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和爆炸聲,最初只是在城市的東面響起,接着是北面、西面,再接着就是半個城市裡,到處都能看到騰起的火光,和聽到爆豆般的槍聲。
我擡手看了看錶,離凌晨四點還有十分鐘,而一團對城市的攻擊居然就開始了,從戰鬥的激烈程度看,他們所採取的進攻方式,還不是我們事先說好偷襲,而是強攻。看着依舊安靜的南門,我心裡稍稍感到了一些安慰,心說:“雖然科斯嘉中校的能力差了點,但他辦事還是蠻讓人放心的,不到進攻時間,就沒有讓部隊貿然地發起進攻。”
剛想到這裡,忽然聽到山坡下熱鬧起來,還有人在高聲地吶喊。我側耳仔細聆聽,聽見好像是一個指揮員在喊:“前進!”接着是無數的喉嚨齊聲喊道:“前進,前進!”
“見鬼,”班臺萊耶夫顯然也聽到下面的動靜,他氣沖沖地說:“這科斯嘉中校想做什麼,想讓戰士們就這樣衝上去送死嗎?”
藉助照明彈的光亮,我看到山坡下的草叢中站起來無數的指戰員,排着整齊的隊列向城門方向大步地走過去。
“該死的科斯嘉中校,”我憤憤不平地罵道:“他也許是聽到城裡打起來了,擔心戰功都被一團搶走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命令三團戰士發起進攻。”
看到從成爲草叢中衝出來的部隊,堅守在入口處街壘裡的德軍慌了神。一邊拼命地朝空中發射照明彈,一邊向我軍部隊瘋狂射擊,街壘工事裡亮起了大片的槍口焰。各種口徑子彈組成的彈雨,颳風一樣的潑向了排成整齊隊列向前推進的指戰員。
距離隔得遠的時候。敵人的子彈還夠不成什麼威脅,但隨着我們的部隊離工事越來越近,傷亡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看着隊列裡接二連三倒下的戰士,我的心如刀絞,我連忙把溫格爾叫到面前。吩咐他:“下士,你立即去找到科斯嘉中校,就說是我下的命令,讓他立即停止現在這種送死的進攻戰術。”
“是!”溫格爾答應一聲,彎着腰就朝山坡下跑去。
雖然知道溫格爾不可能立即將我的命令,傳達給科斯嘉中校。但看着不斷倒下的指戰員,我還是心急如焚。我舉起望遠鏡望向城裡,深怕在漆黑的街道上,看到有什麼移動的燈光,那就意味着敵人的坦克、裝甲車出動了。在無遮無攔的草原上。坦克對付我們沒有反坦克武器的步兵,就會成爲一邊倒的屠殺。
沒想到越擔心什麼偏來什麼,在我的望遠鏡鏡頭裡,街道上還真的有移動的燈光出現。我連忙拍拍班臺萊耶夫,着急地對他說:“副師長同志,您快看城裡的街道上,好像是敵人的坦克出動了。”
班臺萊耶夫舉起望遠鏡,朝我所指的方向望了望。隨後嘆了口氣說道:“師長同志,您說得沒錯。的確是德軍的坦克,後面好像還跟着輛裝甲車。”說完。他又向正在勇敢地衝向德軍陣地的指戰員們,惋惜地說:“唉,可惜啊,這麼多英勇的指戰員,不知道在這次戰鬥結束後,還能剩下多少人?”
三團的部隊離城南入口處的街壘工事越來越近。近到不足一百米時,衝在前面的指戰員。除了中彈倒下的以外,其餘的都趴在地上開槍和躲在工事裡的敵人對射。
我用手指着正在噴吐着死亡烈焰的街壘工事。憤憤不平地說:“該死的德國佬,要是莫羅佐夫的炮兵營在這裡,我讓他一炮把你們全部轟掉!”
話音剛落,街口上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街道左側的街壘工事裡騰起一團火光,幾名士兵被爆炸的氣浪從裡面掀了出來。
不光是我,連班臺萊耶夫也被這個意外的變故驚呆了。我們面面相覷,過了良久,我才試探地問:“副師長同志,您看到了,好像是敵人的街壘工事發生爆炸了?”
“是的,我也看到了。”班臺萊耶夫也是一頭霧水地說:“難道是我們指戰員的子彈擊中了敵人堆積的彈藥,引起的爆炸?”
沒等我們討論出結果來,街頭又傳來一聲爆炸,這次是發生爆炸的,是右側的街壘工事。如果說剛纔的爆炸,是像班臺萊耶夫所說的,敵人堆積的彈藥被我軍的子彈擊中,引起的爆炸,那麼這一次爆炸又是怎麼回事?
當第三聲爆炸聲響起時,什麼謎底都揭曉了。原來爆炸是因爲街道上停着的一輛坦克所發射的炮彈引起的,而且攻擊的目標,不是在城外的我軍部隊,而是正在負隅頑抗的德國兵。在這種事情,假如還搞不清究竟出了什麼狀態,我就不配當這個師長。我興奮地指着騰起火光和硝煙的地方,激動地對班臺萊耶夫說:“副師長同志,您快看,快看,德軍的街壘工廠又被我們摧毀了。不是我們的戰士的子彈擊中了敵人工事裡的彈藥,而是停在街道上的坦克開的炮。天啊,一定是巴斯曼諾夫他們乾的,一定是他們奪取了敵人的坦克,並調轉炮口來對付敵人的防禦工事。”
看到街口的防禦工事被摧毀,堅守工事的守軍死的死傷的傷,原來被敵人火力壓制得趴在地上的指戰員,紛紛從地上躍起,端着武器吶喊着向城裡衝去。見到越來越多的指戰員越過炸燬的街壘,快速地衝進城裡時,我心裡總算鬆了口氣,明白城市基本是被拿下了。
由於我們的兵力佔據着絕對的優勢,而敵人又被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所以城內德軍所進行的抵抗是零星的、微弱的。不到半個小時,原本響成一片的槍聲和爆炸聲,便稀疏了下來。我知道這是戰鬥接近尾聲的表現,所以放心大膽地對班臺萊耶夫說:“走吧,副師長同志。等我們從這裡走到城裡,所有的戰鬥都該結束了。”
班臺萊耶夫舉起一支不知從哪個警衛戰士手裡拿過來的步槍,得意地對我說:“就算戰鬥沒結束也沒關係,我好久沒和德國人面對面地較量過了,手正癢呢。正好找幾個倒黴蛋試試這支步槍好不好使。”
我們兩人在警衛連戰士的簇擁下,從山坡上走下來,迎面就遇到了由溫格爾帶過來的科斯嘉。對於這個三團的團長,我可沒給他好臉色,要知道他在我的手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今天的戰鬥中。居然會佈置這麼密集的隊形發起進攻,白白造成了不必要的傷亡。
科斯嘉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說話。最後還是班臺萊耶夫看不過去,出來打圓場:“好了,師長同志。您別再怪科斯嘉中校了,他也是求戰心切,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發起了進攻。而且三團二營的指戰員,幾乎都是我當初帶過來的新兵,本來就缺乏訓練,能面對敵人這麼兇猛的火力,不光沒有潰逃,反而毫不退縮地勇敢向前衝。我覺得就很了不起了。”
既然班臺萊耶夫都出來幫他們說話,讓我板着臉當着三團的指戰員教訓科斯嘉,我也有點做不出來。於是我口氣緩和地說道:“走吧,科斯嘉中校。”
科斯嘉沒想到我的態度變化得這麼快,還站在原地傻乎乎地問:“去,去哪兒?”
我二話不說,擡腿就朝他踹了過去,氣呼呼地罵道:“去哪兒。還能去哪兒?當然是進城和一團的部隊匯合啊。”說完,我越過他朝城裡走去。
從屍體狼藉。還冒着黑煙的街壘工事旁走過,接着工事裡還在燃燒的木頭的火光。我看到前面的街道上停在一輛德軍的坦克,而坦克前站在七八個穿着德軍制服的軍人,從他們手臂上綁的白毛巾,我就能判斷出這些我的部下。
看到我們這一大堆人的出現,對面的人連忙迎了過來。等他們走近,我纔看清楚帶隊的是巴斯曼諾夫,他走到我們的面前來了個立正,沒有敬禮就開始彙報:“師長同志,警衛營營長巴斯曼諾夫上尉向您報告,我們成功地奪取了敵人輜重,並繳獲了停在廣場上的坦克和裝甲車。還在剛剛的戰鬥中,用繳獲的坦克,爲我軍的進攻部隊,提供了必要的炮火支援!”
“幹得好,幹得好啊!”班臺萊耶夫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感慨地說:“正是因爲你們的任務完成得好,所以我們今天對城市的攻擊才能這麼順利。”
等班臺萊耶夫鬆開巴斯曼諾夫的手以後,我也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同時問道:“傷亡大嗎?”雖然我沒有指明是哪支部隊的傷亡大不大,但巴斯曼諾夫明白我問的是他所率領的這支冒充德軍的小分隊,連忙回答說:“報告師長,犧牲一人,另外有兩人負傷。”
聽到他們用這麼小的傷亡,就取得了這麼大的戰果,我的臉上終於也露出了笑容,我滿意地點點頭,誇獎他說:“好樣的,巴斯曼諾夫上尉。等回到馬馬耶夫崗,我會爲你和你的部下們記功的,待會兒有空的時候,你把他們的名字整理出來,並交給副師長。”
從這裡到佔據的德軍指揮部,我們不可能坐坦克去,所以只能步行。我和巴斯曼諾夫並肩而行的時候,我好奇地問他:“上尉同志,說說你們是怎麼奪取敵人輜重的吧。”
巴斯曼諾夫答應一聲,接着開始向我彙報起他們奪取輜重的過程:“我們乘坐裝甲車來到城外時,被街壘裡的德國兵攔住盤查。聽到德國人在車外說話時,我的心跳都加速了,手槍僅僅地攥在我的手裡,槍口偷偷地對準了布勞恩,假如他向德國人發出一點暗示的話,我就會毫不遲疑地開槍。
不過,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布勞恩和我們非常配合,他告訴車外的德國兵,說我們是剛剛完成搜索任務,回城裡來休息的。德國人聽他這麼說,就直接把我們的裝甲車放行了。
當我們的裝甲車來到廣場上時,有名德國兵指揮我們停靠在坦克和裝甲車中間。當時我的心裡真是別提多高興了,我本來還在爲如何接近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犯愁,沒想到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德國人居然讓我們把車停在了坦克旁邊,這真是太好了。
我們下車時,我留意了一下四周,發現看守坦克的士兵只有三個,反而是看守輜重那邊的德國兵人數不少,大概有二十個左右,不過他們都很分散。我對周圍的戰士打了個手勢,他們便果斷地出手,將看管坦克的三名德國兵都幹掉了。
接着我們又分成兩組,去獵殺那些分散看守輜重的德國兵。當敵人被我們殺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想到了什麼問題?”班臺萊耶夫好奇地問道。
“我們一下就幹掉了這麼多的德國兵,要是到時間來換崗的部隊發現這裡的人都不見了,那麼我們不久暴露了嗎?”巴斯曼諾夫回答說。
“最後不是也沒暴露嘛。”我不以爲然地說道,接着催促巴斯曼諾夫:“上尉,你接着說,後來怎麼樣了?”
巴斯曼諾夫答應一聲,又接着說:“不過既然已經把看守輜重的德國兵殺得差不多了,再想收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就這樣,我們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把輜重附近的德國兵都清楚了。很快,一名戰士發現離輜重不遠的地方,有幾頂帳篷,看樣子是給看守輜重的德國兵休息用的。我連忙派人過去查看。發現每個帳篷裡睡着四名德國兵,都在呼呼大睡。於是,我果斷地給戰士們發出了命令,讓他們兩人一組進入帳篷,用匕首解決掉裡面的敵人。
由於敵人睡得很沉,進去執行任務的戰士很快就完成任務出來了。連着清理了五頂帳篷後,我們來到了最後一頂。但進去後,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一問布勞恩,才知道這是軍官休息的帳篷,如果沒在的話,估計是到營部彙報工作去了。
我讓戰士們把德國人的屍體都隱藏起來,然後大家扮作站崗的士兵,停在廣場上,耐心地等待去彙報工作的德軍軍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