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
何奧看向眼前的金髮女子。
伊蘭市的副市長就是林恩的競選搭檔,伊蘭市的政黨又多又散,林恩在競選過程中爲了勝選,不光團結了激進派的黨派,也團結了部分中間派的黨派。
正是依靠着這些中間派的支持,林恩才能最終勝選,成爲伊蘭市的市長。
副市長蘭特就是這些中間派的代表,他的個人的政見是中間偏保守,不太贊同林恩的大規模激進改革。
雖然政見上有明顯的分歧,但是林恩依舊將其作爲了自己的競選搭檔,這樣選擇的目的也很單純,讓那些中間派的政黨放心。
在林恩的改革出現問題,面對財團的衝擊的時候,這位蘭特副市長也隱約成爲了執政聯盟中偏保守派和中間派的‘旗幟’。
而此刻作爲副市長的他,也是市長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一旦林恩出了意外,按照伊蘭市憲法,副市長就會直接繼任林恩的位置,成爲伊蘭市的市長,完成林恩未完成的任期。
“是的,”
金髮女子看着何奧,輕輕點頭,“在你遇刺的消息傳出去的第一時間,他就打了電話過來詢問你的情況。”
“好,”
何奧輕輕點頭,他拿起黃銅手杖,走向一側的電梯,“把蘭特副市長的電話直接轉入我的手環。”
“是,”
金髮女子輕輕點頭,她看着何奧的背影,快速說道,“除了蘭特副市長以外,還有其他的內閣官員,以及斯科特將軍都打來了電話···”
“告訴他們,我很好,只是稍微受了一點小傷,明天白天我會在市長府針對最近的事情進行直播演講,”
何奧走進了電梯,輕輕擺手,“直到明天早上演講開始之前,市長府不會對這件事進行任何回覆。”
“好的,”
金髮女子點點頭,她看着電梯門關閉,將何奧的身影一點點遮蓋,然後她回過頭去,看向身後的幾人,面色嚴肅,“今晚上我們的任務可能會比較重,開始吧。”
“好。”
衆人點點頭。
······
而這個時候,何奧已經抵達了市長府的第五層。
呼嘯的風雨拍打着繪畫着精緻彩畫的琉璃窗,何奧看了一眼沾滿琉璃窗的雨滴,走出了電梯,轉入一旁的狹長走廊,並擡起手來,接通了電話,
“林恩市長?”
伴隨着‘嘀—’的一聲輕響,電話對面,一個略帶焦急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快速響起。
“是我。”
何奧一邊踏着穩定的步伐沿着走廊向前,一邊緩聲應道。
似乎聽到了他平穩而有力的腳步聲,電話那頭的語氣稍微平緩了些許,“你遭遇了刺殺?是誰做的?你現在狀況還好嗎?”
“受了點小傷,”
何奧平穩的答道,“目前還不知道是誰做的,對方將小型電磁炮帶入了城市,還發射了高能制導導彈,聯邦調查局和市警察局正在調查。”
聽到何奧的話語,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麼,最終,他緩緩開口,語氣稍顯沉重,“我雖然不贊同你的改革,但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會做這種事情。”
作爲伊蘭市的的副市長,他是林恩遇刺事件可能的最大受益人,難免不會被沾染上懷疑。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句話說服力有些不夠,最終,他輕嘆一聲,緩聲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說服你,但是這件事的確不是我做的。”
“我相信你。”
零散的雨滴拍打在走廊側面一扇扇精緻老舊的琉璃窗上,老人平靜的聲音迴響在狹長的走廊裡,也迴響在寂靜的立體麥克風周圍。
電話那頭似乎陷入了暗淡的靜默,過了好一會兒,對面才說道,“爲什麼?”
“我始終認爲,作爲搭檔,我們之間應當存在着一些基礎的信任,不是麼?就像是你我的目的,都是爲了將這座城市拉出泥潭,而這也是我們當初站在一起的原因,”
何奧杵着黃銅手杖,緩緩沿着走廊進一步向裡,“就像你自然的就知道剛剛我說的‘相信你’,是真正的出自內心,而不是來自於老練政客的隨意承諾。”
燈光照着他的身影,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影子,經過一個又一個的琉璃窗,一扇又一扇的紅木門。
“林恩,”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緩聲道,“我感覺你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何奧平靜的問道。
“好像比以前多了一些銳氣和信心,現在的你,有一點像是當初邀請我加入你的競選團隊的時候的模樣,”
蘭特語調稍停,然後緩緩道,“確切來說,比那時候更有‘風采’了。”
“聽起來像是在說我變年輕了。”
何奧微笑了一聲,在走廊盡頭的紅木門前停下,他擡起黃銅手杖,輕輕敲了敲門,“我只是今晚上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說起來,”
他話語微頓,“我有一件事正好要拜託你。”
“什麼事?”
電話那頭稍顯疑惑。
何奧注視着身前的木門,語氣平靜,“不要告訴其他人,今天我接通了你的電話。”
緊閉的木門緩緩開啓,露出裡面明亮燈光。
電話對面的蘭特明顯沉默了一下,然後緩聲道,“好。”
何奧伸出手去,掛斷了電話。
有時候,同樣的敵人,會使兩個原本立場不同的人,站在同一個圈裡。
沉重的紅木門被一點點打開,一個穿着白色長袍、面容溫和的男人出現在了何奧的視野中,他將紅木門完全拉開,露出後方乾淨整潔的醫療室,一些市長衛隊的成員和一些醫學生正在將一些設備擺放在醫療室中。
他看了看後面的醫療室,又看了看何奧,緩聲說道,“林恩先生,有些設備剛搬過來,可能有點亂。”
“沒事,麻煩了,德斯博士。”
何奧看了一眼眼前男人的白袍,以及他白袍上隱隱約約繡着的世界樹徽記,向前一步走進了這間醫療室。
德斯博士是林恩的私人醫生,他畢業於晨曦醫科大學,博士學位,曾經是晨曦醫科大學的臨牀系主任,也是佩特-啓明醫學院的名譽教授之一。林恩訪問晨曦市的時候,認識了這位教授,並答應這位教授將在伊蘭市撥款修建佩特-啓明醫院。
於是這位博士就來到了伊蘭市負責籌建醫院,並順便成爲了林恩的私人醫生。
不過嚴格來說,這一切都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
在林恩襲的第一時間,市長衛隊就將這位醫生請到了市長府內,並按照他的要求,將一系列醫療設備都搬了過來。
眼前這個房間原本是市長府的小會客廳,被臨時改造成了醫療室。
此刻周圍的市長衛隊成員和醫學生已經大體上將所有設備安裝完畢,市長衛隊成員和何奧行禮後告別。
而何奧也走到了醫療室中間的手術檯邊上,將手上的手杖放向旁邊。
一個醫學生立刻走了過來,接過了手杖,將其放在另一側的一個置物臺上。
“你感覺現在狀況如何?”
德斯看着何奧,他掃了一眼何奧整齊的正裝,目光落在何奧衣服內側沾血的潔白襯衫上,“你換了衣服?原本的傷勢很嚴重?”
他擡了擡手,大部分醫學生離開了這個醫療室,只剩下一男一女兩個看起來經驗豐富的助手留在了他的身邊。
“有一些簡單的外傷,”
何奧笑了笑,自己坐在了手術臺上,“可能處理起來會稍微麻煩一點,就是傷口有些猙獰。”
“沒事,你把衣服脫了,我見過很多狀況了,是很專業的,不會被病人的傷口嚇到的,”
看着何奧神態自若的自己行動,德斯微微點頭,他伸出手去,打開了手術室旁邊的除菌設備,然後拿起旁邊的無菌服裝一邊快速穿戴好,一邊說道,“而且即便是簡單的外傷,你也應該儘早的治療···”
他回過頭來,看向何奧的身軀,然後目光和話語就同時停下。
此刻何奧正將沾染着部分鮮紅的襯衫放到一邊,然後伸出手去,將已經被鮮血完全滲透,徹底化作鮮紅的紗布繃帶一條條的解開。
看着那赤紅的鮮血,綁帶下血淋淋的傷口,連帶着一直保持穩定,站在的德斯身後,正在整理工具的兩個看起來經驗豐富的助手,也在無形中睜大了眼睛,甚至下意識的想要回過頭去,不看眼前的恐怖場面。
“你是怎麼活着回來的···”
德斯目瞪口呆的注視着這一切,他仔細打量着何奧身軀上的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你受這麼重的傷,普通C級怕是早就死了。”
“可能運氣比較好。”
何奧輕咳一聲,笑着躺在了手術臺上。
“你說是被神明眷顧了我都信,”
德斯深吸一口氣,拿着手術刀,仔細的看着何奧的傷口,“關鍵部位有受傷的痕跡,但是似乎恢復的不錯,”
他伸出手去,身後的助手熟練的將一支縫針器遞在他手裡,他拿起縫針器,嘆息一聲,“你能活着回來,真的是個奇蹟,如果我在戰場遇見你,我都不一定能把你救回來,你居然經歷過一場大戰之後,自己走了回來了。”
他向着一旁的另一個助手伸出手去,“你這些傷口,這些神經末梢,超凡者的感知比普通人還要敏銳,你現在所受的痛苦,恐怕比萬蟻噬心還要難受,你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痛嗎?”
“會痛,”
何奧笑了笑,“但是還能承受。”
聽到這句話,正快速將一盒藥粉遞給德斯的女助手,手上動作一頓。
她快速看了一眼何奧身上的傷口,然後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似乎是在想這些傷口落在自己身上是什麼感覺,然後她立刻顫抖着搖搖頭。
德斯並沒有在意助手的動作,他將手中的散發着淡淡白色光芒的藥粉倒入手中的縫針器,看向何奧,“我先把你的傷口進行一個簡單的縫合,藥粉裡有能讓超凡者麻醉的成分,但是你傷這麼重,可能會依舊有點痛。”
“沒事。”
何奧搖搖頭。
德斯看着躺在病牀上的老人,看着他身上有些可怖的傷口,氣息微微凝重。
而在他身後的兩個助手,已然屏住了呼吸。
手術檯上方的無影燈照着明亮的光輝,驅散了周圍的一切黑暗。
淅淅瀝瀝的雨依舊在窗外的流淌着,拍打着寂靜的夜幕下每個人的心靈。
——
“毫髮無損?”
明亮的別墅大廳裡,衣着考究,面容從容的男人將手中的照片放在身前的玻璃桌上,語氣微凝。
“是的,就我們的觀察來看,他的行動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在桌面上,一個身材寬胖、穿着揹帶牛仔褲的男人的全息投影微微點頭,“看起來幾乎沒有受傷,即便是受了傷,恐怕也不嚴重。”
“你是說,一整支帶着電磁炮的精銳僱傭兵死士,一臺熾天使機甲,一個C級的內鬼,還有大量的制導導彈,”
文雅男人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揹帶褲男人,平靜溫和的語氣裡帶着些許沙啞,“都沒有殺死我們這位已經年近六旬的市長?甚至沒讓他受多大的傷?”
“是的。”
全息投影中的揹帶褲男人低下頭來,細密的汗水從他的額角滲出,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看了一眼文雅男人,顫顫巍巍的說道,“也有可能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只是假裝自己沒受傷?”
“你傷的要死了,還能自己像是沒事一樣從浮空戰機裡走下來,還能自己撐着雨傘,在衆目睽睽下面一步步走向市長府大門?”
文雅男人瞥了揹帶褲男人一眼,笑着問道。
揹帶褲男人縮了縮腦袋,低着頭,似乎在仔細回憶所有細節,思考着能證明自己言論的證據,最終,他小聲道,“我們的人看到了那個從晨曦來的私人醫生搬了大量的醫療設備進入市長府,可能就是給重傷的市長治療的?”
聽到他說的話,文雅男人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思索這件事的真實性,低聲道,“市長府內部怎麼說?”
“內部暫時沒有消息傳出來,”
揹帶褲男人小聲道,“所有打電話去市長府的人,都被回以了相同的話術,告知市長明天會演講,不會對今晚上的事情做任何的回覆,也沒有人打通過市長的電話,市長也不接受任何的拜見。”
“副市長也打不通市長的電話?”
文雅男人擡起頭來,目光中閃過一絲光輝。
“是的,我們收到的消息是這樣,”
揹帶褲男人輕輕點頭,“這件事之後,市長府可能已經不信任蘭特副市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