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離開,方信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過,這話也的確是他的本
新年而近,這年總是要回的,因此回去,穿廊過院,這時,新年快進,家丁家僕都在忙碌,前院中廳,打掃的打掃,換新的換新,早是喧鬧異常。
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馬兒,到了馬廄,卻見這匹馬越發長的雄壯,發毛烏黑亮澤,顯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顧,方信心下暗喜,上前撫摩馬頭,這馬卻不耐煩的打個噴嚏,繼續吃着它的馬料來。
再到了正廳,何家富足,傢俱都極其精美,多爲楠木所制,而且書香門弟,來往自然無白丁,因此兩邊壁上,都掛着許多字畫,雖不是名人手筆,但是能拿出來的,也自是有些水平。
他現在在何家,幾是半個主人,見他,家僕都紛紛問好,方信穿過正廳瓷瓶之間,又自木製樓梯而到達樓上,已是到了書房前,卻是知道何翔就在裡面,因此敲了兩下門,才推門進去,只覺香味細細,顯是新年快到,點香驅邪,使滿個書室香菸繚繞。
“來來來,你的字越發好了,就這字,已經比我好了,送去慶禮也足夠了。”何翔正在細細的打量着他以前的練習貼,說着:“來吧,新年賀禮春聯,這字貼還是少不了,往年都是我來寫,今年可要你來寫了。知縣、縣丞,同縣舉人。老官家,一一說來,還真有二十幾份人家。
雖然方信不是名家。還沒有名氣支持着,但是已是秀才。自然也進了這個階級,讀書人寫字書法,歷代已成氣候,方信自知,自己書法,認真寫就,拿到府外,已經可以直接可以賣個價錢了。
當然。他自然不會隨意寫,凡有臨摹練筆之作,多半焚掉就是了,只留精品,但是既然是何翔這樣說,方信也就一笑。
此時,文人學士把題春聯視爲雅事,已成爲一種士族習俗。如是寫的好地春聯,已被當作交際的禮品來看待了。
方信站過來,取過上好的卷軸,展開到桌上,凝神片刻。自己取來硯來細細磨着。
何家書房,雖不是大家大戶,這一硯一筆也自是精品,其硯石細,宛然碧玉。磨之極其溫潤。磨完,又取一筆。純狼毫制,飽蘸濃墨,就此寫下“村幽鳥任歌,春逐鳥聲來”兩聯,隨之又批着:“地暖花長髮”
卷軸紙張自是極好,這行字,寫地是森法之中帶着神意,牽絲連帶中又顯婉然,不由得旁邊的何翔連連道了幾聲“好”字。
方信也覺得心手相合,書法已是入味,如不是其神其韻其趣還沒有大成,就幾可稱書法大師了,但是就算如此,如是回去,書法也有三階,就此一項,也不枉了自己在這方世界地這番歲月。
他微微一笑,繼續寫就。
“東風迎新歲,瑞雪兆豐年!”橫批:“笛弄梅花曲”
“鶯歌綠柳樓前,第豐物阜民歡!”橫批:“春到碧桃樹上”
“春草滿庭吐秀,百花遍地飄香!”橫批:“冬去山明水秀”
這等等,方信都從資料庫中記憶,不假思考的寫就,卻是這世上沒有見過的精句,幾讓何翔目瞪口呆,良久才說:“賢侄這文才,這書法,當真了得。”
拿來仔細品品,幾不想釋手,嘆的說:“這等書貼,送上真是捨不得,今年這些人都是有福了,看不多回一些禮給你。”
方信笑笑,寫完後,就向何翔提出,自己要回去探母過年了。
和何翔一說,何翔就難掩失望之色,又不好多說,畢竟回家看母過年本是理所當然,誰也阻擋不得,他膝下無子,這些日子來,幾把他當成兒子,但是現在這一提,才又覺得這不過是自己妄想,當下就說着:“也罷,這是孝心,我也不能阻擋,今天中午我就開宴,宴後就回家罷。”
等方信告辭了出去,他撫摩着桌上卷軸,一張張盛開看着,看着看着,就不禁黯然,房間中空空的,靜寥無聲,書香還在,人已不見。
當下凝視着周圍,一句話也不說。
這時夫人陳氏卻已經知道了,當下進來,見他這神色,不禁說着:“是妾無能,未能爲夫君生個兒子。”
說完,喉嚨就嗚咽,哽得話也說不出。
這一來,何翔立刻說着:“吾妻何有此說,你我幾十年,恩愛心知,這是我的命啊,再說,生得兒子又怎麼樣,如李睿這等兒子,哪是能生出來的?那是天授纔可。”
“而且,我這會不是想這事,我在想,以前我和他父曾有過婚約,可惜的是當時沒有文定,不然就立刻可成,這女婿,難道就不是我兒了?只是現在,不知他地意思怎麼樣,還等我來問問。”
夫人陳氏擦了擦眼淚,遂款款說着:“老爺說的是,不過,我看他的眼光,卻對我家二個女兒還不是無意,以前老爺既然和他父有過口頭約定,事情就好辦了許多,而且其母派他前來,說不定就是此意,只是現在,有件難事。”
“你說的對,就是這個意思,只是你說的難事是哪件?”何翔舒展了眉頭說着。
“你作父親的沒有感覺,我作孃的很清楚,自李睿來了之後,這二個丫頭,就經常藉故去書房,時常相遇,眉來眼去,彼此有情,知道他喜歡琴藝,還如癡似狂不停的練習,如得一語說笑,便是眉開眼笑。如是不得應,就日日無情無緒,懨懨欲睡。李睿一心讀書,倒使兩個丫頭苦了。這些我都看在眼中,老爺要許,到底許哪個?我看兩個丫頭都已經情種深重,鬧出事來可不好。”
聽了這話,何翔嚇了一跳,忙說着:“真有此事?”
獲得確定地回答後,他也不由頭疼,手心手背都是肉。作父母地哪有這樣薄情?度了幾步,苦笑的說着:“就看他選誰罷了,雖同是我女,也有福厚福薄的。”
當下過了小半個時辰,就開酒宴,自有奉上菜色,這是家宴,卻不在大廳吃着。一家五口人,就在一處小廳中吃着,原來這裡選廳,正在月臺迴廊之後。等方信到了,不由吃了一驚。
何瑤何容兩人顯是得了消息。都畫上眉,穿上麗裙,珠鈿連着,叮噹作響,肌膚如雪。體態美麗。似乎才半年,都有了少女風情一樣。
方信不由露出微笑。
小廳內。凳子上放着毛制地墊子,還生着火爐,頓時溫暖如春,而且氣氛輕鬆,當下就喝酒相看,這味道也是不錯。
喝了一些時日,見方信有了一些酒意,何瑤何容二女就各自彈琴,這二女都是琴藝甚好,聲聲入耳,方信只聽地擊節稱讚不已。
而演奏完畢,卻聽何翔說着:“賢侄,我和你父有過約定,你可知曉?”
方信聽了,放下杯來,俯首說着:“是,家母已經和小侄說過。”
見方信一口明白,何翔頓時大喜,說着:“當年兒女都小,也不曾定下文書,現在你也長大,我家兩女,你可選之,我立刻爲你定下文書,也送到你母去。”
聽了這話,方信看了過去,只見兩個少女都跪坐在地,肌膚勝雪,麗質天生,只是仔細看着,兩個少女都是緊張,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地望着他,這時一言,就決定了她們之中的命運。
方信目光掃過,微笑一下,笑中盡是從容,就朗聲說着:“叔父,你家兩女,都是絕色,侄子能選其一,幸甚何哉,然本心貪婪,卻想都取了,如何?”
這一着,倒是出於在場二小姐,以及何家夫妻的心意。
何翔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夫人陳氏就說着:“你這,還真是無禮,難道我家女兒,還有一人爲你妾不成?”
方信卻也不以爲然,站起,深深行禮,然後自言說着:“叔父叔母見諒,在下覺得兩位小姐都佳,爲之迷醉,所以才如此說,還請切以此罪我,至於妻妾之事,現在也有平妻之說,兩小姐是姐妹,一人爲正,一人爲平妻,正是佳話這時何翔才說話:“一人爲正,一人平妻,你還真是心貪,不過,也無妨,只是你現在還娶不得平妻吧!”
自古平民,哪怕富可敵國,也最多一妻多妾,有雙妻是要受刑。
但是貴族官僚,常常出於政治需要搞聯姻、或者上官爲了籠絡得力的下屬賜婚,無論是聯姻還是賜婚,這些女子自然都是自已地親人,不能讓人以妾待之,因此才興出了新地規矩:平妻。
大楚仁宗皇帝,就曾旨意:“天子一後四貴妃,有爵者一妻三平,官員可一妻二平。”
當然,平妻和正妻,還是有區別,正妻社會地位和丈夫是相當,無論地家裡還是外邊。服制,車制等禮儀方面享受同等待遇,平妻則稍遜,但不必向正妻行妾禮。家庭地位基本相同。
妾所生或非婚生子女則被視爲“庶出”。
平妻的法律及社會地位等同於正式配偶,所生地子女被視爲有遺產繼承權地嫡子女,而且平妻亦擁有死後列名墓碑或祖宗牌位的權利,或在丈夫的第一配偶死亡後遞補法定妻子地位,在迎娶過程中亦採等同於正式配偶的明媒正娶儀式。
也就是說,要想平妻,起碼必須是官身,而且只要沒有封爵,哪怕位極人臣,當上了宰相,也只有一正妻,二平妻,現在方信雖有功名,但是還只是秀才,不算正式官身,起碼必須中舉纔可。
方信灑脫一笑,說着:“叔父放心,非是小子狂妄,三年後,孩兒就可中舉,如是可以,中得進士也是應當,這事必無需擔心。”
“雖說如此,但是也要三年啊!”對中舉之事,何翔倒沒有放在心上,他相信方信有這水平,只是二個姐妹,一個十五,一個十四,過了三年,就是十八十七,雖然還不算大,但是也已經算略晚了,正在考慮中,突的傳來了瞧門聲,他不由怒說:“什麼事?我不是說了,別來打攪嗎?”
“老爺,老爺,聖上生一子,大喜,普天同慶,命減天下賦稅一成,且大赦天下,而且特以新年春來,開得恩科!”就有人報來。
所謂恩科,就是不在法定的時間內開科舉,大家都可考試。
何翔猛然一驚,天子素來溫和雅緻,雖非英明神武,也是守成之君,只是子息稀少,現在只有三個公主,這已經引起了朝野的不安,這時生子,就是太子,實是天下之幸。
當下拱手:“這真是天下之幸,黎民之福。”
受此吉信,他不再猶豫,說着:“也罷,無論你是否這次中舉,我家兩女都許你爲妻,然後你就去省試吧!”
說完,就拿出文書,當場寫就,雖然還需要傳到母親何氏那裡肯定,但是這事就如此決定了,方信頓時報上生辰,並且行禮:“小婿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是故,喝的大醉,當日不能離開,出了小廳,寒風吹拂,雖是寒暑不侵,也有絲絲寒意透衣而來,這時,兩女也顧不得羞意,緊緊地上前細心的攙扶住。
走到階下,方信聞着兩女的清香,感覺着她們胸口貼在身上的感覺,各種思緒一一閃過,心中似是清明,又似糊塗,只有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