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握上賀琛還有些涼的手, 道“還好,就是起得太早乏得很。”
賀琛的脣角淺淺勾起,笑道:“無妨, 鎮撫司裡的院子已大修好了, 過幾日我們便搬到鎮撫司裡去住一段日子, 再除了於延, 錦衣衛中便再無人敢點你的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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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月拉着賀琛的手坐起身來, 懶懶地抱着賀琛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手上一動,不經意間在賀琛的手上摸到一串物什, 不由得低頭一看,只見那是一串沉香木的釧子, 一顆顆圓圓的木珠子顏色暗淡, 磨得光滑, 古樸有餘,卻不是甚精緻的玩意兒。
“嗯?你怎麼會戴這個?”楚月抓起賀琛的手看着他手腕上的木釧子看, 這般樸實的東西,如何都不像賀琛這種滿手玉扳指金戒指的人會戴的東西。
楚月隨手把玩着那木珠子,鼻間只聞見一股木香味兒伴着一種好聞的淡淡異香傳來,因是在香液裡浸過,但餘味卻莫名有些刺鼻, 竟像是一股子黴味兒, 但細聞又不是, 聞在鼻間, 楚月竟覺着神思被衝得恍了下, 腦中隱隱一痛,不由得擡手扶了下額頭。
賀琛眸底暗光一閃, 猛地將手抽走,轉眸看向新榮,一手攬住楚月的肩膀,“以前皇帝賞的,所以面進宮是就帶着,否則這樣的醜的玩意兒哪裡配得上本官。”
帶着木釧子的手一伸,新榮已捧了一個錦盒過來,將賀琛手腕上的木釧子取下放入錦盒。
“都是給他賣命的,怎麼就不見他賞我些什麼好東西。”想到皇帝連說給自己賞的黃金白銀實際到手都是大打折扣的,楚月就覺着有些不平衡。
賀琛攬着楚月,悠悠道:“你若喜歡,我全買給你就是。”
瞧這話接的,楚月表示對賀琛的回答很滿意,勾住賀琛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真是愈發會說話了。”
賀琛順勢將楚月抱到自己的腿上,修長的指尖在她尖尖的下頜上輕輕摩挲,眸光幽幽,“阿月也愈發會辦事了,宋景暄可真是好福氣。”
楚月的心念一轉,就知賀琛定是知曉了她在午門前做的手腳,勾着賀琛的脖子笑得諂媚,“我會不會辦事,與宋景暄何干,都是你的福氣纔是不是?”
賀琛的嘴角勾了勾,帶着一絲冷意,“若肖銘還在,你這點功夫早已叫人當場捉住,擾亂行刑,倒時候便是欺君大罪,我看宋景暄會不會保你。”
“所以你早就幫我給他殺了。”楚月的嘴上抹蜜,知曉賀琛最喝不得醋,忙轉移話題,“皇上留你在宮中一日做什麼?怎麼就不見他召見我?”
賀琛的手指在楚月的下頜上狠狠一捏,算是放過,涼涼答道:“他能做什麼,總歸不會是國家大事,具談些修仙之道罷了。”
“修仙之道?和你?”楚月一愣,然後笑道:“難不成你懂修仙之道?”
修長的手指在楚月臉頰上輕輕滑過,賀琛的眸光幽幽,“修仙倒是不懂,但本官於雙修之道倒是有些見解,不若阿月同本官一道好好研究研究?”
雙修你個鬼……
一把抓住賀琛要往她領口裡探的手,楚月掙開他的懷抱從他腿上下來,瞥了眼一旁從頭觀到尾的新榮驚瀾,面上紅紅,嗔道:“少給我不正經!”
爲什麼她可以親,但他就不可以摸呢?
賀琛教楚月推地一手撐在榻上,青絲自肩上流瀉,平白生出一種魅惑,看着楚月微微羞紅着臉嗔怒的模樣笑道:“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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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大朝既過,楚月便沒了什麼大事,皇帝閉關已出,劉節便可出宮,想着已是到了真正歲末的時候,按常例該送孝敬的都已送進了京城,便親自着手與監視劉節一事,倒不是親自監視,只是少了公事上的應對比之前更加空出手來罷了。
成日在分析隱星閣與二十八暗衛報上的消息與等着隱星閣與二十八暗衛報上消息渡過,空時便翻劉節之前的各種檔案與消息,楚月覺着自己真是已着了魔,可心底卻不容自己有一絲的鬆懈,完全隔絕外物地專心與此事。
寒風摧木,嚴霜結蘭,正是雲京成中滴水成冰的時候,暮色已下,楚月熄了屋中的暖爐,正要回府的時候,驚瀾啓了密室的門進來,道:
“大人,方收到消息,劉節秘密往城外蒼山方向去了。”
城外?蒼山?楚月的眉心微皺,已是這個時辰,劉節往蒼山去做什麼?莫非……
楚月倏然想起當初竊嬰一案時劉節在蒼山行宮中吸食嬰兒腦髓一事,莫非他往蒼山去,又是要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派人繼續盯着東廠,我親自去看看。”解了身上有些礙手礙腳的大氅甩到驚瀾手上,楚月便往外走。
“大人,我隨你去。”驚瀾上前道。
楚月頓了一下,想起到底劉節身邊定是有高手隨護,這般跟蹤暗探之事人多反而不便,道:“我自己去就好,讓二十八暗衛在山下候着就是。”
驚瀾的面上閃過猶豫,可仍是道:“是。”
已是落日閉城門的時候,楚月跨了良駒憑着錦衣衛的牌子在關城門前一刻飛奔出城,照着隱星閣留下的記號一路尋去,日頭已落,郊外的寒風愈加蕭瑟,寒風打在臉上隱隱作痛,楚月方出城沒多久,天色便已完全暗下。
雖說是秘密出行,但劉節這樣養尊處優久了的人自不可能自尋苦楚去走什麼崎嶇的小道兒,一路走的都是寬闊的官道,楚月循着記號尋去。
蒼山一脈的山峰衆多,雲京城門外的一溜大小山統統喊蒼山,主峰叫皇家寺廟佔了去,風水地段好的叫各貴族世家的家廟分了去,景緻好些的大多零落建了一堆的道觀寺院,其餘的倒是原生態,離城遠些的樵夫都不往裡頭去砍柴,楚月循着記號到一處山腳下翻身下馬,早已候在那裡的隱星閣探子便從樹上下來,稟道:
“大人,劉節往裡頭去了,但部了太多高手,我們的人只跟進去一個。”
楚月將繮繩交給那人,一面那黑布遮了臉,一面道:“可能知道具體位置?”
茫茫山林,若沒有具體位置,她進去了也沒用。
那人答道:“大約知道的。”
什麼叫大約?楚月看了那人一眼,但隱星閣人的武功向來不高,面對東廠的衆多高手,楚月也不好要求他們若二十八暗衛般會視死如歸地往裡頭探,便也沒說什麼,自行往裡頭而去
夜色暗暗,一輪冷月高照,楚月依循這記號方進去沒多遠,便聞見一股熟悉的肅殺之味,竟是一排的東廠鷹犬跨刀守在林間,其中一左右徘徊着巡視的青年漢子,分明就是劉節身邊新任的大檔頭。
把貼身護衛都支開去了?瞧着陣仗,看來她這回果然是來對了。
楚月的心中冷笑一聲,隱在茂密的樹冠中貼着樹枝居高臨下分析了一遍他們的守衛,卻是嚴密得沒有一絲漏洞,若她硬闖定會叫人發覺。
“大人。”
楚月正思忖間,早先跟蹤進來的隱星閣探子從另一邊過來,瞧了一眼守在哪裡的東廠鷹犬,壓低了嗓門道:“跟我來。”
楚月的眸光一動,轉身跟了上去。
山林寂冷,月色從枝椏縫隙間穿透下來,詭秘幽冷,落在劉節繡着金絲的袖口上,泛出一點冷光。
“奴才叩見大人,請主子的金安。”雙膝跪地磕頭拜下,劉節尖細的嗓音中沒了平日裡的陰森尖刻,多了一種小心諂媚,面上的討好賣乖之意連在政和帝身邊服侍之時都不及,微顫的眸光又添了一股子從心裡升起的敬畏。
一隻小小的錦盒被彈到劉節跟前,在地上翻滾了兩下停住。
“這是以後三個月的量,等皇帝心煩的時候再往香爐里加一點便是,平日裡便免了。”
低沉的嗓音幽幽傳來,劉節點頭稱是,扣住錦盒藏進袖中,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來,看向樹影下隱在黑暗中的人影,鬆弛耷拉的三角眼飛快在那身影上下提溜轉過,只看清了一角落在樹影邊緣的兜帽一角,上頭的繡工精緻,沿邊隔着距離嵌了一排的黑珍珠,在月下暗暗生輝。
“你急着尋我,可是有何要事?”低低的嗓音過於低沉,顯然是有意喬裝過,卻並不用心,仿若竹壎低奏,依稀能讓人想象原本的音調,但又轉瞬即逝,難以捉摸。
劉節諂笑道:“自年初得見大人一面,奴才已有大半年未得大人傳召,全靠書信通稟,自是有許多不能細稟的地方,是以奴才斗膽,自作主張尋了大人。”