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多庫恰耶夫,已是下午三點,剛把軍指揮部佈置完畢,就接到了集團軍司令部發來的緊急電報。
電報是哈里東諾夫本人親自簽發的,電報是這樣說:“爲了肅清方面軍主力在前進道路上的障礙,你部應在2月9日傍晚,對多庫恰耶夫西面盤踞在挪威金諾茨噶的敵軍發起進攻,恢復h20號公路的暢通,戰鬥務必在10日上午十點以前結束。”
我看到這份電報後,擡頭問維特科夫:“參謀長,您那裡有德軍的詳細情報嗎?”
維特科夫點點頭,隨手遞給我一份剛收到的電報,表情嚴肅地說道:“挪威金諾茨嘎鎮在我們城市的西南方,距離七公里。和沃爾諾瓦哈距離十五公里。敵人在這裡修築了大量的土木掩體和火力點,牢牢地控制住整條公路,徹底切斷了我方面軍和南方方面軍的聯繫。”
我接過電報,也沒立即看,而是隨口問道:“敵人是什麼樣的兵力?”
“根據我軍的偵察,”維特科夫早已熟記電報上的內容,聽到我這麼問,立即毫不含糊地回答說:“德軍在鎮子裡安放了一個營部,駐守着兩個步兵連,同時還有一個炮兵觀察所。守軍一旦遭到攻擊時,他們可以呼叫遠程炮火進行支援。因此,第6集團軍幾次發起的打通交通線的行動,都以失敗告終。”
我拿着電報,在地圖上迅速地找到了挪威金諾茨噶鎮的位置。不得不說德國人選得這個位置非常好,不光嚴重地威脅着我軍的側翼,同時還限制着我軍的行動,就象在我們的嗓子眼裡卡了一根魚刺似的,真是討厭透頂。
“軍長同志。您準備怎麼打?”維特科夫問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擡手看了一下手臂,也許他是擔心我們的進攻時間不夠。“要知道。友軍曾經對這個小鎮發起過好幾次攻擊,但在敵人的炮火打擊下。都以失敗告終。所以如果我們要進攻的話,就必須想辦法打掉敵人的炮兵觀察所,讓敵人在遭受我們攻擊時,無法爲炮擊提供射擊諸元。”
“您考慮得很周到,參謀長同志
。”我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維特科夫的提議後,說道:“這樣吧,馬上把瓦西里少尉的狙擊分隊派出去,讓他們想辦法把敵人的炮兵觀察所幹掉。至於接下來的戰鬥嘛。”說到這裡時,我也忍不住擡手看了看錶,發現時針已指向了四點,“先把幾名師長召集起來開個會,好好地籌劃一下。”
當維特科夫接受我的命令,去給各師指揮員打電話的時候,基裡洛夫走近我的身旁,低聲地說:“奧夏寧娜同志,上級給我們的時間太短了,這麼倉促迎戰的話。我怕我們的進攻會……”
沒等基裡洛夫說完,我連忙擡手製止他繼續往下說,瞥了一眼正在忙碌的通訊人員。也小聲地對基裡洛夫說:“政委同志,我明白。我們的部隊剛到這裡,對周圍的環境還很陌生,貿然投入戰鬥的話,會吃大虧的。但上級的命令是明確的,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在明天上午十點以前解決戰鬥。”
“有把握嗎?”基裡洛夫擔憂地問道。
我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強作鎮定地說:“政委同志,您別忘記了我們的獨立師,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但確實一直戰功卓著,戰鬥經驗豐富的部隊。我們在掩護第64集團軍主力撤往斯大林格勒的時候。還曾經通過夜襲,重創了德軍的摩托化步兵第29旅。還俘虜了他們的師長。我相信在今晚的戰鬥中,班臺萊耶夫師的指戰員們,一定會再立新功。”
由於駐紮在沃爾諾瓦哈地區的步兵第171師和坦克第84旅,和我們間隔太遠,所以這次的軍事會議就沒有讓這兩支部隊的軍事主官參加。只有在多庫恰耶夫的班臺萊耶夫、古爾季耶夫和炮兵團長卡維林參加。
也許是因爲昨天的那場勝仗,從班臺萊耶夫進門開始,我就發現他處在一種特別興奮的狀態中,他和旁邊的古爾季耶夫少將大聲地說笑着,畢竟一戰殲滅敵人將近三百人,而自己卻沒有一個陣亡,作爲師的軍事主官,的確有驕傲的資本。
看到大家都就坐了,而班臺萊耶夫還一臉興奮地拉着旁邊的卡維林又說了起來,基裡洛夫不禁皺了皺眉頭,他使勁地在桌上拍了兩下,不滿地對班臺萊耶夫說道:“將軍同志,我們馬上要開會了,請您保持安靜。”捱了基裡洛夫訓的班臺萊耶夫衝我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維特科夫站起來,表情嚴肅地對參會者說道:“指揮員同志們,爲了打通h20號公路,恢復我們西南方面軍和南方方面軍的聯繫。集團軍首長要求我們,今晚對盤踞在挪威金諾茨噶鎮的德軍發起攻擊,並在明天上午十點以前解決戰鬥。”
聽維特科夫宣佈完命令後,班臺萊耶夫站起了身,他微皺着眉頭,目光嚴肅地注視着維特科夫,用低沉的聲調說道:“參謀長同志,我們的部隊到達多庫恰耶夫的時間還很短,指揮員們還來不及熟悉周圍的環境。我想請教一下,我們的指揮員如何在陌生的環境裡,指揮部隊向敵人盤踞的鎮子發起攻擊?”
“班臺萊耶夫將軍,您請坐下。”維特科夫在回答他問題以前,先客氣地請他坐下,接着說道:“由於鎮子裡有德軍的炮兵觀察所,所以我們派出了瓦西里少尉的狙擊分隊,他們的任務除了狙殺德軍的炮兵觀測員外,同時還會在鎮外燃起兩個火堆,爲我們的炮兵指引射擊目標。”
對於維特科夫的回答,班臺萊耶夫滿意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基裡洛夫望着古爾季耶夫說道:“古爾季耶夫同志,您有什麼意見,也可以說說。”
古爾季耶夫想了想,回答說:“政委同志。我想知道部隊的進攻序列。我們師這次的任務是什麼,擔任主攻還是作爲預備隊?”
基裡洛夫沒有回答他問題,而是扭頭望着我
。等待我給古爾季耶夫一個準確的答案。我站起身來,咳嗽了一聲。對古爾季耶夫說道:“將軍同志,由於你們師補充的新兵較多,如果讓你們在這樣的夜戰中擔任主攻的話,可能效果不會太好,所以按照安排,你們師還是繼續擔任預備隊,主攻由班臺萊耶夫少將的部隊來負責。”看到古爾季耶夫一臉落寂的表情,我又安慰他說。“我之所以選他們來擔當主攻任務,是因爲他們師裡始終保持着足夠的戰鬥骨幹,只要有新兵補充進來,要不了多長的時間,整個部隊便能形成戰鬥力,而且他們有着豐富的夜襲經驗,對付鎮子裡的敵人是再合適不過了。”
維特科夫等我說完,便向我請示說:“軍長同志,駐紮在沃爾諾瓦哈地區的步兵第171師和坦克第84旅,您有什麼安排嗎?”
“參謀長。記錄命令。”看到維特科夫準備了好了紙筆後,我繼續往下說道:“第171師抽調出一個團,由師參謀長博爾維諾夫上校指揮。配合別雷上校的坦克旅,趁夜向挪威金諾茨噶鎮方向運動。等我軍的炮火準備結束後,立即向鎮子發起衝擊。”看到他記錄完命令,我衝他一擺手,吩咐道,“立即把命令用電報發出。”
進攻前的炮擊定在晚上七點,當炮擊開始後,集結完畢的近衛第22師,將乘坐卡車快速地接近挪威金諾茨噶鎮。在離鎮子約兩公里的地方下車。等炮擊一結束,便立即朝城裡發起衝鋒。
我和基裡洛夫站在城市邊緣的一棟樓房的四樓窗口。眺望着遠處的挪威金諾茨噶鎮的方向。外面,鉛灰色的烏雲遮住了月亮。天空顯得格外低矮。城外原野上的積雪,只有微弱的反光。我舉着望遠鏡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鎮子那黑乎乎的輪廓,其餘的什麼都看不清。
在漫長的等待後,我忽然看到鎮子的外面燃起兩朵閃動着的火光。幾乎是與此同時,基裡洛夫也看到了瓦西里少尉他們燃起的篝火,指着遠處興奮地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您快看,遠處的火光,一定是給炮兵指引方向的火堆。”
我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了屋子中間,拿起桌上的電話,搖了兩下後,聽到了卡維林中校的聲音,我果斷地命令他:“中校同志,開始吧!”
“是!”我聽到卡維林答應一聲後,又衝着別人在喊:“開始炮擊!”
我剛放下電話,外面如同炸響了一個霹靂,接着,密集的炮聲像打雷似的響起了一片。炮兵第266團的加農炮、班臺萊耶夫師炮兵營的重型榴彈炮,從不同的距離和不同的位置,同時向挪威金諾茨噶猛烈開火。
戰鬥打響了,難耐的等待結束了。
在打響之前,我們的行動沒有被德國人發現,這使我很滿意。在沒有打響之前,我關心的是能否順利打響,打響之後,我關心的便是如何奪取勝利。爲了正確地處置在戰鬥中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我努力地把自己的計劃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遍,發現沒有什麼紕漏,才如釋重負地大鬆一口氣。
我走到窗前,舉起望遠鏡望向遠處的鎮子,一副非常壯觀的畫面立即展現在我們的面前,鎮子裡火光沖天,把附近的天空都映照成了橘紅色。一個又一個建築物,在火光的照映下轟然倒塌。
看到這情景,基裡洛夫興奮地說:“這卡維林中校的炮火準備做得很好!我想等炮擊一結束,部隊就能馬上就衝進鎮子清剿殘敵。”
看到被德軍佔領的鎮子,被我們的炮火炸成了一片火海,照理說我應該很高興,可此刻心裡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於是不置可否地說道:“政委同志,我們不能太樂觀,要知道我們畢竟是在陌生的區域內作戰,能否全殲鎮子裡的德軍,現在還不好說
。”
“是的,”基裡洛夫贊同地說道:“德國人是不甘心自己的失敗,我們的部隊在衝進鎮子以後,可能還會遇到敵人的負隅頑抗。”
我盯着遠處燃燒的鎮子,思索地說道:“政委同志,在我們這麼猛烈的炮擊下,除了德軍傷亡慘重外,鎮子的毀壞一定也格外嚴重。如果此刻別雷上校的坦克旅趕到,也無法在鎮子裡展開,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們改變任務,迂迴到鎮子的兩側,切斷德軍的退路。”
“奧夏寧娜同志,您考慮得很周到,我沒有意見。”基裡洛夫一向都非常支持我的工作,對我的提議,他大多數時間都是表示贊同,此刻也不例外。“我馬上給參謀長打電話,讓他通知別雷上校,讓坦克旅向鎮子的兩側迂迴,一定要切斷德軍的退路,必須切斷。”說完,他便走到電話機旁去打電話去了。
炮擊進行了半個小時後,終於停了下來。決定戰鬥勝負的步兵進攻終於開始了。由於鎮子還在燃燒,所以我能看到黑壓壓的人羣,正從四面八方像潮水般涌向鎮子。
看到進入鎮子的人羣越來越多,我長鬆了一口氣,回到屋子中間的桌邊坐下,同時輕輕地捶打因長時間站立而變得痠疼的腿。忽然一名原本坐在牆角的步話機報務員走到了我的身邊,聲色有些緊張地說道:“軍長同志,率先衝入鎮子的二團先頭部隊,在攻擊中受阻!”他見我擡頭望着他,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才把後面的話說完。“二團副團長亞明少校犧牲,一營長霍魯紹夫大尉正在代替他指揮。”
聽到二團進攻受阻,二團副團長犧牲,驚得我和基裡洛夫都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說實話,由於亞明少校來自內務部,雖然他保衛馬馬耶夫崗和107.5高地的戰鬥中,無論是勇氣還是指揮水平都表現得可圈可點,但卻始終沒有得到我的重用,甚至連軍銜都沒給他提一級。此刻聽報務員說他犧牲了,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似的。我深吸一口氣,對報務員說:“叫霍魯紹夫大尉和我講話!”
當報務員聯繫上霍魯紹夫以後,將送話器和耳機遞給了我。我把耳機往頭上一套,一手舉着送話器說道:“大尉同志,您做得很對!部隊不能因爲一名指揮員的犧牲,而出現指揮混亂的情形。對於敵人的火力點,第一,用迫擊炮摧毀它!第二,是留下少量兵力牽制,大部隊暫時繞過它,去肅清其它地段的敵人,不要讓一個法西斯匪徒從我們的手裡逃脫。”
我把耳機、送話器還給報務員後,拿起桌上的地方,撥通了軍指揮部,果斷地命令維特科夫:“參謀長,請您立即和別雷上校聯繫,他們的坦克部隊在完成對鎮子的合圍後,應該用坦克炮支援衝進鎮子裡的步兵,爲他們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說到這裡,我捂住話筒,問站在對面的基裡洛夫:“政委同志,還有什麼修正和補充的嗎?”
基裡洛夫搖搖頭,說:“沒有。”
我見基裡洛夫沒有反對意見,便果斷命令維特科夫:“好了,參謀長同志,就這樣把我的命令下達給別雷上校吧。同時命令另外三個團的部隊,加快進攻速度!”
戰鬥在緊張地進行,德軍的炮兵好像搞明白了我軍在進攻挪威金諾茨噶鎮,有幾顆炮彈稀稀拉拉地落在了我們進攻隊伍的中間爆炸,給我們造成了一定的傷亡。更多的炮彈落在了空曠的荒原上爆炸,騰起了一股股夾雜着泥土的雪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