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糾結間,忽然老爸的聲音從門口,沉穩的傳來:“別勸他了,自己選的路,就讓他自己去走。”
我回過頭,看到老爸緩步走了進來,淡然的表情,透着一種不溫不怒的神情,走過我面前,坐在了沙發上,就很平靜的問道:“樓下的車,是你開進來的?”
“嗯!”我嗯了一身,有些小心的看着他,生怕他會忽然忍不住發飆。
那知道,老爸只是很隨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語氣有些戲弄的說道:“好啊,當了大哥就是不一樣了嘛,都有專車了,嗯,你老爸我工作了這麼多年,纔有了積蓄買了一輛捷達,你倒好,直接就買海馬了。”
老媽看了看我們父子倆,輕嘆着搖搖頭,就轉身去了廚房。
我顛着臉,對着老爸笑道:“嘿嘿,我就算是坐了平陽市的龍頭老大,不還是您的兒子麼,在您面親有什麼不一樣的。”
老爸輕聲的哼了一下,瞪我一眼說道:“別跟我嬉皮笑臉的。”說完就從茶几下面的抽屜裡摸出一包黃鶴樓出來,拆開抽了一根,給自己點燃了,又摸了一根朝我揚了揚手:“喏!”
我幾乎是瞬間就傻了,呆呆的看着他手裡的香菸,還未緩過神,老爸又將煙放回了煙盒,有些譏諷的說道:“算了,你們這些做大哥的,最低標準都是芙蓉王了吧?”
我愣了愣,說道:“那裡,平時也都是十塊一包的。”
話剛說完,我趕緊繃住了嘴,此刻真想給自己兩個嘴巴子,自己被老爸的異常舉動給弄昏了頭,沒想到一張嘴就露了餡。
果然,聽到我的話,老爸瞪了我一眼,臉上也顯出了一絲的火氣出來,沉聲的說道:“十塊一包的,好,一天給你按一包算,一個月就是三百塊,你媽每個月給你五百塊不到,你還要吃飯,光買菸就不夠,你告訴我,剩下的錢是哪裡來的,偷來的,還是搶來的,還是別人給你交的保護費啊?”
他說到最後,音調忽然拔高了。
我嚇了一跳,有些謹慎的思索了下,沒有立刻回答,過了片刻,看到老爸陰着臉,一直盯着自己,我就苦笑了下,說道:“爸,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你這麼一驚一乍的,我慎得慌。”
老爸又是哼了一聲,抽完了最後一口,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然後深吸了口氣,說道:“你大了,我也關不了你了,就算是把你綁在學校的凳子上,也管不住你的心,唉!”
他嘆了一聲之後,又凝重的看着我說道:“不過,我還是給你立幾條規矩,不管你心裡樂意不樂意,你也必須給我答應了,不然的話,以後也別再叫我老子。”
我心裡猛然一跳,暗道說的這麼嚴重,莫不是讓我金盆洗手?
心裡想着,我還是點頭哈腰的說道:“那是那是,你的話,我不聽聽誰的?”
這次老爸沒有哼聲,而是看我一眼,直接說道:“第一,以後回來必須給我正兒八經的回來,什麼車子,手下,統統不許帶回家,別給我搞得烏煙瘴氣的。讓我看着心煩。”
我點頭:“好,知道了。”
“還有,不管你考不考得上大學,這三年高中必須給我混過去了,嗯,也不準在學校給我鬧事,要是被開除了,看我怎麼收拾你……我可不想讓別人笑話,說我老於的兒子,整天遊手好閒的,連個高中畢業證都混不上。”
我又是點點頭。
“第三點,高中這三年,你在學校談戀愛什麼的,我不管,不過也不準給我朝家裡領。”。
我怔了一怔,腦子裡立刻就想到了陳儀嘉,還有被老媽誤解的張靜軒,心裡猶豫了下,問道:“要是女同學來家裡玩呢?”
老爸雙眼一瞪,低喝道:“你當我傻啊,哪個女同學會隨隨便便的來你家裡?”
我連忙噤聲,好似小雞啄米的點點頭,隨後低聲道:“好,我答應了就是。”
老爸唔了一聲,又說道:“第四點,你在街上怎麼混,我也不管,不過有一點,違法犯罪的事情,也不準幹,不然的話,你也別認我這個老爸了。”
看着他聲色俱厲的樣子,我心裡也猛然哆嗦了下,暗道:要是讓你知道,那個趙家落在我手裡幾條人命,還有青龍和他的幾個手下,都被我殺了,你會不會現在就把我逐出門了?
老爸說了這四條之後,有些無力的長嘆一聲,看着我,說道:“你好好想想,我給你一晚的時間,覺得自己能做到了再答應我,做不到,你就給我下學回來,我給你找個地方,要麼當兵,要麼給我學一門技術去。”
我凜然的點點頭,看着他不再理會我了,就一個人將自己反鎖在了房間。
靜靜的想了一會兒,約莫過了半小時的樣子,老媽拍了拍門,叫我出來吃飯。
晚上吃的沉悶,老爸教訓了我一頓之後,好似懶得搭理我,老媽也有些抑鬱,一頓飯很快吃完,我又返回了房間。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老爸。
得知我答應了他那四條,老爸點點頭,平靜的說道:“好,希望你不要失言。”
我點點頭,看了看旁邊疑惑的老媽,也沒有解釋什麼。
此後的幾天,我上午和晚上待在家裡,下午就到了市區,去場子裡轉轉,每天都是兄弟開車接送,不過,聽從了老爸的話,我沒有讓他們將車子開到小區,爲了避免被人嚼舌根,我只讓他們將車停在街口。
一直到了大年三十,從上午開始,一直到快晚上的時候,我一直忙着給兄弟們恢復新年的祝福語,此外還有張靜軒和夏曉雨一些女生的,最後在躲在房間和陳儀嘉聊了一會兒,時間就到了飯點,按照北方的習俗,大年三十的晚上,都要包餃子,而且,在餃子撈出鍋的時候,再放一掛鞭炮,以示歡慶。
今天老爸老媽似乎心情也不錯,中午老媽剁好了餃子餡,正要和麪擀麪皮的時候,我接到倪經理的電話,說是在知味軒給我預留了一個包間,邀我帶着家人去吃團圓飯呢。
我道了聲謝,順便給她提前拜了年之後,猶豫再三,就進了廚房,把情況和老爸老媽說了。
得知要去市區吃飯,兩人深情都有些古怪,互相對視了一眼,老爸撇撇嘴,看着我淡淡的說道:“不去了,外面的飯哪兒有自己做的香?”
我默默的點點頭,知道他心裡其實是彆扭,當下也不好點破,除了房間,就給倪經理回了電話,說明了情況之後,收起手機,我就坐在客廳,無聊的打開電視,漫不經心的看着。
除夕之夜,出來玩的人不少,留守在場子的兄弟打電話彙報了情況,三十七度和世紀王朝都是爆滿,而且,後半夜預定包廂的也不少,大多都是通宵。
得知生意不錯,我就尋思了賺了錢之後,送給老媽老爸什麼東西,好好哄哄他們,正想着,電話又響了。
掏出來一看,是李宏光的。
還以爲他是提前拜年的,剛接通後,將手機放在耳邊,首先傳來的是咧咧的嘯風,隨即,李宏光焦急的聲音傳來:“耀揚,趕緊的,今晚他們要行動了。”
“今晚?”我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這時候,廚房裡的老爸聽到了動靜,忍不住探頭出來看了看,我淡然對他笑了笑,輕輕關上了門。
隨即,我迫不及待的問道:“消息可靠麼?”
李宏光好似也聽焦急的,說道:“靠,大過年的我給你開這個玩笑?我在市區‘尚清閣’呢,剛和他們吃了年夜飯,我那個齷齪的老大就被招走了,聽到他們說要去臨市辦事。”
我呼口氣,來回走動了幾步,心裡一時間有些說不出的焦急,這時候,李宏光又說道:“耀揚,這件事我幫不了忙,只能給你透露個信息。”頓了下,他又飛快的說道:“他們剛走沒多久,你趕緊召集人快速去解救,沒準還能感到他們前面。”
說着,他給我說了那些人在臨市的落腳地點,又把大概的人數給我說了,隨後就快速的掛了電話。
我收起手機,看着外面老爸老媽還在廚房忙碌着,也沒有注意到我這邊的情況,我將門輕輕的反鎖了,從牀下拉出了一個紙箱,將放置在裡面的鐵砂袋取出來,綁在腿肚上,隨後又帶了兩把從小偉哥那裡拿的短刃。然後又換了一身暗色的衣服。
收拾妥當之後,我飛快的拉開門,對着老媽老爸說道:“我出去一會兒,有朋友叫。”
老爸陰着臉看我一眼,沒說話,老媽卻是有些不滿的說道:“餃子都沒上熟了,不能吃了再走?”
我故作平靜的笑道:“不了,幾個人正等着呢,我在外面吃就行了。”
說完,我就快步出了客廳,臨出門的時候,老媽在後面喊道:“晚上還回來不?”
我停頓了一下腳步,偏頭看着老媽穿着圍裙,站在廚房門口,有些滄桑的臉上,好似多了幾分的憂慮出來,當即心裡就暗歎了一聲,說道:“可能不回來了吧,嗯,明早上不耽誤回來串門拜年就行。”
老媽哦了一聲,就默然的轉身回了廚房。
我拉上客廳的門,外面乾燥的冷氣直撲面門,我拉近了衣領,幾乎是連跑帶跳的下了樓梯。
這時候,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小區內不大的小院裡,一樓的幾家放鞭炮,紅色的炮紙將整個地面蒙上了一片殷紅,遠遠看上去好似灑了一層的花瓣一樣。
空氣中瀰漫着黑火藥的氣味兒,我貪婪的呼吸了幾下,感受着新年的喜慶,這時候,天空中飄飄揚揚的飛舞起了一片雪花出來。
古語有句話,叫什麼‘瑞雪兆豐年’,小時候,每當看到小雪,都高興的跟什麼似得,依稀還能記得,那時候放了學,就和鄰居的幾個小子,玩雪人,打雪仗,玩的很帶勁兒。
不過物是人非,以前的幾個鄰居,都搬了家,而此刻,看着滿天飛舞的雪花,我心裡有些孤落的同時,還有一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