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細光柱前後亮起。
廢棄地鐵站內正被厚重的黑暗所擠佔，手電筒快速掃過，只照出零星景象。
雖能在心中胡亂還原出個輪廓來，但湯姆兄弟仍忍不住頻頻揮舞着手電，那驅散不完的黑暗，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二人抱緊懷中的湯普森衝鋒槍，下意識彼此靠近了些。
而黑旗此刻酒精上頭，自然是沒在怕的。
他把手電綁在頭上，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面。
二人不得不加快腳步。
左右戒備着提醒道：“老闆，小心點怪物。”
在輻射誘導下，生物會產生隨機畸變，但由於地表環境惡劣，九成九的弱化畸變都被淘汰了。
能在廢土繁衍至今的生物，沒有弱的。
湯姆兄弟有所耳聞。
地鐵站這一人造建築羣，由於黑暗、潮溼、溫暖，且不易極端氣候影響，早已成爲某些怪物的溫牀。黑暗中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響動就是證明。
湯米跟在黑旗身後，緊張地轉過手電，見光柱籠罩下，不過只趴在牆上啃食苔蘚的大蟑螂，才鬆了口氣。
下一秒，蟑螂就不見了。
湯米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豐富的經驗讓他瞬間調轉槍頭！
他看得分明。
蟑螂並非受驚飛走的，而是有道背生黑毛類人的身影，從燈光中一閃而逝，將蟑螂撲到一旁。
清脆啃食聲在暗中響起。
湯米忍不住提醒兩人，而就在湯姆戒備地轉頭時，一陣腥風卻同時從身後襲來。
就像算計好一般！
砰的一聲，數道紅芒交織，緊接着是痛苦的嗚咽。
湯姆回過神：“老闆你救了我！”
這就是資深者和突變者的反應差距嗎？
黑旗眯起眼。
地上躺着隻手長腿短的野獸，肋下和手臂間連着薄膜，渾身長滿黑毛。
這種怪物的長相似乎融合了魚和蝙蝠的特徵，嘴凸無脣牙齒鋒利，耳朵尖長，眼珠蒼白無神。
【聆聽者】
【白色一級/怪物】
【擊殺：1/10】
【信息：生活在黑暗環境中，手腳鋒利，靠超聲波定位捕獵，因此雖然視力微弱，卻能察覺人類動作並提前避開槍口。】
手電掃出地鐵站內頂上，那密密麻麻的聆聽者來。
兄弟二人朝頂上開槍，卻只擊碎幾處磚石，倒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
“繼續走。”
黑旗略一觀察：“等他們撲來再開火。”
聆聽者們似乎困極了。
只有少部分飢餓的正虎視眈眈。
這種生物的進攻無聲無息，放在黑暗中更是難纏。
但終究不是骨骼肉體方向的畸變，它們連衝鋒槍的一梭子都扛不住，更別說射流炮的一噴。
兄弟二人雖然殺了幾隻，但仍忍不住擡頭觀察那些沉睡的聆聽者。
黑旗仗着閃避直覺和武器優勢，很快反殺湊夠十個頭，解鎖了弱點。
“光線麼？”
黑暗中傳來悶響。
一照。
前面天花板有隻聆聽者摔了下來，趴在骯髒的過道上無聲哀嚎兩下，身體便迅速膨脹起來，毛髮和尖牙也在快速生長。
兄弟二人均因這陌生變化凝重起來。
黑旗把揹包順到身前，拉開拉鍊，在那隻聆聽者變化完成，迅速撲來時，纔不緊不慢地擲出火瓶。
這隻怪異的聆聽者，沒受火焰多少傷害，
倒是被那包裹全身的火光刺激得抽搐起來。
它變成了光。
黑旗因爲微醺，眼中的聆聽者竟生出重影來，第二次扣下扳機，才正確終止了那哀嚎聲。
三人繼續前行。
湯米心有餘悸地道：“那是什麼？我幾乎感覺到一種來自突變者的威壓，是爆種？”
黑旗同樣是第一次見這種異樣。
他也不清楚。
但他猜本地人應該有所瞭解。
凱瑟琳說，河谷市錯綜複雜的地鐵網絡中，生活着大量倖存者。
沒人統計過數量，但至少不下千人，他們分散在五六十個站點，以及連通的幽靜隧道中，很少與避難所的居民交流。
這裡建不起稍大一些的產線，這個羣體生活水平也極其落後。
不過黑旗還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合作的機會。
隨着向地鐵站內深入。
來襲的聆聽者不斷，三人還擊殺了一隻背脊長刺的狗狀生物，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座黑暗巢穴中到底還有什麼。
黑旗自認爲十分清醒，因爲武器始終端得很穩，些許阻礙都靠充沛火力強勢掃平。
但也確實遇到了一些問題。
他忘買地鐵票了！
在地鐵的旋轉欄杆前，黑旗摸遍全身也沒找到，無奈之下打算再次穿越聆聽者的巢穴，回去補一張。
好在新招的手下是個體貼的人。
湯姆叮了一聲，說是幫他付了票錢。
“可這欄杆怎麼還是不動？”
“小故障，別在意。”
“哦，謝謝你。”
湯米憋笑地很艱難，湯姆卻自若點頭：“不客氣。”
二人跟着老闆輕鬆跳過欄杆，朝下走去。
在即將抵達候車大廳的關口，一道鐵絲閘門落下，後面還堆着許多水泥袋，只有些微的光亮和響聲透出來。
……
依諾芝大學西校區站。
一輛停在站口的地鐵，外表鏽跡斑斑，內部卻充滿生機。
兩排地鐵座椅上都鋪着枕頭被褥，過道里還有玩具和奶瓶，幾個纏着頭巾的老年婦女無聲凝視着窗外黑暗，並哄着懷中的嬰兒。
地鐵兩頭，均有探照燈指向幽深的隧道，兩名抱着長槍的守衛，忽然眯起了眼。
“是我。”年輕的岡察洛夫擡了下手。
面對守衛的詢問眼神，他只疲憊地搖搖頭，慢慢爬上車頭，打開守衛身後的鐵絲圍欄。
走出地鐵。
兩條地鐵軌中間的等待大廳，被大學站的倖存者充分利用了起來，武器加工臺，藻類種植盆，正在煮水的小鐵壺，都各佔着一小片空間。
忙碌的居民們大多表情樂觀。
但看着這拮据的景象，岡察洛夫藍色眼珠中閃過濃濃失落。
戰爭剛爆發時，他的曾曾曾曾……祖父因國籍陣營問題，被軍隊拒絕進入避難所。
三個世紀以來。
和他曾曾……經歷近似的倖存者們，都聚集在地鐵站內。
冒死前往地表收集物資，在地鐵網路中遷徙繁衍，同時應對身上令人絕望的畸變，和那些越來越怪異的生物。
相比有科技做保障的避難所。
他們能延續至今，完全是靠着無數人的犧牲，和標配的堅韌品質。
但對年輕且即將結婚的岡察洛夫來說，仍有點難接受自己的孩子要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
真想去避難所看看啊……
聽說那裡什麼都是新的。
他拿出打火機，燒掉衣櫃旁的蜘蛛網，嘟囔着換下大衣，便轉頭去彙報這次失敗的任務了。
大廳中央是張長桌，上面三盞檯燈規格不一，卻都很昏暗。桌上還釘着張河谷市地鐵線路圖。
桌邊圍着四五人，其中一個穿着軍綠大衣，眼睛有些小的光頭國字臉白人男性，正發出粗而沉穩的聲音來。
“阿爾喬姆同志，明天開始，抗輻藥膏裡的魔鬼菇多加一半，收集的事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