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落花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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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火也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十分的瘋狂,

要知道,李星火從小最討厭的就是農村,因爲她親身經歷過在農村之中的種種亂象,重男輕女、家庭暴力、包辦婚姻……

農村,對李星火來說絕對是地獄一般的地方,

而李星火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逃離農村,

她姐姐李花生在送她上大學的時候,那一幕李星火還記得非常清楚,

那時候,姐姐哭着對自己說,永遠不會回來……

李花生埋葬自己的夢想,默默付出一切,才終於將李星火送出了農村,如果讓姐姐知道自己竟然還要主動回去農村,卻不知道那會是如何失望的眼神。

如果是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至少,在見到那個人之前,李星火不會那麼不理智。

……

那一天,李星火在廣州街頭逛街,

時逢廣州在改革開放的春風裡,街頭上穿着新穎,各具特色的年輕男女也是美麗的廣州街頭美麗的景色。

李星火也穿得十分靚麗鮮豔,彷彿已經完全融入了美麗的廣州一樣。

李星火笑靨如花,她在這廣州街頭,終於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那是本該屬於所有花季少女但是偏偏李星火從未得到過的名爲青春的美好事物。

不用時刻提心吊膽喝醉酒的男人會突然用酒瓶打自己的頭,不用想着明天的飯錢該怎麼解決,也不用擔心自己哪一天會被輸給哪個老頭當媳婦……

她終於像人一樣活着了,不再是那農村之中的隨時待宰的牛和馬。

她也可以去買漂亮的衣服,去看美麗的街景,帶上好看的首飾,露出真心的笑容……

這在她以前是不敢想的,還是來到這一片天空之下,她才發現原來這纔是生活,以前那只是活着而已。

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

明明這些都是自己所期待的生活,

李星火卻在得到之後感到迷惘。

她總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麼,

或者說,自己心中的角落,埋藏着非常重要的東西,而自己忘了尋找,也忘了那到底是什麼。

李星火決定忘掉心中一閃而逝的茫然,她已經發過誓,一定要好好生活,不負這一路走來大家對自己的幫助,

她想要享受自己這來之不易的生活。

然而,李星火以爲,童年的噩夢終於被放逐於過去,自己可以永遠生活在這片淨土之中。

一聲淒厲的哭喊聲卻打破了李星火你寧靜的心。

李星火猛然看過去,卻見到在街邊,有一個黑瘦男子正在拉扯着一個少女的衣服,

黑瘦男子他的眼睛像一隻吃人的豺狼,直勾勾、惡狠狠地盯着少女,手裡還抓着少女的頭髮,

那少女哭喊着,淒厲尖銳的叫着,嘴裡喊着“我不回去……”

那個男人嘴裡罵着世界上最惡毒的髒話,下手也是毫不在乎輕重,就像是在打家裡的畜|生一樣。

黑瘦男人與少女的關係似乎是父女,黑瘦男人似乎是想要逼少女回老家結婚,那少女李星火認識……

是她們大學裡面學習成績非常好的同學,經常拿獎學金,而且勤工儉學,在學校食堂裡幫忙給學生打飯洗盤子,但是生活卻又十分勤儉,衣服雖然乾淨,但是一看就是洗了許多年的舊衣服。

學校裡的同學和老師都喜歡她,因爲她真的很懂事,很溫柔,就連李星火也一直心裡向她

但是現在……

她正在被一個男子打罵,被一個擁有她生命處置權的名爲父親的人打罵!

那個男人會剝奪她的未來,會毀滅她的人生!

李星火看着那個女同學,就像是看着幼時的自己一樣,

如果,如果置之不理的話,那個女同學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

只是一瞬間,李星火心底閃過一張憔悴痛苦的臉龐,她身邊還帶着兩個孩子,風|塵僕僕地在火車站。

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的夢魘,終於被釋放出來了,

記憶就像是一條餓狼,追咬着李星火,在李星火以爲安全的時候,又冷不丁從角落裡跳出來撕咬她!

李星火離開農村後,心上的傷口用了無數年才終於結痂,此刻又被現實殘酷地撕開,血淋淋的傷口,讓李星火痛苦不堪。

李星火看着那個哭喊着的女同學,她的眼睛在看着李星火,

那眼睛李星火一輩子的忘不了!

就像是深陷泥潭之中的人,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她求助!

站在這裡的李星火完全可以隔岸觀火,因爲她已經上岸了,又何必去趟這趟渾水?更何況,那不只是渾水,那是深不見底的泥潭。

但是,那一雙眼睛,一直在李星火的眼前,在李星火的心間直視着她!

李星火心跳在加速,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李星火想要幫她,她必須要幫她!

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而無動於衷,絕不能!一定要做點什麼!

李星火身上忽然好像是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住身體在往前走,

或許說,並不是控制不住,只是因爲身體的本能意識比大腦的保護意識要快,她的本能讓她無法視若無睹!

“住……住手……”

李星火的聲音就像是黑暗中的火光,暫停了時空,讓那女同學陷入泥潭的絕望眼睛多了一分光亮,

但是,這火光卻又吸引了惡狼的目光!

那黑瘦男子猛然轉過頭來,他的眼睛就像是豺狼一樣,綠油油的,十分瘮人,

“關你屁事,老子在管教女兒,你個臭娘們插什麼嘴!”

他的聲音如同被公鴨一樣,尖銳而又低沉沙啞,令人極度不適!

李星火面無血色,怔怔地,惶恐地退後半步,

只是一眼,李星火整個人都僵住了原地,一瞬間隱藏在心底的噩夢浮上了心頭!

她回想起來了,那些被自己拋諸腦後,已經隔絕在過往之中的所有恐懼!

那時候,她的父親也是這樣打罵着她,也是這樣野蠻地阻止她想要的一切!

李星火以爲離開了農村,來到了這裡便不再會面對那種人,

甚至,她還以爲自己早已經有面對那些魔鬼的勇氣,

但是,直到被那魔鬼凝視的時候,李星火才知道自己的武裝就像是笑話一樣,自己還是那個無助的小女孩。

李星火還想要出聲喝止,想要跟讓那個男人住手,

但是話在喉嚨裡,李星火被那個黑瘦男子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聲音來。

深埋於李星火內心的恐懼,讓李星火不敢多說半句。

但是,李星火所做的事情卻不是徒勞無功,

路人們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事情,尤其是見到那個黑瘦男子還在街上打罵那個女學生,

路人們紛紛圍過去,似乎在勸說着什麼。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阻止黑瘦男子的事情中來,

甚至已經有強壯而富有正義感的男人衝上去,攔住那個魔鬼。

但是那個男人卻是一點都不聽勸,嘴裡罵着,手裡打着,威嚇着那個女學生,

還死死地抓着女學生的手,想要拖着那女學生離開。

那個黑瘦男子他嘴裡只是怒罵着,

“這是我女兒,我管教女兒,關你們屁事!滾開!”

“畜|生你還敢不聽話,等回家我打斷你的狗腿!讀書就是讓你學會忤逆啊?吃我的住我的,養你這麼大,還不如養條狗!”

黑瘦男子太野蠻了,他不顧及傷害女兒,路人唯恐讓女學生受到更多傷害,只能夠從旁勸阻,

而且大家似乎也都對黑瘦男子沒有辦法,畢竟這是他們家的事情,根本沒有人攔得住他。

就連李星火都覺得已經沒希望的時候,

卻在這時候,警察趕到了!

警察對黑瘦男子怒喝幾聲,那浩然正氣終於讓黑瘦男子稍稍有些顧忌。

但是黑瘦男子只是稍稍怯了一下,繼而卻又囂張起來,

“警察怎麼樣?!我管教我女兒,哪條法律能管我?!”

然而,那警察卻是毫不客氣地擒住黑瘦男子,

“你的行爲構成故意傷害罪和尋釁滋事罪,跟我們回警局,接受調查。是否違法等查清楚之後再說。”

黑瘦男子氣急敗壞,他拼命想掙扎,

“你們這是濫用職權,官老爺了不起 啊!”

然而,那些警察卻是鐵面無情,直接押着黑瘦男子離開了。

女學生劫後餘生,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她狼狽無助地坐在地上,只是一直哭着,哭到哭不出聲還在哭着。

與她一樣,李星火也是坐在地上,不住的哭着,

她卻不知道在哭什麼。

此刻,她心裡只是充滿了絕望,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她的悲傷,不比那個女同學少。

剛纔的自己,如果再勇敢一點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夠撲上去,至少那個女同學不會受那麼重的傷……

但是僅此而已嗎?

李星火知道,自己責怪的是自己的無能。

她知道,如果沒有人幫助那位女同學的話,她的命運將走向絕望的深淵。

但是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是在這裡喊一句話,甚至半句就已經被嚇得哆嗦,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李星火頹唐地坐在地上,流着淚。

卻在這個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

“李星火,你做的很好,你已經很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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