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怎麼了?”雲珠敏感地覺察到陸玥澤有些不對勁, 睜着眼睛, 一臉擔憂地望着他。
陸玥澤長臂一緊,把雲珠抱進了懷裡, “沒事,我沒事。”
他只是這樣緊緊地抱着雲珠, 把頭埋在了她的頸間,在她看不到的地地方, 眼眸裡的情緒翻江倒海。他默默地道:“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命定如何,沒有人能把你從我的身邊奪走, 沒有人可以,誰都不行!我陸玥澤決不允許!”
雲珠能覺察到陸玥澤的不安, 可是她不知道陸玥澤究竟怎麼了, 想想剛纔自己說的那些話裡, 她也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仔細地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麼, 緊張不安, 小手急忙去抓陸玥澤, 小聲地和他說:“夫君……紅牡丹, 不是一個人,他是有組織的。”
雲珠說話不是很流利,但還是把紅牡丹是有組織的,那個組織的人似乎不僅僅是要殺陸玥澤,還想要殺紅牡丹滅口的事情都說了。最後, 雲珠動了動,把她腰間的小荷包拿過來,打開之後,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鐵片。
就是渾奴的那個小鐵片。
她把小鐵片遞給了陸玥澤,一字一句地和他說:“這個山雞,渾奴阿爸說是鳳凰,說這個是他身份的象徵。”
陸玥澤接過雲珠小鐵片,瞬間眼睛就眯了眯。這個鐵片他見過,但是見過的只是與其類似的。渾奴的這一隻上面刻了一隻鳳凰,他見過的那個,上面刻的是一隻麒麟。但是,可以肯定,他們是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只是上面的圖騰不一樣。
那個鐵片,就是在西南之地的林子裡他被重傷的那次得到的,那一次他以爲自己是死定了,沒想到,最後雲珠救了他一命,他得了個媳婦兒。
渾奴用的華狼匕首,他的身份可能是效忠於皇室的二十四暗衛,那麼這個小鐵片就是他身份的證明,與這隻小鐵片如出一轍的那隻刻了麒麟圖騰的,顯然也是皇家二十四暗衛之一。
陸玥澤一直都知道,這個小鐵片是來自京城的,那些要置他於死地的殺手也是來自於京城的,但是他卻從沒敢想過,竟然是皇家的暗衛要殺他!
究竟爲什麼?!
雲珠也是滿臉擔憂,眼睛一直盯着陸玥澤,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陸玥澤把她往懷裡抱了抱,又朝着她的脣親了幾口,安撫她:“不要怕,沒事的,這鐵片既然是你渾奴阿爸的東西,你就收着吧。”
他說話時,就把那隻刻了鳳凰圖騰的小鐵片放回了雲珠的小手裡,朝着她笑了笑,便用手把她張開的五根手指一根根合上。
雲珠握緊手裡的小鐵片,忽然就埋頭到了陸玥澤的懷裡,緊緊地摟着他,像是恨不得鑽進他的懷裡似的。
陸玥澤摸了摸她的發頂,把她又往膝頭上提了提。他問她:“雲珠,你是不是很喜歡你的渾奴阿爸?”
雲珠的小臉悶在他的胸口,小手緊緊地抓着陸玥澤的衣襟,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她緩緩開口,講起渾奴阿爸的事情,只是說話的聲音很小,還有些不太流利,說起來多多少少有些費勁。
“渾奴阿爸,是這個世上待我最好的人。”雲珠悶在陸玥澤懷裡,低聲道:“他不嫌棄我是災星,也不嫌棄我不會說話,他還教我武功,還教我識字……我以爲他永遠不會離開我,可是他說他還有事情要辦,不能永遠地留在林子裡……”
聽着雲珠講着過往的一切,陸玥澤的心都在顫抖。他很難想象,一個七歲的小姑娘,是如何自己在偌大的林子裡生活的!
陸玥澤忽然有些恨渾奴,也有些恨自己,爲什麼他沒有早早地認識雲珠呢?如果他能在那個時候就認識雲珠,他一定不會捨得把雲珠一個人繼續丟在林子裡!雲珠的年歲,與他的妹妹年歲相仿,想到在京城陸家錦衣玉食的妹妹,又想到可憐兮兮的雲珠,陸玥澤的眼角忍不住滑下了一滴淚。
雲珠很是敏感,立即就看到了他的眼淚,伸出小手,替他擦淚。
陸玥澤聲音哽咽,摸了摸雲珠的頭,低聲與她道:“雲珠,我日後絕不會扔下你一個人!除非我死!”
雲珠立即就不安了起來,小手去捂陸玥澤的嘴,似乎很害怕他說那個“死”字,她望着他的眼睛,堅定地,似乎很不流利,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你死,我也,死!”
“胡說!”陸玥澤立即打斷了雲珠的話,直接把小姑娘摟進懷裡,哭笑不得地道:“好端端的,說什麼死,我們要一起活着,長命百歲,白頭偕老!”
窩在陸玥澤的懷裡的的雲珠,立即就笑眯眯的。
陸玥澤望着她,無聲嘆氣,真是個好哄的小姑娘。
這一晚上,陸玥澤一直哄着雲珠叫他“夫君”,躺着他懷裡的小姑娘一遍遍的叫着,小臉紅得都要滴血了,可是陸玥澤卻怎麼也聽不夠,後來也不僅僅讓她叫夫君了,什麼“陸玥澤”、“玥澤”、“阿澤”,翻來覆去,各種花樣都讓她喊了個遍。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或許是常年不開口說話的緣故,每說一聲,她都極其仔細,生怕自己說錯了,整個人怯生生的,嬌羞的小模樣,讓人愛不釋手。陸玥澤享受般地聽着她喊,喊得他滿意了,他就低頭獎勵她一個纏綿深吻,弄得雲珠最後越來越羞,貝齒咬着嘴脣,不肯說話了。
天色漸漸的晚了,都已經聽到了三更的梆聲,白日裡的混亂,加上晚上兩個人的鬧騰,陸玥澤也不忍心繼續逗她了,直接抱着她倒着牀上,哄她睡覺。
雲珠閉了眼睛,正準備睡覺,忽然聽到耳側的陸玥澤開口說:“雲珠,以後不要告訴任何人,渾奴是你阿爸!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叫渾奴阿爸這個稱呼。”
他說完之後,不等雲珠反應,直接就把雲珠抱進懷裡,強迫她轉過頭,藉着月色的光亮,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雲珠,答應我。”
雲珠似乎有些不解,可是看着陸玥澤一臉認真的模樣,她絲毫沒有猶豫,點頭答應了。
如果陸玥澤不喜歡渾奴阿爸,她不叫是了,也不告訴任何人。就當作是自己的小秘密吧,如果渾奴阿爸介意,她就去跟渾奴阿爸道歉。
看着雲珠終於答應了,陸玥澤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裡卻是翻江倒海,根本就睡不着。
他身側的雲珠很快就睡了,呼吸平緩,脣角上翹,似乎還做着甜甜的美夢。看着似乎無憂無慮的雲珠,陸玥澤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有些事情,他必須未雨綢繆,先準備起來。
不管雲珠究竟是不是傳說中的那位具有“帝凰之相,鳳後之運”的渾奴之女,他必須要早做打算,以防以後措手不及。
程瑾玉明顯就是對那位傳說中的“渾奴之女”勢在必得,如果讓他知道雲珠有可能是渾奴之女,想必按照程瑾玉的品性,定然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到那個時候,雲珠定然有數不盡的麻煩。
他看着懷裡睡得極香的小姑娘,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就連睡夢中,也不自覺地往他的懷裡靠,小手還緊緊地摟着他的腰,對他依賴又信任。
陸玥澤稍微動了動,把懷裡的小姑娘又往自己胸口靠了幾分。他望着她乖巧的睡容,默默地承諾:“雲珠,我不會讓你面臨那樣的境地的。你既然已經是我的媳婦兒了,我就會護着你一生無憂。”
哄睡了懷裡的小姑娘,陸玥澤悄悄起身,穿好了衣服,出了屋子的門。
這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劉長德,也不是陸德福他們,而是一羣從未在陸家商隊裡露過臉的人。
領頭的那人朝着陸玥澤叩頭:“三公子。”
“一路辛苦了。”陸玥澤語氣淡淡的,到沒有多少客氣話。
領頭的那位道:“還望三公子責罰,屬下等人來遲,未能趕上紅牡丹逃脫一事。”
“不礙事。”陸玥澤看着眼前的這些人,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矛盾,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他需要他們。他不明白,他的祖父明明已經把他驅趕出了陸家的家門,卻把陸家最隱秘的死士給了他。這些死士的事情,就算是陸德順、陸德福兩個人都不知道,以爲是陸玥澤自己養的。
陸玥澤曾經也確實打算自己養死士,但是死士這東西,不是有錢就能換來忠心的,還要有欠下的恩德。他陸玥澤年紀太輕,欠下他恩德的人又實在是太少,就在他想養死士,一籌不展之時,他以爲已經和他斷絕關係的祖父,竟然把陸家的死士給了他。
死士送人,便會效忠新主,陸玥澤對他們的忠心不曾懷疑,但是卻不怎麼用他們,直到雲珠身邊沒有能用的侍女,他這纔想到了把要了兩個女死士,便是阿甲阿乙。
陸玥澤頓了頓足,眉頭微蹙,道:“上次的阿甲阿乙,已經派人給你們送回去了。”
領頭的那位立即又跪下請罪:“阿甲阿乙辦事不利,已經受到了責罰,還望三公子見諒。”
陸玥澤不在乎他們對他的稱呼,他掀了袍子,做到了旁側的椅子上,忽然開口問了一句:“小鐵片之事,你們可有線索了?”
上次之所以肯定那個小鐵片的殺手,是來自京城的,也是這些人給予的答案。
領頭的那人了立即回話:“是皇家二十四暗衛中,屬性麒麟的麒麟衛。”
“哦?”陸玥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抿着脣,沉吟片刻,“據陸某所知,二十四暗衛,美一衛皆只有一人,那鐵片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爲何卻出現了這麼多?”
“三公子,屬下等不知爲何會如此,但是確實是麒麟衛一脈的所作所爲。”
那人說得如此肯定,陸玥澤到沒有追問什麼,許久之後,說了句:“我需要造一隻假凰,給世人,也給程瑾玉,你們看着辦吧!”
“是!”
……
第二日一早,雲珠睜開眼睛就去找陸玥澤。
因爲心中有事,陸玥澤幾乎是一夜未睡,早就已經穿戴整齊,坐在牀邊等着雲珠。見她睜了眼睛,便伸手把她抱了起來。雲珠昨晚哭過,眼睛還有些紅腫,陸玥澤心疼不已,親自拿了熱毛巾幫她擦臉洗漱。
平喜帶着看畫如畫伺候在左右,她低着頭,不敢去看陸玥澤,也不敢去看雲珠,生怕惹怒兩位主人。
她聽說,紅牡丹逃走了。她懸着的那顆心,也終於落地了。
逃走吧,走得越遠越好,但願他永遠不要回來。
陸玥澤給雲珠擦過臉之後,又幫着直接幫了雲珠換了衣裳,又接過了平喜手裡的梳子,一下下地幫雲珠梳頭。雲珠坐在銅鏡前,眼睛是笑眯眯的,盯着鏡子裡的陸玥澤,一個勁兒地看着他,期間她的小手還不老實,一直扯着他的袖子,手指好像要把他的袖子戳成一個洞。
陸玥澤倒是沒有怎麼管她,就是一直看着她淘氣。他把她的頭髮梳好了,這才帶着她去吃飯。
商戶王家雖然比不上陸玥澤有錢,但是吃穿用度絕對是不差的,這一頓早飯,也做的極盡奢華。雲珠看着滿桌子的東西,頓時嚇得就想跑,這麼多她可是吃不進去的。
陸玥澤沒有逼着雲珠吃,見她吃飽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胃,發現她確實飽了,就放了她。
雲珠笑眯眯地跳下椅子,等着陸玥澤過來。
陸玥澤淨過手,倒沒有急着走,讓人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撤了之後,朝着雲珠招了手,讓她過來。
雲珠不明所以地走過去,陸玥澤雙手一提,就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膝頭,這時又叫人帶了兩個人進來。
進來的是兩個姑娘,丫鬟打扮,看起來十四五歲左右,容貌都長得不錯。
陸玥澤看了一眼平喜後,便與雲珠說:“你身邊沒什麼人伺候,這兩個名喚阿丙阿丁,讓她們在你身邊貼身伺候吧。”
阿丙阿丁?
雲珠看着那兩個小姑娘,想要找出她們與阿甲阿乙相似之處,不過除了年歲相似,倒真沒有什麼相似的。
阿丙阿丁朝着陸玥澤和雲珠行了禮之後,就恭恭敬敬地守在雲珠身側,看起來極其殷勤又會伺候人。
平喜的臉色已經發白,她不安地咬着嘴脣,剛剛陸爺看她那一眼,簡直讓她徹骨寒冷。陸爺那麼寶貝夫人,自然不可能讓她一個跟紅牡丹那樣有牽扯的人繼續在夫人面前伺候了。
果然,陸玥澤道:“平喜一路伺候夫人,也是辛苦了。日後你和閆蝶一處歇息吧,等回了陸宅,爺好好爲你二人指一門婚事,也算是夫人對你們的心意了。”
平喜渾身發抖,可是一句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讓她說什麼,說自己不喜歡紅牡丹,日後不會和紅牡丹有牽扯了?她也是被輾轉發賣了幾次的婢子,這種時刻她也知道求饒是無用的。
她幾乎是抖着腿,跪在了陸玥澤和雲珠的面前,喊着眼淚道:“平喜謝爺,謝夫人。”
陸玥澤擺了擺手,讓她下去。
雲珠緊緊地抓着陸玥澤的手,張了張嘴,急得不行。陸玥澤知道,雲珠雖然會說話,但是說話並不流利,尤其是一着急的時候,幾乎是說不出來的。
他擺了擺手,讓屋子裡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把雲珠穩穩地抱着,慢慢地撫着她的背,柔聲哄她:“雲珠,想要說什麼?別急別急,慢慢說,爺等着你。”
雲珠支支吾吾了半天,總算是結結巴巴地說:“我,要,平喜。”
“嗯?”陸玥澤眉頭皺了皺,確實聽懂了她的意思。他摸着她的臉頰,把她鬢間的一縷髮絲別在了耳後,“雲珠,你是想要平喜留在你身邊?”
雲珠點頭,手指抓着陸玥澤的手指,一個勁地哀求他。
陸玥澤抓了她的小手,搖頭拒絕:“雲珠,我知道,給你突然換人,你可能會不適應。但是平喜,我已經不放心她繼續守在你身邊了。不管她和紅牡丹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管她心裡有什麼打算,我都已經對她不信任了。紅牡丹能這麼輕易地逃走,他又會易容之術,難免不會再跑回來,到時候他在利用平喜做一些事情……我想都不敢想,所以平喜必須從你身邊調開。這次過來的阿丙阿丁,是和阿甲阿乙一起受過訓練的死士,但是她們更傾向於伺候人,你直接用她們就可以。”
雲珠依舊是不依,她拉着陸玥澤的手,實話實說:“夫君,紅牡丹臨走之前,給我扔了一句話。他說,他對平喜是認真的,託我照顧平喜。”
陸玥澤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忽然覺得她傻得冒泡了。這種話,也就她信,說給平喜,平喜都不會相信的!
雲珠低了頭,實話實說:“紅牡丹,是渾奴阿爸唯一的兒子,我……想照顧平喜。平喜她很好,待我也好。”
陸玥澤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臉擡起來了,看見了她滿眼的渴望。他的小姑娘這一輩子,估計沒有遇到幾個對她好的,所以她纔會記着那個渾奴那麼久,甚至連渾奴的兒子她都能愛屋及烏。何況,那個平喜一直在雲珠身邊伺候,當初的四個丫鬟之中,也就這個平喜算是盡心盡責。
盯着雲珠看了幾眼,陸玥澤心頭一軟,緩緩地放開了她的下頜,搖頭道:“既然如此,你喜歡平喜,就讓她繼續留在身邊吧。”
雲珠聽到陸玥澤鬆口答應了,頓時就滿臉喜悅,抱住陸玥澤的脖子,朝着他的臉頰大力地親了一口,瞬間就眉開眼笑,好個開心。
陸玥澤看着懷裡的小姑娘,簡直哭笑不得。這丫頭,也實在是太好哄了。
平喜知道自己被留了下來,進來之後,就朝着陸玥澤和雲珠一個勁兒地磕頭。陸玥澤看了她片刻,道:“夫人念在你忠心的份上,不捨得讓你離開。”
“多謝爺,多謝夫人。”
“平喜,事到如今,你也是個聰明的,知道爺能容下什麼,不能容下什麼,你好自爲之吧。”陸玥澤淡淡地給了平喜一個警告,平喜立即磕頭保證,日後絕對會對夫人忠心耿耿,難不會欺瞞背叛夫人。
有驚無險,平喜的這一場風波就算是過去了。
陸玥澤離開後,平喜跪在了雲珠面前,朝着雲珠磕頭,感激不盡。雲珠把她扶了起來,朝着她笑,一臉的不在意。
平喜抹着眼淚,心裡發誓,日後絕對不會辜負夫人的信任的!什麼男人,什麼劉長水、紅牡丹的,哪裡有夫人的重視重要?!
閆蝶也聽到了平喜這一落一起,羨慕之餘,不免後悔,當初若不是她對那銀子起了貪念,又輕狂無知沒有自知之明,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如果她如平喜一樣,對夫人盡心盡責,或許夫人也會替她求情。
當然,如今她再怎麼後悔也無濟於事了,她終究是沒能抓住機會。
雲珠求着陸玥澤留下了平喜,不過陸玥澤卻把監督平喜的事情交給了阿丙阿丁。兩個小姑娘不如阿甲阿乙活潑,基本上除了默默做事,從不說話。
平喜也知道,這兩個人是陸爺的人,她不敢指使教導,一時間雲珠身邊,幾乎鴉雀無聲,無人講話。
不過,雲珠也不是一個愛說話的姑娘,她只要有金子,就能自己玩一天,根本就沒有覺得無聊。
陸玥澤今日是有正事要辦,他臨走前交代了雲珠,讓她自己照顧好自己:“爺晚上一定會早些回來的,但晚膳估計要你自己一個人吃了。爺吩咐了藥嬤嬤給你熬了燉盅,必須喝光,爺回來檢查。”
他想了想,又道:“今日是我們到王家的第一日,估計王家的女眷可能會到你這裡來拜訪,爺剛剛已經交代平喜她們了。你只需送她們一些見面禮就好,不用和她們打交道。”
雲珠手裡捏着一隻小金豬,乖巧地朝着陸玥澤點頭。
果然,白日裡就像是陸玥澤說的那樣,王家的女眷竟然絡繹不絕地跑來拜訪,不過平喜一概以夫人身體不適、不宜見人,只能送些禮物,略表歉意。
雲珠坐在屏風後面,一邊玩着手裡的金子,一邊看着平喜跑進跑出,不由地驚訝拉。原來這個王家這麼多人,好像比她在陸宅裡見到的人還多。
這些來拜訪的女眷中,讓平喜都驚訝的還有一個人,就是張嫺君。而且,讓平喜更震驚的是,這個張嫺君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她來了之後,知道夫人沒有出來見人,竟然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招待王家的那些女眷。
“各位,請這邊坐,杏兒,給幾位夫人倒茶。”她喜笑盈盈,道:“各位夫人,我們家夫人身體不適,怠慢了各位,還請各位見諒。”
王家的幾位女眷,盯着她半天,有人終於忍不住問了句:“請問,這位姑娘是?”
平喜剛要說話,張嫺君已經搶着回答了:“我是陸家船幫掌櫃的女兒,我姓張,各位夫人如果不嫌棄,叫我一聲張妹妹就可以了。”
幾個夫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王家是巴結着陸家,但是也不至於這陸家讓一個船幫掌櫃的丫鬟跑來招待她們吧?王家這幾位女眷,也是分了家的,有的人家老爺有實權,手裡能撈到銀子,自然是財大氣粗,咽不下這口氣。但也有些是自家老爺沒本事,只能躲在一旁唯唯諾諾。
那個剛纔問話的夫人,顯然是王家這些女眷的領頭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呦,姑娘竟然是船幫掌櫃家的女兒啊,真是失敬失敬!看張姑娘如此花容月貌,我們還以爲是陸爺的女眷呢。”
一聽到自己被誤以爲是陸爺的女眷,張嫺君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心花怒放,笑得格外燦爛,一點都沒有未出閣姑娘家的羞怯。
王家的幾位女眷沒有想到她是個臉皮這麼厚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倒是一旁的平喜不樂意了。
平喜大喊了一聲:“如畫,張姑娘是客人,你要好好地伺候張姑娘,別讓外人以爲,我們爺和夫人怠慢了客人,還要客人自作主張。”她說完,朝着王家的幾位夫人欠身道:“今日實在是我家夫人身體不適,不能出來見幾位夫人,還望幾位夫人見諒。幾位夫人的心意我家夫人已經知道了,我們家爺視夫人如寶,定會感激幾位夫人的。”
平喜這話,是絲毫沒有給張嫺君臉面,張嫺君氣得不輕,一個眼睛就瞪了過去,心裡恨不得咬死平喜這個丫鬟。不過就是陸爺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竟然和敢跟她張嫺君叫板?
她的眼神實在是太過犀利,不僅平喜覺察出來了,王家的幾位夫人也都覺察出來,都不動聲色地看着平喜和張嫺君過招。
平喜自然是不願意和張嫺君發生正面衝突的,畢竟這裡是夫人的地盤,她張嫺君丟不丟臉,她平喜不在乎,但是丟了夫人的臉,那就是她平喜的罪過了。
她也不和張嫺君硬碰硬,只是說:“張姑娘這一路上,是跟着程家的車馬行隊過來的,我們陸家招待不起,還請張姑娘回去吧。”
幾位王家的夫人一聽,這個張姑娘竟然是跟着那個程家的過來,頓時就起了巴結之心。雖然不知道那個程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王老爺的傳話可是要陸爺和程家一起巴結的。
張嫺君本來是面子下不來,卻見王家的幾位夫人知道這件事之後,對她更是熱情了,她雖然不知道是爲何,但是很是受用,甚至興高采烈地跟着她們一路回到了程家的院落。
杏兒一個勁地想要提醒張嫺君,但是張嫺君幾次都沒有理會她。直到就剩下主僕兩個人時,張嫺君才一臉怒容地道:“杏兒,你一直拽着我的衣袖,究竟是要幹什麼?”
杏兒急着道:“姑娘,是您忘了,今日去夫人那裡,是爲了想要從程家回到陸家!如今……”
剛剛她們家姑娘在幾位王夫人面前的表現,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了程家的人!
張嫺君氣道:“今日是沒見到陸爺那啞巴夫人,就算是見到了,又能怎樣?你沒看到她那個丫鬟平喜,那眼高於頂的看人模樣,能讓你我討了好處去?我們回陸家的這件事,不能從這個夫人這裡下手,還要從大總管那裡下手才行。”
杏兒想要勸什麼,但是終於是閉了嘴,反正她說什麼,她家姑娘也不可能聽她的。
張嫺君去見了雲珠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陸玥澤那裡。陸玥澤聽了這件事,抿着脣,默不作聲,忽然他把劉長德叫到了身前,問他:“長德,你可知張明川的這個姑娘,今年芳齡?”
“應、應該有十六了。”劉長德嚇得不輕,沒有想到他們一向不近女色的陸爺,竟然打聽起人家張姑娘的年歲,又想到當初陸爺攪和了穆家公子與張家姑娘的親事,頓時就冒出了別的想法。莫非,他們陸爺是看上這個張姑娘了?可是一想到陸爺對夫人的種種寵溺,他似乎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劉長德不敢胡思亂想,等着陸玥澤吩咐。
陸玥澤卻一直沒有說話,只擺了擺手,讓他下去了。
劉長德下去不久之後,陸玥澤的臨時書房裡,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就是昨夜陸玥澤見過的那位頭領模樣的人。
他單膝跪在陸玥澤身前,靜默地低了頭,一言不發,等着陸玥澤開口吩咐。
陸玥澤沒有多說一句廢話,只提了個名字:“陸家船幫掌櫃張明川的姑娘。”
“是,三公子。”那人說完,如魅影無痕,幾乎一瞬間就消失了,書房裡錯剩下陸玥澤一個人。
他站在書案之前,目光落到了緊閉的窗子上,忽然脣角上勾,淡淡地笑道:“程瑾玉,你不是要找所謂的帝凰嗎?那麼,我陸玥澤就送你一個。”
……
因爲在王老爺面前表露過身份,程瑾玉可以說是在王家作威作福,幾乎是橫着走。尤其是,王老爺從王家的女兒中,選了八位如花似玉、年齡相仿的姑娘,都送到了這邊,想要自家姑娘可以近身伺候程瑾玉,以便將來若是有幸,或許還能在程瑾玉的後宮之中,掙一個妃位。
程瑾玉倒像是裝作不知道王老爺意圖似的,只是見了王家的幾位姑娘,並只與年紀最小的那個說了幾句話,又送了見面禮,就讓王老爺把人都帶回去了。
王老爺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程瑾玉卻黑了一張臉,砸碎了一套價值千金的青花茶具。
“呵呵……這個王老爺,究竟是把我程瑾玉當成什麼人了?以爲是個女人就能爬我牀上去嗎?何況,他以爲本公子不知道嗎?他那八個姑娘,原本是給陸玥澤準備的!竟然就這麼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哼!陸玥澤不要的東西,憑什麼讓本公子撿?”程瑾玉越罵越生氣,直接喊來了手下,“把那個女人給我叫過來!”
帶着自家八位姑娘還沒有走遠的王老爺,根本不知道他這是馬屁拍到了馬蹄上,惹怒了程瑾玉。他原本是準備把自家這幾個長得最好的姑娘送給陸爺的,可是遇到程瑾玉之後,他立馬就變了心思,直接就送到了程瑾玉這裡,卻沒有想到還是沒能成功。
把八位姑娘打發下去,王老爺聽到了程瑾玉那邊又召了程家的家養歌姬,立即就打聽這位歌姬是何許人也?又是何種模樣?
得了答案之後,王老爺心道,原來這個程公子不是不喜歡姑娘,而是專喜歡西夷搖族的姑娘啊!看來,他今日是他失策,他要投其所好才行啊!
阿沽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被程瑾玉折磨着,手緊緊是抓着牀上的被單,生怕自己叫出來。程瑾玉只顧着自己享受,根本就不在乎阿沽是個什麼感覺。
就在關鍵之時,忽然門口有屬下來報:“公子!”
程瑾玉正在興頭上,就算是被打擾了,也不願意停下來,不悅地吼道:“有話就說。”
“公子,關於渾奴之女,已經有消息了!”
程瑾玉一腳就把阿沽踹下牀,隨意披了件衣服,讓那手下進來,“說!”
那手下紅着臉看了一眼阿沽,立即低了頭,戰戰兢兢地回話:“渾奴之女,聽說十六年前,被一商戶人家收養。”
“繼續找!”
“是!”
程瑾玉把手下打發走後,又把趴在地上的阿沽提了起來,一把就把她扔在牀上,也不給阿沽躲閃的機會,就直接壓了上去。
阿沽眼角帶淚,微微側頭,無助地看向門口,漫長的過程裡,她聽到程瑾玉在她耳邊柔聲地呼喚着:“雲珠,雲珠……你和你那個魚夫君還好嗎?你等着我,待我找到渾奴之女,登上那個位置,我一定讓你做皇貴妃,寵冠六宮!一定!”
……
作者有話要說: 合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