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秉峰極爲滿意的點了點頭:“堅決服從上級命令是嗎?”
“是,堅決服從!”
薛秉峰沉默了片刻,道:“很好,現在我命令……第二小隊,第七戰鬥小組參加本次押運任務,三天的準備時間,過期不候。”
“什麼?”
“什麼?”
“……”
“薛哥,你沒說錯吧,讓我們參加押運行動?”幾人不約而同的發出將信將疑的聲音。
“怎麼,不想去?”薛秉峰說着就要走:“那好,取消你們參加押運的資格。”
“別價……”雷同忙拉住薛秉峰的胳膊諂媚道:“嘿嘿,薛哥,我們這不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嗎,這個命令太出乎人意料了。”
“哦,這還差不多。”薛秉峰哼了一聲:“別說是你們,我還懵着呢,又不知道隊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算了,跟你們這羣小兔崽子說也說不明白。”薛秉峰拿出一張單子:“拿着吧,這是隊長給你們的命令。”
雷同狐疑的接過薛秉峰手裡的作戰命令,這一看不要緊,他眉頭馬上皺成一堆:“薛哥,怎麼讓我們協助其他人作戰呀,這到底什麼意思?信不過我們?”
薛秉峰一愣,隨即大笑道:“你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個任務多好啊,可以自由作戰,充分發揮你們的優勢。”
雷同眼前一亮:“隊長的意思是,我們可以不受隊列約束,自由尋找最適合我們自己的戰鬥方式和位置?”
“基本可以這麼理解吧。”薛秉峰輕輕的點頭:“我不管你們怎麼戰鬥,但首要前提是保證標的物的絕對安全,因爲那比我們的命還重要。”
“明白!”雷同等人大聲回道。
“對了,還有這個你們要在出發前交到參謀長那裡。”薛秉峰把手中的白紙和筆遞給雷同。
“這幹什麼用的?”雷同好奇的問道。
“遺書!你們都要寫一份遺書,按照158中隊的規定,新人第一次執行押運任務都要上交一份遺書,由158中隊代爲封存。如果你不幸犧牲在了任務途中,那麼遺書中的話就是你們最後的遺言,我們會把它連同你的骨灰一起交給你們的親人。”
“這……”幾人突然聽到遺書一詞竟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他們從進特種部隊那天就想到過死亡,但遺書在他們印象中還是很遙遠的。而現在這個問題就擺在他們眼前,他們才忽然覺得自己離死亡是那麼的近。
說實話在特種部隊也有類似的要求,但那全憑自願,想寫就寫,不想寫也無所謂。哪像這裡完全是強制的,必須得寫。
旁邊林涵溪乍一聽遺書也嚇得花容失色,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道:“隊長,真有這個必要嗎?”
“嗯……”薛秉峰不容置疑的點着頭。
林涵溪非常疑惑:“押運真就那麼危險嗎?九死一生?”
薛秉峰搖了搖頭:“九死一生倒還不至於,但是押運途中的情況卻比你們想象中的要複雜的多。寫遺書只是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林涵溪緘口不語,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雷同他們視死如歸的坦然。
“記住這張遺書必須在押運之前交到參謀長手裡,不然會取消你們的參戰資格。”薛秉峰嘆了口氣:“你們好好想想吧,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薛秉峰說完又在幾人身上留戀了幾眼,然後轉頭走出了宿舍。
雷同啞然,默默的看着薛秉峰離開的背影,露出一絲決然。那一刻,他似乎又找到了刀口舔血的軍旅生活,他的心在加速跳動,血液在沸騰。
當然其他幾人也是如此,死對他們來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臨死前的恐懼和孤獨,今生有戰友相伴,縱死又有何畏懼?
林涵溪看着他們被定格的表情,擔憂的問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似乎好久沒有找到這種感覺了。”雷同看着林涵溪笑了笑,儘管那笑很苦澀。
……
夜晚,華燈初上,霓虹燈的氤氳瀰漫在喧囂的都市,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又找到了可以暫時放縱自己的機會。黑暗往往令人心生恐懼,但是當你習慣了以後或許會喜歡那種奇妙的感覺。
此時,158中隊的駐地一片黑暗,和遠處明亮的夜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視線轉向雷同所在的宿舍,一室四人無一人能眠。宿舍裡瀰漫着一股無形的憂傷和抑鬱,把所有人的心情都壓抑到了極點。
四人偷偷的打開臺燈,瞬間在黑暗中撐起一片光明。雷同藉着檯燈發出的微弱光芒,一次次想在紙上寫點什麼,卻不知如何下筆。此刻,他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複雜,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
雷同想到了曾經的歡笑和淚水,想到了曾經的拼搏奮鬥,失落彷徨,百感交集,衝上心頭的暖流讓他的鼻子有些發酸。
人生的道路千萬條,而當兵無疑是最苦的一條。但雷同心中無悔,數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學到了很多,收穫了很多,當然也失去了很多。
但不管怎麼說雷同覺得自己過的很充實,回想過去他沒有遺憾,沒有悔恨。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選擇當兵。
呼呼!
雷同把頭露出一點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寫的,因爲他是孤兒。但是作爲這個小組的組長他必須作出表率。如果連他都不寫,那下面的組員心裡肯定會有芥蒂。
雷同猶豫了很久終於在紙上寫下了:我的遺書,四個字。
……
在雷同下面住的是張海明,這個傢伙你別看平時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其實他也有屬於自己的傷痛。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痛楚,只不過有些人隱藏的深,有些人隱藏的淺罷了。
現實中,每個人都帶着一副面具,或是有意的,或是無意的。但不管怎樣他們都只是爲了掩蓋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你不要指望看透別人,而別人同樣也看不透你,我們看到的都只是人的表面。
張海明平復下複雜的心情,筆尖落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手中那支筆千斤重,他拿的有些顫抖,甚至有窒息的錯覺。
爸爸媽媽!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不孝兒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你們,請不要傷心。選擇當兵是兒子一生無悔的追求,也是你們一生無悔的驕傲。兒子能死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是一種榮幸,是軍人的最高榮譽,捫心自問兒子無愧那面飛揚的旗幟。我相信當你們把兒子送進部隊的時候就想到了會有今天。
如果說兒子死後還有什麼留戀的話,那就是你們了。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兒子無以回報,我恨,恨不能給你們養老送終,行孝膝下。我想這世上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或許只有到了這個時候兒子纔會想起你們的好。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是兒子愧對你們了,要是有來生我還願意給你們當兒子。您從小就教育我有大家纔有小家,以振興中華爲己任,兒子一直把它謹記心間並作爲人生的信條,而我走上這條路也正是爲了這一點。
兒子走的實在太急太急了,甚至連一聲招呼都來不及打,每念至此,痛心疾首,謹以寥寥數語表達兒子心中的愧疚之情,望二老保重身體,兒子就此和你們永別了。
明兒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