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丟下我,你這個混蛋!”女人用槍對着任寧寧的背影瞄準了好一會兒,突然這樣朝着任寧寧大聲叫嚷,同時開了一槍,不過沒對着任寧寧,而是對着任寧寧的腳邊。子彈炸開了任寧寧腳邊的土壤,嚇得任寧寧本能地向另一邊躲閃。
“你最好站在那兒別動,否則我下一發子彈會打在你身上的!我可是每年都出國狩獵的人,我的槍法很準!”女人以爲任寧寧怕了,威脅說。
任寧寧沒有理會,定定神繼續朝河邊走去,她就是來尋死的,無論跳河還是被槍打死,反正都是死,她不覺得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任寧寧一步步踏實地向前走着,同時等待着身後子彈射中她身體的那一刻,然而那一刻並沒有如期發生,反而是聽到女人快速向她跑來的腳步聲。
在任寧寧走到河邊要跳入水中的那一瞬間,女人趕上來扯住了任寧寧,試圖把她拖回到離河較遠的地方,邊拖扯着任寧寧女人邊說:“你不殺了我,你別想死!”
“那麼我們就一起跳河!多好,既乾淨又安靜!”任寧寧同女人拉扯着,試圖讓自己回到河邊去。
“我給你錢!”女人嘶吼。
“我不需要!”任寧寧冷酷地說。
“那我開槍打死你!”女人繼續嘶吼。
“隨便你!”任寧寧依舊冷酷。
“啊,你這個瘋子!”女人無奈地吼。
“我只是想死!你爲什麼硬要扯住我呢,我們又不認識?”任寧寧冷酷依舊。
“好啦!死就死!我們一起死!但是換個死法好不好?”女人居然開始以商量的口吻對任寧寧說話了。
“換個什麼死法?”任寧寧口裡迴應着,但身體並沒鬆懈與女人的拉扯對抗。
“我們一起吃安眠藥!一起吃安眠藥,舒舒服服地躺在屋裡死好不好?這裡水又深又黑,看起來好可怕!”女人稍微放鬆了一點手中拉扯任寧寧的勁兒,好讓任寧寧感覺到她的誠意。
“你有安眠藥?”聽到安眠藥,任寧寧松下勁兒來,被女人拉到身邊。
“我有,很多!”女人說。
“在哪兒?”任寧寧問。
“在我家!我家就我一個人,很安靜,不會有人打擾的!我們可以安靜地吃安眠藥,然後舒服地死去!”女人見任寧寧似乎對這個提議不排斥,便拉起任寧寧的手繼續說。“走,我們現在就去我家吃安眠藥,很高級的安眠藥,德國貨!”說着,女人拉起任寧寧向她的賓利車快步走去。
此時的碧水河的確又深又黑又冷,但最重要的是任寧寧本能的不想孤單,有人陪她一起死比起一個人孤單的死,對任寧寧來說是太大的誘惑。以任寧寧的性格,孤獨是她最不能忍受的敵人,所以能夠擺脫孤獨的任何事,對她來說都是或多或少難以抗拒的誘惑。
“你會開車嗎?”女人拉着任寧寧的手快步走到自己的車前,開口問。
“怎麼你不自己開車嗎?”任寧寧並沒有心思駕車。作爲一個想死的人,任寧寧並不想再對任何與活着有關的事情動心思。
“我喝酒了,你開吧!”女人說着把任寧寧推進了駕駛位。
因爲對生的事情已經懶得動心思,所以任寧寧也就沒有多去想,僅僅想着自己只要把車開去女人的家,然後服下安眠藥,就此生了結了。她沒想到,車子開離碧水河沒多久,女人就開始不停地打電話和發微信,而且是給不同的人,看不出一點想死的樣子了。
任寧寧把車停到路邊,問女人:“你是在耍我吧,你根本就不想死?”
“我沒有耍你,我真的要死的,非死不可!”女人十分篤定地回答。
“我覺得你很熱愛生活,像你這麼熱愛生活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想死,爲什麼你非要尋死呢?”雖然女人語氣堅定,可任寧寧無法相信女人的話。
“你呢?難道你尋死是因爲你真的想死嗎?”女人反問任寧寧。
“是的,我是真的想死!”任寧寧說。
“你爲什麼想死?”女人追問。
“你爲什麼不想死卻又要自殺呢?”任寧寧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女人。
“不是每個人都是想死才自殺的,有些人並不想死,但卻不得不死!”女人雙眼發直。“啊!”突然抱住自己的頭恐慌地大喊一聲。“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但我必須死!無論如何今夜都必須死掉!”女人自言自語地說,顯得十分地絕望和痛苦。
“爲什麼呢?你不想死就不要死啊!你熱愛生活,就繼續活下去啊!”任寧寧困惑地皺緊眉頭。
“不,不可能的!”女人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搖着她的頭說。“不可能!我是跟你一樣被別人掌控的螞蟻,我的賭局已經輸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任寧寧還想問下去。
“你別再問了!”女人制止她說。“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做但不可以說的!總之我一定會死,這一點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證,你就放心吧!”
“可是……”任寧寧還是沒法不懷疑,想要繼續問清楚。
“沒什麼可是的!我現在給這些人打電話發短信,不是因爲我要活,而正是因爲我要死了,所以在我臨死之前,我想與我活着的這個世界作個訣別而已!這只是我死前的告別儀式,你並不需要因此而懷疑我沒有死的決心,因爲我跟你不一樣!你需要死的決心,而我不需要,我是客觀上一定要死的人!我跟你不同,你有選擇自己生死的權力,而我沒有!”女人說到這兒再次無奈地深深嘆了口氣。“唉,開車吧!在明天來臨之前,我們一定都可以結束我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