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沱河幾近斷流,臨到二月底,冰雪開始消融,倒象是一灣小溪流叮咚作響。
第三戰車師團的士兵們虎視眈眈地盯住了對面的山坡,幾十道刺眼的探照燈把支那人游擊隊的陣地照得有如白晝。步兵們刺刀上槍,靜靜地等待着即將發起的攻擊。
二連的正面是整整一個守備大隊,五百多人的兵力,這是劉二獨自面對最艱難的一場戰鬥。迂迴的一連被鬼子提前發現了他們的行動意圖,十數輛坦克立刻分出了一半掩護着兩百多鬼子直撲向二連主陣地的側翼。
一時間槍聲乍響,一連眼見行動暴光,也不再偷偷摸摸。他們是一營裝備最完整的連隊,光重機槍就有四挺。每班的班用機槍已經全部到位,熠熠閃光的刺刀被裝在了三八式的槍口上,圓滾滾的檸檬手榴彈分到了個人手裡,八個擲彈筒嚴整以待,就等着一連副下達開火的命令。
“把炮拉上來支援一連!”劉二一咬牙,把一營壓箱底的兩門92兵炮拉上了前線,炮手們抱着炮彈塞進了炮膛,黑洞洞的炮口略做調整,全部對準了轟然前行的坦克車。
炮瞄手預測了大概的距離,嘴裡的口滴“嗚嗚”鳴響。
“放!!”
兩個主炮手一拉擊發繩,兩顆炮彈脫膛而出,呼嘯着砸在了龐大的鋼鐵怪物身上,一陣煙花似的爆炸隨即閃現,衝在最前面的坦克立刻成了一堆廢鐵。
幾乎與此同時,正面鬼子的進攻也正式發起了。
首輪炮擊由坦克炮、步兵炮和擲彈筒的火力組成。坦克和步兵炮的直瞄火力對二連的陣地威脅最大,而散亂地榴彈則毫無目標地到處亂飛,各式炮彈爆炸開來的氣浪撲面而來,捲起的塵土和殘雪“撲颯颯”地往人的頭上蓋。
二連和鬼子打的是遭遇戰,防禦線根本沒有縱深。鬼子的炮火也幾乎不用延伸。兩輪炮擊下來,二連的陣地已經面目全非。劉二躲在幾乎坍塌的防炮洞內,歇斯底里地有些抓狂。近在咫尺地爆炸震地大地在顫抖,他的一顆“砰砰”亂跳的心也開始越發憋悶。
鋪天蓋地的炮火肆虐着正個二連的防線。好在一營的老兵們在宋莊都領教過密集炮襲的威力,這次在南莊的大門口,雖然鬼子地火力明顯是加強了不止一個級別,可畢竟老兵們也身經百戰,也懂得在這種亂七八糟的戰場上。只要有恰當的防護,炮擊造成的損失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巨大的爆炸聲和震撼力對士氣無情的打擊。尤其是那些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新兵和準新兵們,第一次感受到這樣進距離的爆炸,讓他們的心理承受力瞬間到了一個臨界點。
兩門步兵炮地微弱力量比起敵人的諸多火器,就如同點點繁星與皓月爭輝。沒多時,就被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劉二張大了嘴,雙手捂着耳朵,漸漸地感覺炮彈的密度降了下來。
機器地轟鳴聲隱約地在耳邊響起。坦克履帶“咯啦啦”的碾壓着河牀上的鵝卵石,慢吞吞地逼進了,大隊穿着棉大衣的步兵邁開大步,緊緊的護在鐵王八的前後左右,蜂擁而上。
“上陣地!”
劉二馬刀一揮,率先從防炮洞內鑽了出來。二連地老兵們手推腳踢,把綣在洞裡地新兵們連推帶踹地踢進了戰壕。一百七八十個人地連隊被炮火轟地七零八落,等到第一批從防炮洞內滾爬而出的弟兄把槍管擱到戰壕地邊沿時,整條防線顯得稀稀拉拉。
陣地上刺鼻的硝煙味還未散去,火藥劇烈燃燒過後產生的氣體刺激着每一個人的眼睛。山坡下。大隊鬼子依靠着坦克和重機槍的掩護開始了衝鋒,雪白的膏藥旗幟在探照燈的照射下透着死亡的氣息。
“放近些再打!”
劉二手裡已經把馬刀放下了,此刻正捏着一個已經咬掉了保險銷的手榴彈。鬼子們“咿咿呀呀”地怪叫着,越逼越近!
陣地上唯一的一挺馬克沁率先開始了發言,粗長的火舌照亮了半邊天空,子彈朝着密集的鬼子們“嗽嗽”亂飛,“撲撲”的響聲過後,前隊的敵人悶哼着倒下了十幾個。
優勢不在炮火。而敵人的優勢卻好象不在近戰當中。
一營主力的建成。本身就是楊越想要打造一支於日軍火力相當。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日軍的極品主力。以裝備而言,除了相應配備的火炮之外。一營卻比日軍更象日軍。小鬼子一箇中隊的重機槍火力絕對不可能超過三挺,可是二連的重機槍包括那挺老掉牙的馬克沁在內,還有三挺92重,班用的歪把子更是已經普及到了每班一挺的變:算那兩門好象已經被打殘的步兵炮,二連還有八個擲彈筒。
成年在鐵道線上扒火車搞裝備的一營把所有看家的裝備全部擺在了南莊的防線上,很多槍支彈藥還是剛剛啓封,頭一次投入到作戰當中。
看着三挺92重機槍被機槍排的弟兄們擡上了一線,劉二~出了冷汗。一營藏私的本領真是神乎其技,搞了半天,送到南莊的裝備都他孃的是次貨!
局部的火力優勢立刻體現了出來,十挺歪把子分成了幾堆,交叉地收割着越來越近的鬼子步兵。手裡拿着三八大蓋的小鬼子編排成的密集陣型被一陣接一陣的金屬風暴淋得頓時沒有找到北,喳喳呼呼地勉強衝鋒了兩次,卻拋下了一地的屍體。
眼看狼羣戰術不再奏效,鬼子步兵們頂着叮噹作響的鋼盔倒退着想要脫離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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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不傻,只等鬼子兵一退,那鐵王八肯定得當先鋒。當下他也一亮馬刀,起身而立。
“二連的弟兄們,機槍殿後,其他的人跟着我衝下去,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弟兄們打得正順,一聽劉隊副發話了,一百多人也沒含糊。除了機槍手之外,所有人都端起早已經上好刺刀的三八式,緊隨着已經衝出戰壕的劉二,朝着退卻的鬼子掩殺過去。
小鬼子本來還講究戰術配合,可一陣催命的衝殺聲響起,山頭上頓時冒出了一溜烏亮的鋼盔,正自遲疑間,大批的游擊隊員喊殺震天,藉助着下坡的優勢,一股腦殺到了跟前。
鬼子指揮官大吃一驚,支那人的裝備出人意料也就罷了,可是面對着十數輛戰車和數倍兵力的皇軍,他們戰鬥作風的頑強程度也是始料不及的。聽老兵們說中國的政府軍隊在此等不對稱的戰場上,基本上都是一觸既潰,哪裡還會反衝擊?原本還想讓步兵稍微退一退,空出夠步兵炮和坦克炮的炮擊範圍之後,再好好地用炮彈教訓教訓他們,可沒想到這兩下一交錯,皇軍和游擊隊又攪和在了一起,炮手們一直等待着長官開炮的命令,現在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前方的步兵陷入了慘烈的白刃戰中。
劉二手裡橫握着四尺來長的馬刀,逢人便砍。身後的二連老兵們掏出二十響的駁殼槍,“啪啪啪”把挺着刺刀迎上來的鬼子兵成片掃到。一營當了三四個月的新兵們本就習慣打這順風仗,雖然以往在鐵道線上也就運運物資,搬搬糧食,可閒暇時光,刺刀的格鬥技巧許大虎也從來沒放鬆過。眼下鬼子被攆兔子般地往回趕,哪還不提起一股豪氣跟着往下涌。
饒是小鬼子的戰鬥意志再堅強,也絕對受不了這樣三段式的打擊。連發的駁殼槍絕對是白刃戰中的噩夢,不消多,有十來把穩住了陣腳,跟上來的新兵同樣不好對付。
鬼子指揮官松下大隊長終於看不下去了,再這麼打下去,前鋒一箇中隊怕是不死即殘。山坡的陣地上,十幾挺輕重機關槍還在不停地往縱深噴着子彈。游擊隊的精良裝備讓松下的心裡在罵娘,帝國的運輸命脈,沒給石家莊運來多少補給,倒給這些游擊隊當了後勤官!
“西村君!讓你的戰車推進吧!帝國的士兵不能就這樣消耗在陣地上!”
戰車中隊長西村上尉高高擡起的手終於落了下來,八輛坦克一字排開,把油門加到了最大,在信號的引導下,直撲戰團而去。
“松下君,讓剩下的帝國步兵跟進吧!這一次,我們要徹底把游擊隊消滅在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