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迴盪在明亮的天空下。
“綜合所有的信息來看,整體事件好像是這樣的,”
葉雲站在路邊,看着醫護人員將昏迷的馬尾青年擡上救護車,“李運自己一個人玩牌玩的無聊,然後起來伸懶腰走動的時候,踢斷了電線,導致觸電,並影響到了整個大樓的電壓,
“而這個時候,詛咒之匙收容間剛好被白蟻蛀空,詛咒之匙脫離了收容,恰好就選中了觸電的李運作爲‘目標’。
“而李運在觸電狀態下,身體短暫僵直,錯過了唯一的呼救時間,以至於悄無聲息的就被詛咒之匙強制控制住,
“而因爲觸電導致的燈光閃爍也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力,使得我們的關注點移到了電閘上,沒有時間去發現他。”
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旁的何奧,又看向被塞進救護車的馬尾青年,輕嘆一聲,“如果不是何部你在一開始就發現了異常的話,等我們發現他的時候,恐怕他已經死透了。
“並且整個南都研究院分部,都可能會隨着‘觀測’成爲詛咒之匙的‘襲擊目標’。
他注視着救護車車門緩緩關閉,感慨道道,“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傢伙運氣確實不好,能夠撞上這麼多‘倒黴事’,但是他運氣又的確好,遇見了正好今天你來這邊,讓在必死的結局裡還出現了一點轉機。”
“嗯。”
何奧注視着救護車緩緩啓動,直到剛剛,他才知道馬尾青年的名字叫做‘李運’,
他沒有去迴應葉雲的感慨,而是收回了目光,帶着些許思索的沉吟道,“你覺得這次事件,巧合嗎?”
“巧合,”葉雲輕輕點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巧合’的事情,巧合的就像是有人故意想要李運去死,”
他轉過頭來,看向何奧,“何部,你是懷疑這背後有超凡者或者超凡力量作祟?”
“你是怎麼看的?”
何奧看向葉雲,低聲問道。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葉雲眉頭微皺,輕聲道,
“李運這個人,很善於藏拙,社交也不多,他的朋友基本上就是公司裡的同事,
“雖然他靠打牌贏了一些錢,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會把這些贏的錢變成禮物或者請客‘還’回去,有時候甚至會多送一點。
“所以大家不和他玩也是開開玩笑,他在研究院內的人緣還是不錯的,研究院裡應該沒人想要針對他,而外面的超凡者,”
他話語微頓,再次看向何奧,“他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一些文案工作,很少出去執行超凡者抓捕之類的工作,他也沒有出過國,和其他兩大超凡者組織也沒有牽連,社會關係網一眼看到頭,我很難想像會有人專門針對他,而且,”
他再次頓了一下,補充道,“詛咒之匙收容間下面的蛀蝕是經年累月的累積,連我都對這些不清楚,要把這一點也算到,恐怕對整個南都研究院都得了如指掌。”
“也不一定是他的敵人在針對他。”
何奧思索着搖搖頭。
“你的意思是,無差別殺人?某種詭異物品?”
葉雲順着何奧的思路思索道,“那這樣情況就更復雜了,如果純粹是隨機殺人,那我們想要預防,或者找到真兇的難度會呈現幾何倍數的增加,而且這樣的話,這種製造‘巧合’的能力,老實說,有點恐怖了。”
“說不定是某個人有個什麼筆記本,然後把人死亡方式寫上去,然後那個人就會按照這種安排的方式死亡呢?”
兩人身後探出一個腦袋,葉鶯看了一眼兩人,小聲插話道。
“你電視看多了吧?”
葉雲看向自己妹妹,無奈道,“這世界上哪有那樣的能力。”
“沒有我描寫的這麼詳細,”葉鶯小聲爭辯道,“但是或許有類似的能力呢?我剛進研究院,就聽到前輩說過,超凡世界無奇不有,不要限制自己的想象力。”
“那你說,”葉雲看着妹妹,問道,“那個掌握這個能力的人,爲什麼要殺李運?”
“這我哪知道,”葉鶯搖搖頭,“不過你說的,受害者沒有什麼仇人,不太可能是仇殺,那也可能是受害者發現了什麼秘密,招來別人殺人滅口了。”
聽到她的話,一旁的何奧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她。
“雖然你說的有點道理,”葉雲揉揉眉頭,“但李運就坐在辦公室裡,能發現什麼秘密?”
“這誰知道啊,你不是說他以前運氣很好嗎,”葉鶯撓撓頭,“可能是他在調查什麼,運氣太好了,真查到什麼了。”
“歸根究底都還是運氣的問題是吧?好了好了,”葉雲擺擺手,“你就別在這裡搗亂了,何部讓你買的東西你買了嗎?”
“買了。”
葉鶯連忙舉了舉手中的白菊花和百合的花束。
何奧看了一眼她,輕聲道,“或許葉鶯說的也不無道理。”
“的確,”葉雲跟着點點頭,“這也是一個思路方向。”
“誒誒誒,”葉鶯瞪大了眼睛,看着葉雲,“怎麼我說的你不聽,何部說的你就聽了,勢利眼!”
“行行行,像是何部說的,你說的的確有點道理。”
葉雲無奈道。
“我們過去吧。”
何奧擡起手,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從葉鶯手中接過一束鮮花,走向旁邊已經安放已久的棺槨。
葉雲輕輕點頭,也接過一束花,跟上了何奧的步伐。
看向那安靜的棺槨,葉鶯的表情也安靜了下來,跟着何奧走了過去。
那棺槨並不大,是實木製成,上面雕刻着繁複的花紋。
一輛狹長的靈車在這棺槨前已經等候了許久了。
何奧注視着這棺槨,擡起手,手中的鮮花放在了棺槨之上。
葉雲和葉鶯也跟着他一起,將手中的鮮花放了上去。
這棺槨中盛放的,正是在詛咒之匙收容間裡的那位老研究員的骸骨。
在詛咒之匙還在的情況下,研究院沒有機會爲他收斂骸骨,現在,他終於可以入土爲安了。
站在何奧身後的葉鶯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何奧的背影。
“接下來你怎麼安排?”
何奧轉過頭來,看向葉雲。
“我已經聯繫了這位老前輩的家人,並從檔案庫裡找到了老前輩當年的遺言,他並不是南都人,他希望有機會的話,能回到故鄉,”
葉雲看向何奧,輕聲道,“南都研究院會爲他舉行一場追悼儀式,然後他的家人會帶他的骸骨回到故鄉。”
“嗯。”
何奧輕輕點頭。
他的目光落在身前的棺槨上,微微躬身行禮。
身後的人也跟着他一同行禮。
即便是在寧靜的歲月下,依舊有許多沉默的英雄。
然後他微微後退,讓開了地方。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立刻上前,將棺槨帶上了靈車。
此刻已經有不少南都研究院分部的人彙集到了這裡,與何奧和葉雲一同,目送着靈車遠去。
衆人一直目送靈車遠去,才完全收回目光。
何奧轉過頭來,看向葉雲,緩聲道,“詛咒之匙···”
“得麻煩您拿着它,”葉雲連忙搖頭道,“這東西太危險了,放在南都就是個定時炸彈,南都沒有人能制住它,但何部你能制住它,讓它跟着你是最好的,我待會兒寫一個報告,把這些事情彙報上去的。”
何奧看了一眼葉雲。
的確如葉雲所說的,南都並沒有收容詛咒之匙的條件。
詛咒之匙涉及的力量層面有些高,現在整個主世界,恐怕只有何奧和慄成能壓制住它。
從安全層面考慮,這東西讓何奧帶走是最佳的,但何奧並不能直接帶走詛咒之匙。
畢竟這東西按道理是屬於南都的,雖然危險,但也確實是一件非常強力的超凡物品,何奧直接帶走,情況會有些尷尬。
所以葉雲主動開口,直接把這個問題從根本上解決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葉雲在持續的向何奧‘示好’。
畢竟對於能控制住詛咒之匙的何奧來說,這東西的確有點用。
“好,”何奧看着葉雲,緩聲道,“這事我會和院長他們說一聲。”
“好的。”
聽到何奧沒有反對他的說法,葉雲鬆了口氣。
也就在這時,在沉默的人羣中,那原本扶着收容區的女子小心的靠了過來,看向葉雲,指了指旁邊的葉鶯,輕聲問道,“老大,這位是?”
這個問題問得葉雲一愣。
剛剛只顧着調查情況了,沒想到自家妹妹在人羣裡亂竄。
周圍的工作人員估計早就想問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現在塵埃落地,才終於推舉一個人來問個清楚。
這下他想隱藏葉鶯身份,進而保護妹妹的想法徹底破產了。
他有些後悔邀請何奧在南都研究院見面了,換個地方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
但換個地方,李運今天就死定了,南都研究院的人,估計也得被詛咒之匙殺不少。
而也就在葉雲思索着,要怎麼回覆的時候,他就聽到一旁的何奧微笑着開口道,“這是我新收的學生。”
這下包括葉鶯在內,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葉雲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拉了一下妹妹,低聲道,“快喊老師。”
葉鶯聽着自家老哥的話,看着何奧,迷迷糊糊道,“老師。”
“嗯。”
何奧輕輕點頭,算是應下了這個弟子。
些許橙灰色的光芒在他眼底閃過。
在他的‘視野’中,隨着他和葉鶯師生關係的‘建立’,兩人的命運線條交匯的更多了。
依稀之間,他感覺到了某種細微的‘變化’。
“是何部的學生啊。”
那提問的女子從愣神中恢復過來,輕輕點頭。
雖然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這個姑娘和何部一起進來,但是何部說這是他的學生,這就是他的學生。
他們可以質疑葉雲,但是不可能去質疑何奧。
相比較葉雲,何奧無論是在地位,還是實權,還是聲望上,都高太多了。
這是一頭強龍,只是恰好落在了南都這個小池塘邊上了。
感受着周圍人態度的變化,葉雲神色有些複雜。
何奧願意承認葉鶯是學生,證明的確對葉鶯用心了,妹妹的病有希望了。
而且何奧的確是一條很粗的‘大腿’,現在葉鶯抱上了這條大腿,哪怕暴露出是他妹妹的身份,旁人想動‘葉鶯’,都得顧忌何奧了。
但周圍‘下屬’態度的改變,也的確顯示出了,何奧在衆人心中的地位,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何奧看了一眼葉雲。
依稀之間,他大概已經察覺到了葉雲心態的變化。
不過他並不準備做什麼。
葉雲的確有才華,也聰明,但是他成長太快了,需要一些心境上的磨鍊。
天才都會遭遇自己的困窘和心結,只有經歷波折,依靠自己走出來之後,才能腳踏實地,完成蛻變。
無論是主世界還是副本世界,能成爲B級的,無一不是心性堅定的人。
超凡的路不是什麼通天大道,而是穿過地獄的鋼絲繩,每一個超凡者,都在這個鋼絲繩上艱難的行走着,越往前,這鋼絲繩越細。
駕馭不了力量的人,只會被力量駕馭,最終走向瘋狂。
何奧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旁迷迷糊糊的葉鶯,然後看向葉雲,“南都有訓練場嗎,我正好教她一點東西。”
“有的有的。”
葉雲連忙點頭,他領着何奧,快速向前,“在13樓,我帶你們去。”
何奧回過去,看了一眼懸掛在天空中的太陽。
日光溫暖柔和,一如平常。
空氣中沒有了往日的刀光劍影,但隱約間,他卻感覺到有些如芒在背。
手上的力量顫動着,那是困命之盤的冷卻進度正在快速的撥動。
“何部?”
一旁的葉鶯疑惑的看向何奧。
“走吧。”
何奧搖搖頭,看了一眼葉鶯,緩緩擡起腳步向前,再次走入大廈。
葉鶯緊緊的跟着她身後。
——
遺蹟
閃耀的電光從幽冷的潭水中綻放,照亮了周圍的黑暗,如同從深淵中浮出的光輝睡蓮,驟然盛開。
一隻手從冰冷的潭水中伸出,緊接着是一張看上去有些平平無奇的臉頰。
緊接着,手拿着電光長矛的中年男人也從潭水中浮現而出。
他擡着頭,看着周圍被電光照耀着的景象,眼中閃過些許回憶,
“我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