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棄伸手就拔下了那匕首,站了起來,對着那黑洞的旁邊,遠遠的扔了過去,落在了黑洞邊沿數寸遠的地方,但沒有出現陸玉嫣的說的那種吸力。
這時只聽陸玉嫣道:“天棄,咱們快走,這裡危險得很。”武瓊兒與豬肉強也趕緊站了起來,轉身回走。
但大家走了幾步,卻發現任天棄沒有跟過來,都回過了頭去,卻見他呆呆的站在那裡,跟着竟向那黑洞走了幾步。
豬肉強、武瓊兒、陸玉嫣都駭了一跳,紛紛道:“老大,你別去。”“任小賊,你找死啊。”“天棄,快回來。”
任天棄此時思緒如潮,心中不停的在掙扎鬥爭,這個黑洞,對他有着無比的誘惑,這裡面雖然極端危險,但潛藏着連閻羅王與玉皇大帝都無法查知的秘密,也說不定真有讓人脫胎換骨的法寶,那些和尚道士從另一個出口回到了外邊,他要去瞧瞧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玄奧,他要強大,他要強大得讓蛛兒後悔說了那些話,任天棄絕不是平凡的人,絕不是,人總是要死,與其這樣碌碌無爲的活着,那還不如賭一賭。
他決心已定,什麼也沒說,又向前走了幾步,離那黑洞只有數尺了。
這時豬肉強、武瓊兒、陸玉嫣都瞧着不對,不約而同的奔了過來,想要把任天棄拉離那黑洞。
大家幾乎同時抓住了任天棄,然而爲時已晚,大家只覺得身子一輕,眼前就是一黑,只覺被什麼東西在急速的吸入,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全都漸漸的失去了知覺。
不知什麼時候,任天棄悠悠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發熱,便坐了起來,卻見天空並無烈日,卻罩着一層如水如雲,流光溢彩的天幕,但比平常的白晝要明亮許多,而自己的身下是一塊岩石,似乎在一座山峰之上,便站起身來,走到了一邊岩石邊緣,頓時見到了一付做夢也想像不到場境。
只見這裡是一座嶙峋陡峭的山峰,而就在山峰之下,竟全是洪流滔滔,無邊無際的汪洋,驚濤駭浪,如吼如嘯。任天棄心頭猛的一跳,記起豬肉強、武瓊兒與那陸玉嫣好像也是跟着被吸進來的,連忙向自己周圍望去,卻見是一片灰白的岩石,這些石頭之上長着極少一些枯黃的雜草。
便向着裡面走去,剛繞過幾塊大的岩石,就聽見有個女子的輕哼之聲傳來。
聽到這樣的聲音,任天棄無異於如聞天籟,急忙覓聲趕了過去,卻見在兩塊大石之間,躺着一個白衣少女,正在慢慢的爬起,任天棄瞧那模樣,似乎有些像陸玉嫣,幾步走了過去一瞧,可不正是她。
誰知陸玉嫣見到了任天棄,竟是一臉的驚慌,顫聲道:“你,你站住,你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
任天棄一愣,以爲她忽然失去了記憶,忙道:“玉嫣,我是天棄啊,任天棄啊,你難道記不起了麼?”
陸玉嫣也聽出了任天棄的聲音,眼睛頓時睜大了,又驚又喜道:“天棄,你的臉……你的臉,怎麼變得好好看,真的是你麼?”
任天棄聞言一愣,在自己的臉上一摸,果然覺得細膩光滑,再無凹凸不平之感,他一向對自己的這張醜臉深以爲憾,雖不知到底變得如何,但至少要比過去光淨多了,而陸玉嫣也說出了“好好看”這幾個字,想來真的不錯,這一喜之下便和碰上了神仙差不多,跳着吼了起來道:“真的?真的?”
陸玉嫣望着面前的這位少年,目如朗星,雙眉斜飛,面如冠玉,白裡透潤,玉樹臨風,俊俏無雙,當真是便是書上所說的“亭亭宛然,階前玉樹,矯矯恰爾,雲際孤鴻”,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真難以想像世上有這樣的男子。頓時不由得雙頰暈紅,瞧得癡了。
任天棄走了近前,瞧到她的臉也有些不對,頓時叫了起來,道:“玉嫣,你的臉……。”
陸玉嫣見他眼色有異,也吃了一驚,在自己的臉上摸了摸,道:“天棄,我的臉怎麼啦?”
這話一出,她這才發覺自己的臉竟不再僵硬,就像生前一樣有了彈性,試着再一按,果然如此,不由顫抖的道:“天……天棄,我的臉到底怎麼啦,到底怎麼啦,你快說。”
任天棄道:“你的臉紅紅的,像抹了脂胭,不像是……鬼啊。”他一邊說着,一邊伸臂去拉陸玉嫣的手,只覺入手溫膩柔軟,和平常的人並無區別,那裡還有先前冰冷陰寒的感覺。
陸玉嫣身子之中也有了痠痛之感,這是自己做鬼魂以來從所未有,暗念心訣,無論是飄浮還是攝物一樣都不能夠,驚喜交集之中,忽然覺得眼角有些溼潤,用手一摸,竟是一滴淚珠,這一下子才明白過來,一邊跳着,一邊嬌聲尖叫道:“天棄,天棄,你瞧,你瞧,這是眼淚,這是我的眼淚啊,我又變成人了。”
說着說着,一時芳心激盪,竟撲在了任天棄的懷裡,嚶嚶的痛哭起來,白裡透紅的臉上淚水縱橫,但這種做人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任天棄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陸玉嫣居然能重新變成人,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這柔弱的姑娘如此依賴自己,當然不會拒絕,也緊緊的抱着她,不住的撫着她的背,什麼話也不說。
過了一陣,陸玉嫣聞到了任天棄身上的男子氣息,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失禮,輕輕的推開了他,臉飛紅霞,垂着玉頸,半天不說話。
任天棄知道這些千金小姐臉皮極薄,便道:“玉嫣,你說這裡是什麼地方,真是好奇怪啊,你看這天,發着七種不同的顏色,也沒有太陽,但卻這麼的亮,還有,到處都是洪水,也不知道豬肉強與武瓊兒兩個在那裡,真是急死人了。”。
陸玉嫣聞言,忍不住又望了他俊俏的玉面一眼,才擡起頭來望着天空,再瞧瞧周圍的枯草,岩石,心中一跳,道:“天棄,你扶我到山邊去瞧瞧”
任天棄答應一聲,便扶着她到了剛纔那山崖邊,陸玉嫣瞧了瞧那飛湍的急流,也是心驚膽戰,微閉眼眸,過了一會兒才睜開道:“天棄,這裡洪水氾濫,草木黃枯,好像是古書上記載的洪荒世界, 可是這天空不對啊,怎麼會沒有太陽又這麼亮,還有我的身子,居然能重新變成了人?”
任天棄這時已鎮定下來,想到馬面曾經給自己說過這裡連什麼天庭上觀照四方各界的昊天鏡也沒辦法瞧到,心中好奇心又起,道:“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反正咱們還活着,不過要快點找到豬肉強和武瓊兒他們兩個。”
陸玉嫣望着那洪水,一臉的擔憂道:“天棄,你說他們會不會……會不會……”
任天棄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也有些害怕,臉上卻笑着道:“哈哈,那個武瓊兒我不知道,不過豬肉強這小子臉圓耳大,那是福大命大,咱們再找找,他們一定就在附近。”
陸玉嫣點了點頭,由任天棄扶着,向山巔的周圍尋去,但不料這山巔甚是寬闊,兩人足足找了一個兩三個時辰,也沒有見到豬肉強與武瓊兒的影子。不過此時他們已瞧清了這裡另外還有許多的高山,而山下除了洪流之外,還有沼澤陸地相連,完全無法猜到這整個地方有多大。
兩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找路下山,或許豬肉強與武瓊兒在其它地方也未可知。
但在這蠻荒之地,根本是沒有路的,而陸玉嫣鬼術已經失靈,變成了一個嬌弱的女子,要向下攀爬自然艱難無比,所幸這山峰的一側並不算陡峭,任天棄又自小做慣了力氣活兒,腰臂甚是健壯,竟牽帶着陸玉嫣慢慢爬下了山。
說也奇怪,從任天棄甦醒到下山,估算起來也有五六個時辰,但整個天色竟沒有一絲的變化,仍然是明亮無比,彷彿是沒有白晝一般。
然而就在這時,任天棄已經暗暗叫起苦來,原來他這麼長的時間沒有進食,已是飢餓難忍,手腳發軟,斜眸去瞧陸玉嫣,見她微微咬着嘴脣,想來一般的在忍飢捱餓,而這裡瞧來無邊無際,除了那渾濁的洪水,就是石頭與枯草,沒有一樣可以食用。
任天棄自然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攙扶着陸玉嫣,強自向前行去,然而,這一次任天棄才知道此地真正的厲害,他和陸玉嫣沿着沼澤地走了很久很久,其間竟餓昏了四次,然後每一次都能甦醒過來,但那種飢渴感飢餓感疼痛感無力感竟無時無刻無窮無盡的向兩人襲來,這樣的苦楚還要遠比當日任天棄在合州城的衙門上被杖打還要難受得多,把他剛恢復容貌的喜悅已衝蕩得無影無蹤,在這種地方,長得好不好看,俊不俊俏,又有個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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