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刊亭大爺不停的咳嗽,成功吸引了王子喻的注意,收回右手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只見大爺左手捂嘴,右手抱肚,一勁向他眨眼睛,見他愣愣的沒反應,連連努嘴,最後乾脆偷偷擺手,讓他趕緊走開。
嗯?
這是……
王子喻又不傻,立馬意識到有問題,眉頭微擰,轉回來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太太,腦海中升起兩個大字:碰瓷?
一瞬間,什麼彭宇案,淮南女大學生案,河源男子案等等,全是扶老人被訛事件,其中以河源男子最爲悲慘,好心救人反被訛詐,爲證清白,投塘自殺,這個代價真的太大了。
之所以,再三出現訛詐事件,皆因沒有相關立法,讓不法分子有機可乘,鑽了空子。
因爲犯罪成本太低,就算真相大白,訛人者只是道歉了事,沒有任何損失,而受害者則是精神和物質上的雙重打擊,甚至還可能坐牢,由此可見精神文明建設任重道遠。
“哎呦~哎呦。”
“哪位好心人,可憐可憐我這無依無靠的老婆子喲,扶我起來吧,哎呦。”正當王子喻思來想去之時,地上的老太太疼的直哼哼。
老太太表情痛苦的咧着嘴,渾濁的雙眼中淚花閃爍,一滴淚水順着眼角深邃的魚尾紋掉到地上,眼淚巴巴的望着王子喻,祈求能扶她起來。
老太太佝僂着身子躺在地上,孤獨而又無助,楚楚可憐,尤其那充滿淚水的雙眼,一下擊中王子喻內心深處的柔軟,感覺老太太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誰都有老的時候,都有困難的時候,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幫就幫一把吧,更何況自己重生後的座右銘:匡扶正義,除暴安良。
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我就不信老太太會訛我!
想到這兒,王子喻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把老太太扶起來,攙着她坐到長椅上,“大媽,您沒事吧。”
老太太搖搖頭沒說話,兩手一直揉弄右腿膝蓋。
“大媽感覺怎麼樣,腿腳啥的有沒有事?”王子喻蹲在她身邊關切的問道,但老太太還是沒說話,“大媽,您先歇會,可能是腿麻了,過一會兒就好了 ,我還有點事就不陪您了。”
“誒,小夥子你別走啊,你不能走!”老太太一見王子喻要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大媽,這點小事舉手之勞,不用感謝我,您還有什麼事儘管說,能幫的我肯定幫!”王子喻微笑着,以爲老太太要感謝他,捨不得他走呢。
“你可不能走,你把我撞了,你得帶我去醫院看病!”老太太面色一變,橫眉冷目的說道,先前痛苦不堪,軟弱無助的樣子全都消失不見。
“什麼?”
王子喻瞬間懵逼了,完全沒想到老太太會訛他,一時難以接受,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太太,好像重新認識她一樣,心裡頭不停吶喊:爲什麼?怎麼會這樣?難道真是碰瓷?不應該啊,這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也不像壞人啊!
“大媽,您是不是記錯了?剛纔是你自己摔倒的,沒人碰你,是我好心扶你起來,怎麼就成了我撞的呢?”王子喻認爲老太太摔的神智不清,耐心的跟她解釋,很快吸引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羣衆圍觀。
“唉,讓你走你不走,非得往套裡鑽,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報刊亭的大爺搖頭感嘆。
“不是你撞的,你會扶我?你有這麼好心?就是你撞的!”老太太哼了一聲,緊緊抓着王子喻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哎呀老婆子,你這是咋了?我這剛離開一會兒,你咋就這樣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風風火火的闖進人羣,扶着老太太的肩膀訝然問道。
“老頭子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就見不着我了,我的腿讓他給撞傷了!”老太太指着身旁的王子喻,恨聲說道。
嘿!這是成心訛我呀!
關鍵我這身行頭,一看就是沒錢的主,怎麼就挑上我了呢?
王子喻感到萬分無奈,同時又感慨萬千,擡頭看一眼候車室的大掛鐘,九點五十,三叔也該來了,甩開老太太拎着麻袋往外走。
“嘿!你小子把我老伴的腿撞瘸了,還想跑?沒門!”老頭脾氣還挺大,衝過去一把抓住王子喻的脖領子,“我老伴的腿斷了,你說咋辦吧,是私了還是公了?”
“公了,到派出所解決,私了,拿一萬錢!”
“臥槽!.”
“一萬!”
“真黑啊!”
“這也太黑了!”
“這不明擺着訛人嗎!”
圍觀羣衆也是萬分驚訝,都被老頭的要價震住了,一時間議論紛紛。
“幹嗎?放手!”
王子喻心裡這個氣呀,好心當成驢肝肺,還反被訛詐一萬塊,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老爺子,咱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好吧,您這麼大歲數啦別在抻着哪兒,我再跟您說一遍,剛纔是老太太自己摔倒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怕她着涼,好心搭把手,扶她起來而已,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您不能冤枉我呀!”
“嘁!不是你撞的,你會扶她?我就不信呢!你小子就別裝好人啦!”老頭撇着嘴巴根本不信,然後大聲嚷嚷道:“啥也別說了,肯定是你撞的!現在腿瘸了,你說咋整吧,是公了還是私了?”老頭不依不饒的抓着王子喻的脖領子,一勁嚷着讓他賠錢。
“老爺子,我可看見了,是老太太自己摔的。”
“對,人家小夥子是做好事,你可別冤枉好人。”
“這小夥子人不錯,助人爲樂,值得表揚。”
眼見王子喻被冤枉,還真有熱心羣衆仗義執言,打抱不平。
老頭一見情況不妙,頓時神色焦急,眼神慌亂的向人羣外瞄去,一直緊抓衣領的右手逐漸鬆開,剛好王子喻想要掙脫,一擡胳膊,老頭順勢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嘴裡嚎叫着“打人啦,打人啦,快來吶,出人命啦!”
“讓開!讓開!都給我起開!”
一個三十出頭的清瘦男人不管不顧的衝進人羣,一見老頭躺在地上哀嚎,神色焦急的把老頭扶起來,“爸,怎麼了這是?咋還躺地上了呢?”
“兒子你可來了!再不來我這把老骨頭就交待了!”老頭氣急敗壞的指着王子喻,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小犢子不但撞了你媽,還打了你爸!”
“啥玩意?撞我了媽,還把你打了?這麼牛逼嗎?”清瘦男站起來打量一下王子喻,伸手推了他一下,“小夥行啊,夠囂張啊,敢撞我媽還敢打我爸?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吧!趕緊向我爸我媽道歉,不然削死你!”
“幹什麼!別動手!老太太不是我撞的,是自己摔倒的,大家都看見了!”王子喻冷不防之下被推了個趔趄,穩住身形後皺眉說道。
“看見?誰看見了,他媽的給我站出來,讓我看看!是誰?有種站出來!”清瘦男瞪着眼睛,怒氣衝衝的指着圍觀羣衆,敞開的襯衫露出胸口的虎頭紋身,一看就不是好人,之前的熱心羣衆害怕惹火燒身,全都噤聲不語,紛紛後退。
“證人呢?在哪呢?你倒是讓他出來給你做證啊!”清瘦男眯着眼睛,歪着腦袋戲虐的看着王子喻,好似貓戲老鼠一般。
就你這凶神惡煞的樣子誰敢做證啊!王子喻心中不滿。
“問你話呢!啞巴了?”
“既然沒人做證,那你就是說謊,趕緊賠錢,醫藥費,誤工費,看護費,精神損失費,不多,就兩萬吧!”
什麼?
兩萬?
圍觀羣衆再次發出驚呼,98年的2萬差不多相當於現在的20萬,這可是一筆鉅款。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張口就是2萬,太不要臉了!
唉,防不勝防啊,饒是我兩世爲人,也一樣被人設計,鬱悶啊!
王子喻很是感慨,同時打定主意,絕不向惡勢力低頭!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既然說是我撞的,你們有證人嗎?”王子喻直視清瘦男,表情淡然的開口了。
“嘿!你撞人還有理了是吧,還想要目擊證人,行!今天我就成全你,讓你心服口服!”清瘦男神色一變,隨後輕蔑的笑了。
“各位朋友,這小子撞傷我媽還死不認帳,現場哪位朋友看見了,麻煩出來做個證,在此我表示衷心的感謝!”清瘦男沖人羣拱手做揖,態度誠懇的請求幫助。
“那什麼,我看見了,就是這小子撞了你家老太太!”
“對,我也看見了,就是他撞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兩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在圍觀羣衆的鄙視下,越衆而出,聲色俱厲的指認王子喻。
爲了訛詐錢財,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這分明是一個犯罪團伙,分工明確,各司其職,而且環環相扣,真厲害!
王子喻抱着膀子,雲淡風輕的看着場中的五人,感覺他們就像五個小丑,極力賣弄自己的表演。
“這回滿意了吧,賠錢吧!”清瘦男打斷了王子喻的思緒,笑眯眯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一座金山,兩眼發亮,釋放出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