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景緻啊!沒想到在千陵山還藏瞭如此美景。李哥哥,你怎麼會知道這裡的?”姚心蘿看着眼前開得氣勢磅薄的野菊花,驚歎地問道。
“此處低矮偏僻,前面又有千陵山攔着,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裡,我也是小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李恆雲淡風清地道。
姚心蘿眸光微動,沒有追問他小時候怎麼會無意間跑到這裡來的。李恆六歲喪父,九歲喪母,縱然有章皇后、李老夫人、章伯爺和戚氏在,可畢竟不是親爹親孃,照顧得沒有那周全,難免會受些委屈。
“日暖風和明媚,玩賞風光美景,花草香馨。紅顏移步出閨門,多謝郎君相邀。”姚心蘿屈膝笑道。
“我就知道,心兒定然會喜歡這裡。”李恆彎腰摘了朵菊花,給姚心蘿簪上,含情脈脈地看着她,“秀靨豔比花嬌,玉顏豔如春紅。”
姚心蘿向後退了一步,仰面與他對視,道:“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明年花開依舊豔,賞花已非今年人。”
“心兒,我比你大六歲。到時我已是鬢染白霜,垂垂老矣,你還是好女兒模樣,貌美如花。心兒,你可會嫌我老?”李恆認真地問道。
“我不嫌你老,就怕那時,你已看花迷了神,眼中已無我這人。”姚心蘿還是把韓氏的話聽進去了的,她願意相信李恆,可是又患得患失,還是沒能忍住,討要他的承諾。
李恆湊近她,幽亮的眼中,全是她的,“心兒待你及笄,我會帶一對白鹿向你提親。”
白鹿是祥瑞,古籍上說,白鹿一生只有一個伴侶,一隻死,另一隻絕不獨活。若是男子帶白鹿向女子提親,就是許下永不納妾,甚至他身邊只有她的承諾,就是通房什麼的都不會有。最近一次帶白鹿提親的事,已是百年之前,而那一對夫妻,也真正做到了生同衾,死同槨。
姚心蘿那一直起浮不定的心,妥帖安放下來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害羞了,退後一步,臉紅的移開了眼睛,硬生生地換話題,“李哥哥,這裡是不是還有小溪?我聽到流水聲了”
李恆知她窘迫,朝姚心蘿伸出手,一話雙關,“心兒,我帶你去前面看更美的景色。”
姚心蘿把手放在他的掌中,由他牽着,從花叢中穿過,卻尋找那更美的風景。
這裡是一片金黃,接下來姚心蘿看到的是一片火紅,在前面低窪之處,是數十棵秋紅楓,在陽光的映射下,彷彿閃着灼灼耀目的虹光。
“咦,那裡有間石屋子,不知是哪位文人雅士在此隱居?”姚心蘿看到溪邊楓樹下,有一間用石頭壘起的屋子,驚奇地道。
“無文人雅士在此隱居,此乃是在下這個粗野俗人的歇腳之地。”李恆牽着姚心蘿往石屋走去。
“這屋子是你的?”姚心蘿驚訝地問道。李恆一去西河多年,回來練新兵,住在兵營裡,怎會還有空閒時間,這裡建石屋?
“是我們的。”李恆不知道按了什麼機關,石屋的門打開了,“心兒,以後有閒暇,我們就來此小住如何?”
“好。”姚心蘿高興地在屋子裡轉圈,裡面的傢俱,全是楓木做的,應當是就近取材。
李恆見姚心蘿喜歡,他也開心,不枉費他一番心血,笑着配合姚心蘿,說起要如何佈置這石屋。
在這楓林中,又玩耍了一刻鐘,李恆惦記着帶姚心蘿去八大館吃螃蟹,把姚心蘿帶回了城,直奔八大館。
八大館是專賣河鮮、海鮮的店,螃蟹屬性寒,不宜多食,李恆就點了一道清蒸螃蟹,還只有兩隻。姚心蘿微微噘起了嘴,她又不常吃螃蟹,好不容易來吃一次,還只有一隻,羞澀地提要求道:“李哥哥,我能多要一隻嗎?”
“兩隻都給你。”李恆笑道。
“不行,你得陪我吃。”姚心蘿噘嘴道。
“好,那就來三隻,你兩隻,我一隻。”李恆寵溺地笑道。
姚心蘿扭捏了一下,到底沒好意思要求再多加一隻。
在八大館吃完晝食,已經是未時未申時初,兩人出了廂房,去後院。李恆體貼扶姚心蘿上了馬車,回頭目光掃向二樓的一間廂房,與正目光陰冷,正盯着他的八皇子蕭源對上了眼。
李恆微眯了下眼,寒光一閃而過,翻身上了馬,送姚心蘿回樑國公府。
姚心蘿回到家,去澹寧居,韓氏看到她,道:“囡囡,你趕緊回院子去,梅姑娘都等你一天了。”
姚心蘿趕緊回明珠院,剛一進院門,就見一團黑影朝她撲來,冬林和冬桔箭步竄到姚心蘿,雙雙出手,攔下了如惡狗撲食的梅香雪。
“小師妹,你可總算回來了!”梅香雪帶着哭腔喊道。
姚心蘿可從沒見過她師姐這傷心的樣,趕緊問道:“梅師姐,怎麼了?你先別哭,冬林,冬桔扶梅姑娘進去。”
冬林和冬桔把梅香雪扶進屋裡,姚心蘿揮揮手,讓她們退下,問道:“梅師姐,出什麼事了?可是你又闖了什麼大禍?”
梅香雪抽鼻子,“小師妹,我我我。”
姚心蘿見她光打雷不下雨,就知不是什麼大事,輕吁了口氣,往後一靠,靜等她家師姐抽抽完,在來說事情。
梅香雪抽了一會,抽抽完了,然後放了下響雷,“小師妹,我的清白之身沒了。”
饒時姚心蘿性情穩重,行事淡定,也被驚得臉色大變,“是誰幹的?”
“是笨小子。”梅香雪這個問題回答的不慢。
“你們……”姚心蘿是沒出閣的姑娘,具體細節問題,她問不出口,換了個問題,“秋表哥,他是什麼意思?他說什麼時候去向師爺和師父提親?”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他去兵營了,我不敢去兵營找他。”梅香雪絞着手指道。
姚心蘿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萬沒想到孔意秋會是這種人,居然佔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不認賬了,就這樣跑掉了,“梅師姐,你且安心地等着,我讓李哥哥去把他給抓回來,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梅香雪依賴地看着她,點點頭。
異常憤怒地姚心蘿迅速寫了張紙條,讓冬桔送去給李恆。其實去兵營把孔意秋帶回來的事,姚家三兄弟都可以,只是孔意秋先前一直跟在李恆身旁晃盪,給姚心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於是她想都沒想,就把這事委派給了李恆。
李恆剛到家就收到了姚心蘿的紙條,還以爲是姚心蘿給他的情信,打開一看,上面寫着一句話,“李哥哥,請你去把孔意秋那混蛋抓回來。”
李恆雖不知道孔意秋是犯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但這是姚心蘿的意思,那就必須執行,連夜趕往兵營。
次日天朦朦亮,孔意秋就像只死狗似的,被李恆提溜着到了樑國公府,門子看到這一幕,嘴角直抽抽,趕緊進裡面回報。
“這孩子該不會是犯軍規了吧?”韓氏一時忘記李恆如今不是滅達軍的主將了。
姚訓錚沒忘,邊低頭系衣帶,邊道:“恆哥兒如今是制詔使。”
韓氏拍拍胸口,“沒犯軍規就好。”
“就怕闖得是比犯軍規還大的禍。”姚訓錚大步往外走。
韓氏嘴角哆嗦了一下,“老爺您別嚇唬我。”
夫妻倆趕到拙院,進屋就看到,李恆站得筆直如鬆,孔意秋縮在椅子上,如爛泥一攤。
“小侄見過姚伯父,見過姚伯母。”李恆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恆哥兒,不必多禮,這是怎麼一回事?”韓氏急切地問道。
“伯母,小侄不太清晰事情的始末,可請縣主出來一問便知。”李恆老實地答道。
姚訓錚和韓氏對視一眼,到底是什麼事?怎麼還牽涉到寶貝女兒了?夫妻不約而同地不想去打擾姚心蘿,這李恆不是知情人,那知情人肯定就是孔意秋,夫妻倆的目光看向了孔意秋。
“秋哥兒,是怎麼回事?你闖了什麼禍?”姚訓錚暗自揣測,就算這小子膽大包天惹怒了聖上,憑着樑國公府的面子,應該能保住這小子的小命。
孔意秋吱吱唔唔地還沒說清楚,門外的婢女通報道:“老爺、夫人,四姑娘來了。”
姚心蘿不止自己來了,她還帶來了梅香雪,孔意秋一看這惡婆娘,恨不能縮成一個球,好滾出去。
姚心蘿拿眼剜了孔意秋一眼,去給姚訓錚和韓氏行禮請了安,道:“父親,母親,我梅師姐有話要與您們說。”
韓氏點了下頭,眼神更加的迷茫,這事還牽涉到梅姑娘?
姚心蘿回頭對梅香雪道:“梅師姐,你把事情告訴我爹孃,我爹孃一定會替你做主的。你別怕,孔家是我祖母的孃家,家風正,絕不會讓子嗣,做出始亂終棄的事的。”
姚訓錚和韓氏都變了臉色,看孔意秋的眼神都不對了。姚心蘿跟梅香雪說完,對李恆道:“李哥哥,我們先出去吧。”
李恆微微頷首,隨姚心蘿出了門。
到了門外,姚心蘿給李恆行禮道:“謝謝李哥哥。”
“心兒,小事一樁,不必如此客氣。”李恆扶起她道。
“李哥哥,請隨我來。”姚心蘿領他去了東側廳,那裡擺着粥和麪點。姚心蘿昨日就囑咐了下人,見到孔表少爺,立刻通報給她。李恆和孔意秋來得這麼早,肯定沒用朝食,她一邊過來拙院,一邊讓人把朝食送過來。
李恆微微淺笑,黑眸裡流光閃爍,突然有了他又有“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