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左右爲難
造反二字一出,整個客廳的氣氛頓時凝固,田疇幾乎就要厲聲呵斥,但看到張純那淡定的模樣,他忽的感覺到強烈的危機感,這讓他剋制住了心中的情緒。
深吸一口氣之後,他強行讓自己冷靜的坐下,這纔看向張純,張純也就繼續說話起來。
“子泰難道不覺得如今漢室已經有傾頹之相了嗎,前有黃巾作亂將將平息,現在西涼卻再起烽火,如今就連烏桓也舉起叛旗。
更不要說,各地如許辰這般小反叛勢力,更是數不勝數,這四處起火之相,正當亡國預兆也。
亂世將至,此正是地方豪傑並起之時,天下是劉家的天下,幽州卻未必不能是你我之幽州,你我齊心舉事割據一方,豈不比龜縮郡縣之中來的痛快?”
說完之後,張純便笑眯眯的看着田疇,等待田疇的迴應。
而田疇只覺得心裡發寒,他萬萬沒想到,今天碰到的居然是這樣的場面。
“張氏家業盡爲許辰所害,張將軍爲何不願合力討賊,反而要與賊人同流?”田疇沉聲回答。
聽到許辰二字,張純眼中寒芒一現,但隨後就笑起來了:“今漢室衰微,與其執迷於區區一縣之家業,不如好好圖謀更大的地域,許光頭屆時若能助我大業,某與其合作也不是不行。”
田疇更是覺得不妙,這麼小心眼的張純,居然捨得放下對許辰的恨意,那隻能說他要的東西更多,這是鐵了心要造反了。
心思急轉之下,他再度道:“造反是絕無轉圜的兇險絕路,去年大敗,張氏田氏俱是元氣大傷,就算聯合起來也全不夠看,張將軍難道以爲這點實力可以成事?”
這時候,張純才緩緩放下酒,老神在在的看了田疇一眼,隨後從案桌拿起一物。
田疇定眼一看,卻是一封絲帛書信。
他的臉色一下沉了下去,雖然不知其中內容如何,但以他的才智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果然,接下來張純的話,一下就印證了他的猜測。
“某之所以邀子泰商談,自是因爲事情已然妥當,此前某便派密使送信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以求聯合,如今回信已至,事則成矣。”
張純說到這裡,便忍不住笑起來,烏桓幾部同氣連枝,丘力居聯合反叛了,其他幾支也就會緊隨其後。
整個烏桓暴亂,再加上自己,那在幽州還有什麼事情幹不成的。
現在,就要看田疇識不識相了:“事已至此,子泰以爲如何,可願與張某共圖大業?”
田疇一下站起,便在廳中來回踱步,似是十分掙扎猶豫,而張純也就含笑坐在這裡,靜靜等待着他的抉擇。
許久的安靜之後,田疇終於是下定決心,然後看向張純:“既然張將軍有此雄心,田氏如何不願襄助,且待在下回去會同族親一起舉事相附,還請將軍靜候佳音!”
張純聞言,目光一閃,隨後不置可否的端起酒喝着。
田疇拱手告退,便轉身離去。
張純卻也沒有立即阻攔,只是有些玩味的看着田疇背影。
一路走出內院,田疇初時神色雖然凝重但不至於失態,只是一至豪莊街道之後,他的臉色就再也維持不住一下變得驚慌,召集自己十幾個隨身部曲,他騎上馬便急速離開。
張純瘋了,這傢伙真瘋了,他居然敢造反
大漢就算衰敗了,那也不是隨便就能倒的,天下人心在漢,豈是說沒就能沒的!
還想拉我田氏下水,我田氏纔不會那麼蠢笨,待我回去之後,馬上.
田疇一路飛騎,心裡已經盤算着要怎麼應對這事,只不過就在要跑出豪莊的時候,只見前方的莊門緩緩關閉,隨後左右便有數十個烏桓騎兵緩緩騎出,皆是獰笑着看了過來。
看到這樣場面,田疇一下面色煞白,他猛地清醒過來,自己心急之下,卻是露出破綻。
密謀造反這種事,自己怎麼能這麼匆匆就走,自己敢走張純也不敢放。
若是真心要舉事的話,那自然會主動領張純大軍一起回去,這樣雙方纔能真正放心。
而且這裡怎麼會出現烏桓騎兵.
田疇一下心如死灰,他知道,這下田氏只怕凶多吉少了。
十幾個部曲忠心的護衛在田疇左右,緊張防衛着烏桓騎兵,只不過烏桓騎兵卻沒有對他們進攻,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不多久,張純便帶着一行部曲慢悠悠的走來,這時候他看向田疇的眼神,就是赤裸裸的冷漠了,只不過真的開口說話時,他還是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某是給過子泰機會的,奈何子泰自己把握不住,如此就不能怪我張純做事做絕了。” “張將軍這是何意,在下實乃真心擁護大事,您若是放心不下,在下可領着將軍一同前往田氏,這般如何?”
田疇語氣僵硬,顯然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嘴裡更是試圖挽回事態。
但張純顯然沒有繼續廢話的興趣,只是擺擺手之後,兩側的烏桓騎兵便嘿嘿笑起來,然後默契的擺開陣型,就要對田疇發起進攻。
田疇眼見如此,心中滿是絕望,便也抽出利劍,命令左右:“今日吾等遭賊人陷害,唯死而已。”
左右部曲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已經浮現死志,作爲田氏豢養出來的忠心鷹犬,這種情況他們能做的也只有爲主家赴死。
田疇最後看了一眼張純,冷聲說道:“爾勾結外族作亂,最終必死於外族!”
張純哈哈一笑:“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幾乎是話音剛落,幾十個烏桓突騎便手持戰矛,猛地向田疇方向發起突擊,隨着馬匹疾馳的巨大速度,附近的地面都跟着微微顫動,一股強烈如獸羣衝擊的氣勢猛地撲了過去。
田氏部曲齊聲大喝,同在馬上相迎,但是雙方剛一接觸,突騎的巨大動能便一下把他們緊密的陣型衝的七零八落,隨後後方的烏桓騎兵便側身舉着刀襲來,把零散的部曲逐一分割砍死。
一切過程行雲流水,很快就都結束了,只剩下田疇被烏桓騎兵提着扔在張純身前。
張純對這個昔日的同伴,完全沒有任何憐憫之情,合作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合作,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給我去死了。
沒有什麼多餘的對話,只是捏住田疇的頭髮,然後長劍輕輕一抹,便割下了田疇的頭顱。
“立即集結大軍,會同烏桓勇士一起屠滅田氏!”說到這裡,張純便把頭顱扔給自己的部曲,冷笑道:“帶着這頭顱去右北平下面大小豪族走一圈,讓他們知道今天之後,這地方現在是誰說了算!”
隨着張純話音落下,無數部曲轟然應諾,隨後與陸續出現的烏桓騎兵一起,往豪莊之外蜂擁而去。
混亂的開端一旦來了,就很難再停下。
張純舉旗造反,自稱是將要取代漢室的真正天子,又昭告天下,稱劉宏昏庸失德,應該退位讓賢奉自己爲天子。
叛亂開始,張純迅速聯合烏桓勢力,前後殺害右北平太守劉政及遼東太守陽終,脅迫裹挾右北平大小豪族,一時間聲勢浩大。
此消息一出,整個幽州都爲之震動。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前面的黃巾還沒有平定,現在張純烏桓又同時反叛,一時之間,幽州遼東遼西右北平以及許辰的漁陽,幾個大郡盡皆失去了大漢的掌控,半個幽州盡數淪陷。
張純聯合烏桓,裹挾民衆之後,浩浩蕩蕩六七萬萬大軍便準備對外發起進攻,只不過在這之前,卻是先有信使去往漁陽。
漁陽官署之內,一個信使就站在許辰面前侃侃而談。
“吾主有言,伱我雙方恩怨皆由立場而起,然今時勢皆異,你我二人俱以漢室爲敵,同道而行,何必彼此相傷,不如攜手同心,共奪幽州而據,再圖後事!
今我合烏桓十數萬之衆,欲西進而不得,意借道而行,或合力而擊之,唯願天師明曉輕重,順應大勢!”
信使說完,便垂首而立等待答覆。
許辰的臉色卻有些古怪,只說略作考慮暫時打發了信使之後,便立即召集王當敘事。
“張純這傢伙竟然聯合烏桓造反了,這對咱們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如今他們要西進進攻公孫瓚,卻要借道漁陽,咱們該如何態度纔好。”
“這還用說,當然是拒絕了,假道伐虢的故事連某都知曉,教主豈能不知?”王當一聽,連忙就出聲拒絕,似是生怕許辰一拍腦袋答應下來。
許辰頓時無奈:“本座當然不會借道,我所問是該如何態度對待他們,現在的幽州可算是亂成一鍋粥了,又有公孫瓚,又有烏桓張純,咱們居於其中,可要好好想想清楚立場纔好。”
聽聞此言,王當也回過味來了,此事之後,黃巾的處境確實有些微妙。
如今黃巾左邊是公孫瓚,右邊是張純烏桓,自己被夾在中間,這位置實在是太過尷尬,也太過兇險了。
王當自然也察覺到了這種危險,語氣跟着就凝重起來:“不管怎麼說,咱們萬不可被雙方夾擊!”
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許辰看向王當:“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是該中立,還是站公孫瓚,又或者站張純烏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