忙從牀上跳下來,光着腳站在我的面前,擡手敬禮報告說:“指揮員同志,您好。我是衛生員嘉爾卡,聽候您的指示!”
我看了看面前這位嬌小玲瓏的女兵,擡手向下壓了壓,說道:“嘉爾卡同志,別這麼客套,坐下吧。我是到這裡來住宿的。要是你老這麼客套的話,我可就不好意思再來了。”
嘉爾卡笑了笑,走上前接過我脫下的武裝帶和公文包,掛在了我牀邊的牆上,然後再退回到自己的牀上坐下。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脫掉外面的軍裝,只剩下裡面的內衣,和她面對面地坐着,閒聊起來:“嘉爾卡,這屋裡住了幾個人啊?”我這麼問,是擔心屋裡住了三個人。要是半夜另外兩個人回來,到時可就住不下了。
嘉爾卡回答說:“就我和麗莎兩個人,她是通訊兵,通常半夜纔回來。”
“衛生隊的工作忙嗎?”
嘉爾卡搖搖頭,說:“司令部這裡很少有戰鬥發生,所以基本沒有傷病員。即使有其他部隊的傷員送過來。最多停幾個小時,就被轉移到斯大林格勒去了。”
正說着話,房門被推開了,一名五大三粗的女兵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徑直來到嘉爾卡的牀邊坐下,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嘉爾卡的身邊,衝着我問道:“喂。我說,戰士同志,你是新來的嗎?”
我沒有計較她的態度,點點頭,淡淡地回答:“是的,我今天來的。”
嘉爾卡拉了拉她的衣袖,想提醒她一下,結果女兵沒搭理她,又繼續問道:“你是做什麼的?通訊兵還是衛生員啊?”
“都不是,我是新來的參謀處長。”
話音剛落。那個女兵一下就從牀上蹦了起來,在我的面前站得筆直,舉到額頭邊的手在劇烈地顫抖着,嘴裡哆嗦着報告道:“報告指揮員同志,通訊兵麗莎向您報告。我不知道您的身份,請您原諒。”
我笑了笑,起身走過去,把她的手從額邊拉下來,輕言細語地說道:“麗莎同志,我只是在這裡住幾天,你不要太拘束了。”我讓麗莎坐下後,後退兩步重新坐在自己的牀邊,和兩人閒聊起來。
正說着話,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外面有個男兵的聲音在喊:“奧夏寧娜中校,聽見了嗎?奧夏寧娜中校。”
我連忙起身走到門邊,衝着外面問道:“誰在外面,有什麼事情嗎?”
外面的男兵停止了敲門,報告說:“中校同志,崔可夫將軍請您馬上到指揮部去。”
“知道了。你去報告崔可夫將軍,說我馬上就到。”
等我全副武裝地跑到司令部門口時,崔可夫已經在門口的吉普車上等了半天。見我跑過去,推開車門,從裡面探出半邊身體,喊道:“奧夏寧娜,快點上車。”
車開動後,我纔好奇地問崔可夫:“將軍同志,出了什麼事情嗎?”
崔可夫一臉嚴肅地回答說:“剛纔接到柳德尼科夫上校打來的電話,說部隊在調動的過程中,在經過一個小村莊的時候,在村外發現了幾百具難民的屍體,像是被屠殺的。”
“屠殺?!”我猛地一驚,隨口問道:“難道敵人已經繞過我軍的防線,迂迴到我們的後方來了?”
崔可夫搖搖頭,用不確定的口吻說:“從柳德尼科夫上校報告的情況來看,不像是大部隊,也許就是德軍一支幾十人的小部隊。他們正好遇到了這幫撤退的難民,爲了防止自己的行蹤被泄漏,就把他們全殺害了。”
出事地點離司令部不遠,沒有超過十公里,我們的吉普車很快就趕到了。滿載着第138師和第157師戰士的卡車停在路邊,排成了一條長達幾公里的長龍。我們的吉普車沿着車隊向前開,很快就看到一個村莊,在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很多人正在忙碌,應該是戰士們正在收斂難民的遺體。
在村邊指揮戰士的柳德尼科夫和庫羅帕堅科,看到有車向他們開過去,馬上就猜到是崔可夫來了,都連忙迎了上來,在車前停着敬禮。
崔可夫下車後,向兩名師長還禮後,問道:“柳德尼科夫上校、庫羅帕堅科上校,爲什麼讓車隊停下來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讓部隊進入攻擊陣地?”
柳德尼科夫和崔可夫要熟悉一些,他接過話題說道:“報告司令員同志,我正命令戰士們收斂遇害難民的遺體,打算掩埋完屍體就繼續出發。”
說着話,我們已經來到了村邊。看到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崔可夫的眼裡噴着火,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沒動。
我看到這一幕,心裡也非常難過。看着那些正在搬運屍體的戰士,我心裡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鼓舞士氣的辦法。連忙轉身對柳德尼科夫和庫羅帕堅科說道:“二位師長同志,我請求你們馬上命令每輛卡車派出一名戰士,立即趕到這裡來。”
柳德尼科夫看着我,不解地問道:“中校同志,您的目的是什麼?”
“少廢話,上校同志。”崔可夫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你不知道上級的命令是不允許被討論。只能執行的嗎?立即按照奧夏寧娜中校說的辦。”
柳德尼科夫和庫羅帕堅科無奈地答應一聲,轉身就要離開,我連忙叫住了他們。
“還有什麼事情嗎?中校同志。”柳德尼科夫冷冷地問道。
我一指那些正在搬運屍體的戰士,說道:“讓這些戰士先離開,還有,命令停在路邊的車隊馬上出發。那些被抽調的戰士。等卡車從這裡經過時,讓他們下車就可以了。”柳德尼科夫和庫羅帕堅科聽完,二話不說,讓那些戰士立即停止工作,和他們一起離開。
那些奉命被召集來的戰士,在路邊面朝排成了整齊的隊列。等人來得差不多了,我才走到了隊列的正前面。看着戰士們憤怒的眼神和仇恨的磨牙聲。我指着那些難民的遺體對他們大聲地說:“同志們,你們知道這些死去的都是什麼人嗎?”
整個隊伍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我又繼續說:“這些都是我們蘇聯的老百姓,他們在自己的國土上,被侵略者殘酷地殺害了。作爲一個軍人,我們應該感到羞恥,因爲我們不能保衛他們……”
我面前站着的戰士,起初是悄悄地抹淚,這時已經有人抽抽搭搭地哭出了聲。
“是誰在哭?!”我大聲地喊道,我用目光掃視着站在面前的這幾百名指戰員。“今天,這些遇害的老百姓,需要的是報仇,是敵人的血,而不是我們的眼淚。”
我的喊聲頓時止住了隊伍裡的哭聲。
我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他們來到我們的國土上胡作非爲。那麼他們將因此付出血的代價。我請求你們,在即將來到的戰鬥裡,用你們手中的武器,爲這些死難的老百姓報仇,消滅法西斯匪徒。能做到嗎?”
“能!”幾百個喉嚨齊聲地吼道,“堅決爲我們的老百姓報仇!”
“堅決消滅萬惡的法西斯匪徒!”
等大家的口號喊完,我又繼續大聲地喊道:“現在,我們馬上行動,把這些遇害的老百姓屍體都掩埋起來,不能讓他們的遺體暴露在外面。”
由於柳德尼科夫留下了他的師政委季托夫,所以掩埋遺體以及部隊歸建的事情,我就交給了他,然後我和崔可夫坐車返回司令部。
在路上,崔可夫深有感觸地說:“奧夏寧娜同志,我現在覺得班杜林同志的話說得有道理,也許真的應該讓你去當一名政工人員,因爲你非常懂得如何給戰士們打氣,鼓舞他們的士氣。本來我還對天明後的反攻有點擔心,現在看來以柳德尼科夫和庫羅帕堅科的部隊解決掉羅馬尼亞軍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我苦笑了一下,回答說:“將軍同志,我偶爾客串一下政工人員還行,如果讓我成爲專職的話,我想我是不勝任這個工作的,我還是願意在前線指揮部隊和敵人作戰。”我這麼說也是實情,在前線至少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在後方的機關裡,很有可能就莫名其妙地丟掉了自己的性命。畢竟上次在莫斯科時,我和別濟科夫上校因爲斯大林替身的事情,就差點不明不白地死在內務部裡。
吉普車開到指揮部門口停下,我和崔可夫下了車。崔可夫怕我回去時看不清路,還專門讓司機拿了一個手電給我。我向司機道了謝後,藉助手電筒的照明往回走。
走到我住的那個木屋前,我鬆了口氣,心說謝天謝地,我終於回來了。接着擡手推開了房門,大步邁了進去。
也許是我推門的聲音太響,就在進門的瞬間,屋裡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聲,接着有個人警惕地問道:“是誰?是誰在門口?”
我被尖叫聲嚇了一跳,隨手就把手電筒照向了聲音傳來的聲音。在光線的照耀下,我見到了一幕最香豔的場景,嘉爾卡和麗莎兩人光溜溜地躺在牀上,四條腿糾纏在一起。我連忙關掉手電筒,拉上房門,憑藉着記憶朝自己的牀鋪走去,同時說道:“我是奧夏寧娜中校,不好意思,我開門的聲音太響,把你們倆驚醒了。你們繼續睡吧。”我像做賊似的來到自己的牀邊,把衝鋒槍往牀邊一靠,自己就和衣躺在了牀上。
累了一天,本來想閉上眼睛睡覺的,結果腦子裡一直想着剛纔看到的香豔鏡頭,怎麼也睡不着。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對面有人悄悄下牀,輕手輕腳地朝外面走去,走了沒幾步,又聽見上牀的聲音。雖然沒睜眼,但我明白是麗莎悄悄回到她自己的牀上去了。
我在牀上躺了一個多小時,始終睡不着。既然睡不着,我索性起牀,提起放在牀邊的衝鋒槍就往外走,準備還是先到司令部裡,和崔可夫他們討論完善一下今天的戰鬥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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