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順達看到自己的兒子居然和楊術認識,不禁感嘆道,“這地球好小,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知呀!”
“是呀,真是有緣分,幾個孩子都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而且一出生下來就有着相似的經歷,同樣肩負着沉重的家庭使命,現在我們父母又都聚在了一塊,看來真是有緣啊!’寒寒符合道。
“同年同日同時生?真是這樣的嗎?沒這麼玄乎吧?”康順達發出一連串的驚訝和疑問。
“我們向孩子覈實過的,沒錯,他們的生日都是同一天,而且都是凌晨三點正出生的。”寒寒看着楊術說。
“這真是稀奇了!你是這孩子的媽媽?”康順達指着楊術問寒寒。
“不是,我的孩子是個女孩兒,楊術是他們家的,我是他們的朋友。”寒寒指着楊術夫婦倆解釋說。
“女孩子也參加這些事啊?”康順達有些驚訝。
“誰叫我們家的錢楊命苦呢!”寒寒感嘆。
見寒寒傷感得塊要落淚,蓉蓉忙安慰道:“自古英雄多兒女呢!女孩子多經歷些世事,容易變得聰慧,不也是她將來在人生中的一筆財富嗎?說不定以後你們家寒寒還是女中豪傑呢。”
寒寒破涕爲笑,“也真是,我們家錢楊可懂事了,在家裡也很會體貼我。”
“我看這幾個孩子身上都有共同之處,就是善良與孝順,堅強與勇敢。”說完,蓉蓉驕傲地拍了拍坐在她旁邊的楊術的肩膀,並憐愛地捏了捏他帥氣的臉蛋。
“是的是的,我家康康就是像你們所說的一樣,善良和孝順,他在家裡五歲的時候就主動承擔家務,擇菜洗菜,掃地抹窗戶,等我們理完髮回來,幫我們擡洗腳水,捶背揉肩……”
“爸,別說了,楊術可比我做的事多着啦,您這麼說不怕他們笑話?”康康打斷了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的父親,像是唯恐自己的兒子落後一樣,他語氣激烈的誇獎讓康康臉上一陣羞紅。
寒寒看了看手機,突然叫道,“哦,時間不早了,下午還有個重要的彩排呢!”說完爬起來就要走。
蓉蓉也惦記着自己還有一大堆沒有賣完的板栗,看着楊生已經逐漸恢復元氣,她便叮囑兩個男孩子照顧好自己的爸爸,針水滴完的時候摁鈴叫護士,就隨着寒寒一同出去了。
兩個當父親的在牀上開始昏昏欲睡,兩個做兒子的趴在牀邊,一時無話可說。
醫院裡安靜極了,偶爾走過的行人鞋底與水磨石地面摩擦所發出的刺耳的聲音和旁邊的病人不時的咳嗽聲以及瀰漫整個大樓的強烈的來蘇水味讓整個醫院顯得陰暗、懼人。
突然,醫院的樓道里傳來一陣亂糟糟的叫喊聲,楊術和康康跑到了病房門口,看見幾個人擡着一副擔架從樓道里涌了過來,一個滿臉是血的男子仰面朝天地躺在擔架上,耷拉着的雙臂隨着顛簸無力地晃動着,手上沾滿了白色的麪粉,身上十幾處的刀傷已經不再往外冒血,衣服上凝聚着大片大片醬黑色的血斑。
傷員被送到了對門的病房裡。
“怎麼回事?”一個微胖的中年大夫跑了過來。
“病人瞳孔放大,快給血庫打電話,準備血漿;家屬,家屬呢,跟我過來簽字,快點,病人沒有知覺了!”
“止血,止血,先止住血!快,小王,量血壓!楊敏,給病人輸生理鹽水。”
“不成,病人血管找不到了,扎不進去!”
“來不及了!切開靜脈!”
對面的房間裡一羣醫生和護士忙亂着。剛纔跟着醫生去簽字的一女人轉回來了,她急急地走進了病房,側臉站在病人的牀邊,楊術恰好能看見她的臉,她的眉毛緊皺在一起,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沒有眼淚,專注地看着病人。
“你是他的家屬?”中年大夫問。
“嗯,我是他的妻子。”女人說。她的眼睛眨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很痛苦。
“病人情況危險,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大夫一臉的嚴肅。
女人閉了下眼睛,深吸了口氣,有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滑落在臉龐上,兩隻手緊抓在一起,正用力地攪動着,指尖由於用力已經沒有血色。
“現在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常規辦法,一般的輸液維持,只能維持一到兩個小時,醫藥費可以報銷;另一種辦法就是把所有的藥都用上,或許能維持幾天,但也可能沒有希望,藥費不能報銷,你看怎麼辦?”大夫看着女人徵求着意見。
“我,我不知道怎麼辦,醫生,您們看着辦吧?”女人的聲音開始顫抖,肩膀激烈地抖動起來。
“可這種情況還是要你們家屬拿主意,否則我們醫院負不了責任。”醫生沒有顧及已經六神無主地哭出了聲音的女人,仍然僵立在那裡。
有兩個警察來到了病房裡,“怎麼樣?病人!”警察問。
“一直昏迷不醒,恐怕時間不多了!”大夫說。
“究竟是怎麼回事?”警察望向在哭泣的女人。另一個警察掏出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出來開始記錄。
“我,我和我丈夫在鋪子裡賣着包子,見一個男的倉惶地往我們鋪子前面跑了過去,後面追着一個老太太,直喊抓小偷,我丈夫見沒人幫老太太,就丟下正揉着的面,向着那個小偷追了過去,我沒來得及攔他,結果……結果……”女人已經泣不成聲了。
“別哭,好好說!結果呢?”警察繼續追問。
“我擔心丈夫,追出來一看,我的丈夫身上已經被那個歹徒拔出刀來砍了好幾刀,渾身是血,我拼命地喊救命,旁邊只有遠遠地圍觀的人,沒有人敢靠近他們,我看見那個歹徒揮舞着一把長長的刀子,朝着我丈夫的腹部狠命地捅了進去,結果,我的丈夫就倒下了,小偷跑了,我才叫來幾個鄰居幫我把他送到了這裡。”女人的哭聲小了些,敘述已有些平靜下來。
“那個老太太呢,老太太跟着來了嗎?”警察四下看着病房裡的幾個幫忙的羣衆。顯然病房裡再沒多餘的女人,更別說老太太了。
“沒有,慌亂中都沒顧得及看她。”女人說。
“你們呢?看見那個老太太嗎?”警察轉向其他人。
“是我報的警,看見殺人了,我就報警了。但沒見老太太,怎麼回事我現在才明白。”一個個子矮小臉龐黑瘦的小夥子說。
“我們也沒見,她哭着叫我們,我們就幫她把他送到醫院裡來了,我們都是在一起做生意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嘛!”其他幾個人紛紛說。
“醫生,盡力救他吧!”警察說完,轉身欲走。
“可我們醫院規定,要……”
“救人要緊,我們還會回來的。”警察丟下話,走出了醫院的病房。
楊術轉身看到父親的針水完了,忙去摁鈴。康康也回到了房間。醫院又恢復了剛纔的寂靜,楊術的腦子一片凌亂,他能聽見自己心臟在激烈跳動的“噗通”“噗通”聲。
過了好一會,對面房間裡傳來了女人失聲痛哭的聲音,顯然,她的丈夫已經失去了生命,“你回來,回來,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不能……”慟哭聲在醫院長長的走道里迴響,衝擊着兩邊的牆壁,人的心彷彿就要被揪出來揉過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